第25节:姐夫的书房(2) 怀着忐忑的心情,郑氏敲开了元矩的书房门。果不出所料,她刚刚开口,元 矩就披散下头发跪到地上,哽咽着乞求她不要投奔外族,令元氏蒙羞,自己就是 卖儿卖女、出门乞讨,也得孝养郑氏,抚养两个年幼的弟弟长大成人。元矩是个 孝子,这点郑氏心里非常明白,可眼瞅着崔氏即将生产,府上又要添丁进口,家 里除了眼前这幢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宅院,再也找不出第二样值钱的东西,与其一 家人守在宅子里一起等死,还不如拼了她这张老脸给大家都留下余地。于是,她 横了横心,把病中的女儿仰娟托付给元矩夫妇,硬是安排老仆准备好马车,在一 个天和日丽的早晨辞别长安,带着元积、元稹兄弟千里迢迢地赶赴凤翔,开始了 他们新的生活。这一年,元稹年仅十岁。 凤翔的一切对元稹来说都是新鲜的。在这里,他结识了姨兄胡灵之,还有从 姨兄吴士矩、吴士则。吴士矩兄弟的父亲吴凑、吴溆是唐肃宗章敬皇后吴氏的亲 弟弟,吴氏兄弟跟着博学多才的父辈学得满腹经纶,说起文章典故来头头是道, 令年幼的元稹佩服万分。跟众多表兄姨兄比起来,元稹跟姐夫陆翰的感情更为深 厚。姐夫陆翰本为吴郡士族,是唐高宗时期宰相陆敦信的后代,后因家道中落, 到他这一代只混了个小小的主簿。虽然官职卑微,但家底总是殷实的,所以得知 岳母和几个小舅子在长安忍饥挨饿后,立即敦促妻子写信催促他们到凤翔来一起 居住。郑氏带着元积、元稹到凤翔投奔舅族后,仍是自立门户,温饱问题虽然解 决了,但生活还是过得异常艰辛,陆翰夫妇看不过去,多次提出要接郑氏母子到 自家过活,但为了不给女婿家增添麻烦,郑氏断然拒绝了陆翰的好意。不得已, 陆翰只好时常让妻子拿着钱物接济他们,为了不让岳母心生愧意,陆翰甚至在大 雪天冒着严寒亲自帮他们买米买炭送上门去,因此,幼小的元积和元稹都对这个 姐夫心存感激,以至于数十年过后,已经位极人臣的元稹仍然对其当年的救助之 恩念念不忘。 陆翰的为人令元稹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更让他心仪向往的,还是陆翰家丰富 的藏书。早在长安时,元宽和元矩就已经开始教导元稹念书,但念的不外乎是一 些浅显易懂的书籍,到凤翔后,母亲郑氏更是把对儿子的教育看得比天都大,亲 执诗书,诲而不倦,所以年仅十岁的元稹便能赋诗,小小年纪就显出了超出常人 的聪颖。郑氏虽然来自豪门望族,又兼知书达理,但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胸中 的学识自然无法满足求知欲愈来愈强的元稹,这个时候,小元稹便把目光投向了 姐夫陆翰家中的书房,时不时就溜到姐夫家中,钻进满屋的故纸堆里,饶有兴致 地捧起一本本经史子集,专心致志地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