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花下莺声(1) 第四折 花下莺声 一颗躁动的心,被孤寂的灯影抚得色彩斑斓。青芜堤柳,平林风袖,霁月难 逢,彩云易散,他坐成了一支默默流泪的红烛,于波澜不惊的水边僵了俊美的容 颜。水仍在流淌,心却在波光潋滟中起伏跌宕。盈盈的落辉里,炊烟、垂柳、手 里紫色的铃铛都泛着思念的味道。 管儿将他遗忘在缥缈的梦之彼岸,把他永远留在了颠簸的旅程中,任他相思 成灾。刻骨铭心的恋让他惊慌失措,偌大的天下,没了他的照顾,她一个孤弱无 依的女子又将流落何方? 暗恋的河流,在未谙世事的年轻岁月里,需要鱼的喧嚣来酿造无声的闹。他 站在水边,听鱼儿嬉闹,无法掩饰心底的失落,那悦耳的戏水声在他听来只是日 暮西山时的最后绝响,动听,却衬托着无尽的苍凉与绝望。他敞开衣衫,乱生遥 忆,仍在记忆里回望那个一袭青衣的女子。梦戈醒来,一阁春艳远凄,染过春夏, 悄然迷离,到头来却是毫不相干的一根草芥。 他浅浅淡淡地笑,任泪水踯躅在冰冷的额角。却不知,堂堂七尺男儿为何这 般柔情万种,笑醉这一滩败羽留痕的故事?往日的流连在他心头执著沉淀,终飞 不过黯然飘去的柳絮。蹙起的眉角,寐隐过的空寂,瞬时掩去了久积的心伤,埋 没所有的没落,只寄宿夜的寂静,任暗羽闲生,投梦天涯。 冬去春来,春去冬尽,冬尽春又来。管儿走了有一年了,思慕的泪水溅在月 黑风高里,只能任由她轻倩的媚影在他纤弱的转身中,释嵌着凉兮漫漫的月色诉 说流年的夕岸,寄醉一方枯色,并痛怜生,随了一叠霜色说再见,冥冥渺茫。 他的心在痛,与杨巨源吟诗作赋,丝毫不能减轻心底点点滴滴的伤疼。二月 的西窗下,他捧着东都李十一郎李建的来信,显得心不在焉。李建,字杓直,是 杨巨源的好朋友李逊的弟弟,半年前,三十一岁的李建来西河拜访杨巨源,得以 结识元稹,共同的脾气禀性让他们一夕成为忘年之交。元稹曾经说过,有机会要 再到留下元氏祖先辉煌足迹的洛阳城走走看看,于是,李建便在乍暖还寒的季节 给他寄来信笺,邀他在烟花三月共游洛阳赏花。 三月的洛阳,乍晴乍雨。潇潇洒洒、不期而至的雨仿佛预言了一场浸透泪水 的悲剧,随着元稹的出现,即将于花红柳绿中次第上演。第一次踏进李家兄弟位 于仁风坊的花园,触目所及的似锦繁花,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都让郁郁寡 欢的元稹立刻变得心旷神怡起来。尤其是牡丹,开得更是鲜艳。 " 你早该来走走看看了。" 长元稹十五岁的李建指着园内怒放的牡丹说," 都说西河牡丹好,其实最好的牡丹却在洛阳。你看,这是姚黄,这是魏紫,这是 赵粉,这是葛巾子,这是玉版白,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