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葬母 当韩信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腰间挎着宝剑回到家里时,他的母亲这时候却又 不幸病倒了。 母亲先是十指的骨头疼得钻心,接着便开始头脑发沉起不了身,韩信请了一位 城里的医士来为母亲调治,医士为母亲针灸过一番之后,母亲就又能够起来纺织了。 可是,不出月余,母亲便又病倒了,医士来为母亲调治了多日也不见好转,医 士最后请韩信另请高明。韩信到这个时候才清醒地发觉家中已经多余的财货了,可 是为了能够让母亲好好地活下去,韩信不顾病中的母亲的反对,就变卖了几件家里 仅存的值钱东西,然后就匆匆跑到彭城去请“高明”。 然而,韩信此去正赶上彭城的那位医士出诊,走得很远,需要旬日才能够归来, 所以韩信只好焦急地等在那里。而家中母亲却忘记了托人照料,不过令他安慰的是 母亲经过多年的寡居生活还能够勉力支持着自己的身体起来生火造饭。到这个时候, 韩信才渐渐有些悔恨,平常的时候没有和邻里之间搞成亲密关系,只一心想着自己 家如何优越,自己又该如何出人头地。 不过好歹还是在他出门半月之后将传说中高明的医士请回了家中。 不过,母亲的病却更重了,她好象已经接连几天没有进食的样子,尤其反常的 寒冷天气也加重了母亲的病情。 韩信眼里噙着热泪将自个儿煮好的粥端给母亲,母亲勉强喝了几口之后就再也 咽不下去了。医士又为母亲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结果他开了几副汤药之后就要辞别, 韩信追问母亲的情状,医士再三摇头。韩信当时差点要拔出剑来为相依为命的母亲 殉葬。 母亲仿佛很清醒自己已在弥留,她最后将苍白的儿子叫到自己的病榻前,儿子 已经长成堂堂七尺男儿了,虽然还尚不能顶天立地,可是那身架却分明。 她的声音自然已极微弱:“信儿,莫哭!死生有命……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我 可以含笑去面见你爹爹了……不过,娘到头来也没有为你娶得一房贤妻,你是心气 儿高的……信儿啊,只要你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重振咱家昔日的声威,娘死何恨… …” 韩信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点头应和着母亲。 “信儿啊,要永远铭记:你身上有咱们韩国王族的血脉……我们是暂时落魄了, 你也要活得像一个贵族——贵族……”母亲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来喊出了这最后一 个关键词。 这天夜里,尽管韩信寸步没有离开母亲,可是死神还是偷偷地钻进了他家里, 这一年母亲还不足四十岁。 形影相吊的韩信扫视了一下已然徒有四壁的家,除了他身上始终配着的这把先 生赐予的“龙渊”宝剑外,再无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已经拿不出母亲的棺材钱了,他又守着母亲的尸首静静地呆了三天。然后他 出了门,径直来到了八年前他和母亲为父亲所立的那座小小的坟墓前。 这是淮阴城西面的一座荒凉的土丘,母亲不愿意把父亲和那些粗鄙的楚国死人 葬在一起,就选择了这里来安放没有父亲尸身的小小灵柩,而代之以父亲生前惯常 使用的一把三尺青铜剑。每年春秋时节他都会和母亲来祭奠父亲。 此时,这座小土丘在冬日的衰草覆盖下已然显得非常寒碜和窘迫,尤其在这四 周还有不少更高更大的小土包。他于是觉得,父亲当初被安葬在这里的确是他们母 子从前的疏忽和大意。 韩信环视了这四围好久,终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能把母亲葬在这里, 也就是说不能把母亲和父亲葬在一起。他相信父亲和母亲一定会理解他的。 于是韩信就向城南面走去,他最后相中了大约距离淮阴城二十里地的一处低缓 的高坡。这座高坡四周地势都比较开阔,自然这座高坡就颇似一座伟大帝王陵墓的 封土。 当韩信久久地伫立于这座高坡之上极目四方之时,他的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巨 大的荣耀感。他禁不住遥想将来自己必然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到时候他就会下令 在这座安葬母亲的高坡四周安置一万户人家都来为母亲守灵…… 第二天,仵作查验过母亲早已冰凉的尸首后,韩信就雇了一辆破旧的牛车,用 几方被子裹了母亲之后就抬到了车上。这时候,邻居们都围观来看热闹,他们指指 点点,几天后附近的人们就开始传言说韩信是如何如何不孝,居然连棺材都不为死 了的老娘置办,还把老娘分葬到那么一个荒僻的地方。 韩信是不会在意什么市井流言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