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戴季陶从上海乘“广沪号”客轮到达广州。当晚,在秘书杨鸣谦护送下,携着 两大箱书渡过珠江,悄悄来到黄埔军校。进了军校大门,正好碰见王伯龄带着卫兵 队长从外面回来。 “戴主任!”王伯龄惊喜地喊了一声。 戴季陶仔细一看,也认出是原军校教授部主任王伯龄:“茂如,辛苦了!这么 晚做什么去了?” 王伯龄:“查了一遍岗哨。黄埔军校现在人多了,学校里住不下,有几个学生 队住在蝴蝶岗那边,岛上其他几个地方也都住的有,防止个别哨兵警惕性不高。例 行公事而已。” 戴季陶连声道:“好!好!” “戴主任从上海这么远来,一路劳累,你看我,高兴得只顾站在这里说话了, 走,我们一起到蒋校长那里去。”王伯龄说着,就吩咐卫兵队长去喊两个卫兵来, 帮助杨鸣谦搬箱子。 戴季陶问:“陈洁如现还在岛上吗?”王伯龄:“蒋夫人在岛上。” 戴季陶:“我们还是到校办公楼去,你可以把我来到军校之事报告蒋校长!” “是!” 戴季陶到蒋介石的办公室一会儿,蒋介石身披黑色大氅出现在门口。寒喧、拥 抱之后,蒋介石把戴季陶请进了办公室隔壁的密室。王伯龄见状,知趣地带杨鸣谦 到楼下的接待室等候。 戴季陶和蒋介石早年在日本留学时就相识,回国后,曾在革命党人陈其美部下 一同参加起义,一起在孙中山的大元帅府里任职,一个任大元帅府外交次长兼大本 营法制委员长,一个任大元帅府少将参议兼粤军参谋长,俩人是多年的结拜兄弟, 可谓情投意合。俩人在密室里交谈了半个多小时,蒋介石从楼上下来:“茂如,戴 主任就由你负责安排。” 戴季陶也从楼上走了下来,递给王伯龄一份名单,让王伯龄按照纸上所列,召 来贺衷寒、缪斌等二十余人,在接待室里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见。 戴季陶首先让杨鸣谦把他带来的两大箱子书分发给大家,说:“同学们,这两 本小册子,一本是《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另一本是《国民革命与中国共产党 》。同学们,国民党内,目前存在着有组织、有预谋的共产党,存在着两个中心。 国共合作,实际上是共产党采取的寄生政策,造成这种政策的事实者,则是苏俄控 制下的共产国际。共产党人加入到本党一年多来,他们不是把国民革命当作真正目 的,不把总理的三民主义认作正当的道理,只是借国民党的躯壳,尽力发展他们的 组织和势力,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已被他们掏空了的国民党一脚踢开, 到那时候,非但中国革命的前途被断送,我们每个国民党人也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伯龄说:“国共合作,根本上就是共产党人使的一个大阴谋。我十分赞成戴 主任你的观点。” 胡宗南说:“共产党人真是太嚣张了,他们还公开组织起了一个中国青年军人 联合会。嘴上说‘竭诚拥护革命政府,实现三民主义’,但清一色共产党人所垄断, 张口闭口宣传的全都是共产主义那一套,是地地道道的赤化机关,他们目前在全国 的许多军队都建立了秘密组织并保持联系,会员总计已几万人,大有要将本党压垮 的架式。” 戴季陶说:“每一个有责任的国民党同志,现在是到了为捍卫本党生命而斗争 的时候了,要以牙还牙,他共产党能组织起一个青军会,你们就不能也成立一个什 么组织,对共产党的进攻进行反击?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会见一直进行到深夜11时许,戴季陶连夜乘船返回了广州。 几天以后,经过王伯龄、贺衷寒、缪斌、胡宗南等人一番紧锣密鼓地策划和筹 备,一个宣称以“研究三民主义,继承总理遗志”为旗号的“孙文主义学会”也正 式成立了。自此,黄埔军校内,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这两大尖锐对 立的学生组织,围绕继承还是歪曲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捍卫还是反对国共合作的政 治局面,展开了或明或暗尖锐复杂的斗争。(45) 林振雄枪击李汉藩事件 连续两个星期,孙文主义学会的定期例会,几乎组织不起来,一部分已加入孙 文主义学会的也借故不来参加。王伯龄恨恨地骂道:“你们这些人,平常多受校长 器重,恐怕十个也抵不上青军会一个。” 几天后,得到情报,说青军会在广州农讲所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涉及到武装 斗争问题。听者进一步推断,共产党是不是要利用青军会在黄埔发动兵变,夺取对 国民革命的领导权。贺衷寒等认为,共产党必定有一份详细的方案,倘把这份兵变 方案弄到手,公布于天下,则青军会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这天早晨,杨其纲按时到政治部上班。杨其纲是青军会执委,公开身份则是军 校政治部组织科长。青军会和中共黄埔特支的许多工作在这里安排,各种文件也都 保存在这里。踏上办公室门口的台阶,杨其纲就感到异常,大门半掩着,里面没开 灯。紧走几步,才发现门锁是被人撬开的,办公室里,几个柜子和所有办公桌抽屉 都打开着,各种文件被翻得地上到处都是。经清点,值钱的电话机等物品一样没少, 几份中共方面的普通文件和《向导》不见了。 后来,这件案子虽然始终没有查清,但军校里外无人不知是孙文主义学会的人 所为,一度在黄埔岛上流传甚广的所谓共产党将要指使青军会在军校发动兵变的谣 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天中午,林振雄率杨引之、谢廷献从军校大码头旁走过,正好碰见周逸群等 五六个同学在一起谈论。林振雄故意大声说:“啷个黄埔岛上臭气熏天?” 杨引之附和:“狗屎多了,如何不臭!”谢廷献会意也参加进来:“是什么狗?” 杨引之一字一顿地说:“都是些黑麻麻青字头的狗!” 如此指桑骂槐,周逸群等再也听不下去了,王伯苍一步上前拦在杨引之面前, 厉声道:“你在骂谁?” 杨引之:“老子骂狗,关你屁事,你是狗么?” 周逸群忍不住说:“黄埔岛上,最近确实出现了许多狗,有帝国主义的趴儿狗、 反动军阀的看家狗、还有反革命派的顺毛狗,至于这些狗究竟是谁,用不着我们今 天来验明正身!” 林振雄回到管理处,正好,军校政治部秘书李汉藩手持一张清单来领办公用品。 林振雄没好气地说:“你们又要领这么多彩色纸回去做什么,难道能当票子花。” 李汉藩知道林振雄故意找岔:“我们要印刷传单开会用。” 林振雄又追问:“印什么传单?”李汉藩也是二十多岁的血性男儿,见林振雄 如此发问已明显超出了职权范围。政治部与教授部按等级同属管理处的上级机关, 凡领物清单经政治部首长签署后,管理处照单发给就是,无权再加以盘问。但他还 是强压住火气:“这是政治部的工作机密!” “鸡毛工作机密,还不是统统用着赤化宣传了!”林振雄勃然大怒,“哗”地 一把将领物清单撕得粉碎。 李汉藩厉声道:“你有意见到校长跟前去提,别在这里撒野!” “老子今天还要揍你们这些搞赤化的共产党崽子!”林振雄说着,一拳打在李 汉藩的胸脯上。 李汉藩回手给林振雄脸上也是重重一拳。林振雄个头和力气上都比不上李汉藩, 自觉堂堂的管理处长,在打斗中吃了亏甚没面子,突然拔出佩带的手枪,对着李汉 藩就是一枪。李汉藩身子向旁边一侧躲过了子弹。待林振雄再要向李汉藩射击时, 办公室里其他人从后面把林振雄抱住了。 枪声惊动了黄埔岛。周逸群等以最快速度冲进管理处办公室,强行卸了林振雄 的枪,并愤怒地将林振雄捆起来推进了军校禁闭室。一时间,黄埔军校内青军会和 孙文主义学会都拿出了所有的武器,火拼一触即发。 正在参加省港工人罢工委员会会议的廖仲恺,闻讯从广州匆匆赶回黄埔军校, 既震惊又十分痛心地说:“你们都是总理的弟子,是本党希望所在,而今你等正是 为国效力之时,却同室操戈,如何面对总理在天之灵。” 为严肃纪律,廖仲恺宣布给予林振雄撤销管理处长职务交军法处查办之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