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廖仲恺遇害,广州国民政府内部人人自危,全国上下纷纷要求缉拿凶手,严惩 主谋,以告慰廖公。恰在此时,陈炯明又重整旗鼓,再次向广州进犯。 1925年9 月27日,国民政府作出第二次东征的决定,任命蒋介石为东征军总指 挥,汪精卫任总党代表,周恩来为总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亦分左、中、右 三路纵队迎敌,总兵力约四万人,苏联顾问分随总指挥部和各部队出发,计划用一 个月时间,彻底消灭陈炯明叛军。为配合东征军作战,中共广东区委指派杨石魂等 率“岭东革命同志会”进入潮汕地区发动群众。广东省农协特派古大存回到家乡五 华县,领导当地农协在敌后开展斗争。东征军离开广州的同时,省港罢工委员会和 广州各业工会自发组织的总计近四千余人的卫生队、运输队,和东征军一道开赴前 线。 广—九铁路。一列很长的“闷罐”列车的第二节车厢里,灯火通明。无线电员 发报的“嘀嘀”声,作战参谋调动部队和传达各种命令的口令,显示出一种繁忙而 有条不紊的紧张气氛。在一侧的车厢板上,挂着一幅墨迹未干的《重征东江训戒》 :一、军人的最后目的,是在于死。古语所谓好汉死在阵头上、孔子所谓“杀身成 仁”是也。二、打胜仗的秘诀:严守纪律、服从命令、保护人民、万众一心。三、 革命军口号:不要钱、不要命、爱国家、爱百姓…… 这里是正在开进途中的东征军总指挥部,国民政府第二次东征作战的最高统帅 机关。 车厢前端铺着绒布的长条桌上,摊着一张用红蓝铅笔标满各种箭头的作战地图, 桌子四周,蒋介石、周恩来、罗加觉夫、总指挥部参谋长胡谦等人,正在召开紧急 作战会议,李济深、程潜亦及时赶来参加,第一纵队长兼第一师师长何应钦因在前 方指挥部队未能出席。 蒋介石以他那浓重的浙江口音:“先告诉诸位一个消息。今天早晨,原已进至 博罗—石龙一线的陈军李易标部、翁腾辉的两个团,闻我大军起征的消息后,全部 跑回惠州去了。目前我们面临的第一个目标,也是关系此次东征成败的关键一仗, 就是惠州。惠州,这是陈炯明手中的一张王牌,是陈炯明作恶东江的主要支撑,第 一次东征,我们囿于战略上的考虑,绕过了它。但我们这次第一个目标就是要攻下 惠州,只要我们集中全力一举攻下惠州,就彻底打跨了陈炯明的士气。后面的仗, 也就好打多了。” 李济深说:“惠州三面环水,墙高水深,加之城南又有飞蛾岭作屏障,易守不 易攻,素称天险。两千余年来,围绕惠州的战争不断,著名的就有几十次,但从未 有被攻破的记载。1923年,孙总理曾亲率三万大军向惠州进攻,还有几架飞机支援 战斗,向城内投下了数百颗炸弹,甚至像伊凡雷帝攻占喀山那样,在惠州东南城门 墙下挖了地道,埋上地雷,把城墙炸塌了一百多米,但敌人很快在被炸塌的地方用 圆木尖柱修了防御工事,仍把惠州守住了。现在,惠州城防司令杨坤如又是著名的 陈军骁将,陈炯明也多次扬言,就是派来神兵天将,也拿惠州莫可奈何。我还是有 点担心,万一攻不下来惠州,部队受了重挫怎么办?” 蒋介石不耐烦地说:“现在不再是讨论攻得下来攻不下来的问题,而是一定要 在最短的时间内首先把惠州拿下来。” 蒋介石说罢,转头看着周恩来和罗加觉夫。 周恩来:“一定要在部队中开展深入的宣传动员,时刻牢记革命军是谁的军队, 是为了谁而来打仗牺牲。一定要把士气鼓得旺旺的,显示出革命军所向无敌的英雄 气慨。” 蒋介石见大家没有更多的意见,就说:“此次攻打惠州,是对革命军一次真正 大的考验,惠州城墙较淡水就有一倍半厚,城头上可以赶马车。二三月间我军攻打 淡水,奋勇队发挥了决定性作用,这次攻打惠州,还是要采用这个经验,而且要挑 选更多的奋勇队员做冲锋准备。攻城成功后,战功卓著者给予重赏。同时,全体官 兵务要牢记‘连坐法’,无论主攻还是预备。” 胡谦介绍了当前惠州敌情并明确各部分工后,蒋介石又强调:“这次攻城主要 任务落在第一纵队头上,下来我还要与敬之、周主任仔细研究,制定详细的攻城方 案,但其他各部,届时具体执行什么任务,在什么位置,相互间一定要密切配合。” 列车“咣”的又抽搐了一下,放在长条桌上的桅灯猛地晃了晃,蒋介石面前的 水杯差点歪倒在作战地图上,幸好陈焯眼疾手快,用手扶住。列车在中途一个不知 名的小站又停了下来。 “好吧,诸位现在返回各部,边开进,边抓紧准备,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 蒋介石说着,转身吩咐胡谦:“通知一纵队长何应钦,让他立即到总指挥部来。” 刘尧辰的名字,注定要与惠州城永远连在一起。刘尧辰1911年加入孙中山创建 的中国同盟会,是一位集谋略与骁勇于一身的著名战将,深得孙中山和蒋介石的赏 识。在商讨攻打惠州的作战方案时,蒋介石就提出,由第二师刘尧辰第四团任主攻。 第一纵队其他各部助攻及担任预备队。 1925年10月12日下午4 时,何应钦、周恩来率刘尧辰并作战参谋等在起义将领、 原东江宣抚使饶风翔引导下,潜至距惠州城北约300 米的下角太保山,再沿西湖进 至望乡台、挂榜山下,越过风山,直至城南飞鹅岭下的谭公庙,对惠州城四周进行 了详细的实地侦察。在一块位置突前的隐蔽地,何应钦、周恩来趴在没膝的野荆棘 丛中,透过望远镜,看见惠州城东、北两门,均为浩瀚的江面,南为宽阔的西湖, 远看如漂泊的一叶孤舟。几条堤岸,城西北一段不宽的陆地伸向各方,恰如系着孤 舟的几根铁索。城墙高达两米,厚两丈多,均为宋代用大青石、糯米汁砌成,异常 坚固,中间掏有轻重机关枪射孔无数。全城四门,杨坤如除将东门开放,通过一道 架设于江上的浮桥与惠阳城连通外,其余各门均以石块沙包堆塞,四周城脚遍敷铁 丝网及三角钉,并备有大量炸药包、油桶等物,防守可极其严密。 “真乃南国第一坚城!”何应钦自言自语地说。 饶风翔:“惠州城东、西、北三面,惟西北侧有一小块陆地,我进攻部队可直 趋城下,其他方向都难于接近。因此,我建议把主攻方向放在北门,当然,这个方 向也必然是杨坤如重兵设防之处。而城南飞鹅岭居高临下,宜设置炮阵地,战斗打 响后轰击惠州城内和北门守敌,可收从背后攻击敌人之效。杨坤如只有管退炮两门, 在惠州第一公园内,也可在我压制之列。” “我也赞成主攻方向放在北门。”刘尧辰又说,“城墙太高,用一般竹梯登城 必不堪其重,届时在城墙下白白延误了战机,造成伤亡。” 周恩来:“我已向附近群众购买粗毛竹制作梯子,刘团长尽管放心。” 当下,何应钦率众人返回谭公庙内,决定以惠州北门为主攻,西门助攻,飞鹅 岭为炮兵阵地,下角西崖庵附近,及西湖西岸高地为机关枪阵地,战斗发起后以一 部相机占领惠阳,截断杨坤如退路。该方案于当晚飞呈东征军总司令部。 得到了蒋介石批准,决定于13日上午9 时对惠州城发起总攻。 13日零点,东征军总指挥部移至飞鹅岭,设于炮阵地侧后的一座帐篷里。攻城 各部队按指定位置,均已进入冲击出发阵地,城西、西南几座浮桥已经架妥,575 名奋勇队员分为5 个大队,手持刚刚打制好的毛竹长梯,匍匐在各自的掩体内,等 候攻城战斗随时打响。 蒋介石犹觉得有些不踏实:“参谋长,你让敬之和刘尧辰再到我这里来一下!” 不一会儿,随着异口同声的一声“报告”,何应钦、刘尧辰齐齐出现在总指挥 部帐篷门口。由于连日的熬夜和战前准备,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人也比 原来消瘦了一圈。 蒋介石走上前去,关切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两位爱将。 “刘团长,天明的战斗有把握吗?” 刘尧辰立正回答:“报告校长,部队士气现在十分高涨,许多人都写了血书。” 何应钦:“刘团长也是其中一个!” “好!”蒋介石说。“攻下惠州以后,我要向国民政府为你们团请功,我还要 亲自上台为你颁奖,其他官兵也一律有赏!” 这时,蒋介石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从帐篷里面拿出两包“骆驼”牌香 烟,递到何应钦、刘尧辰面前:“这是昨天在石龙时,石龙商会送给我的,我不吸 烟,你俩拿去吧,提提神!” 何应钦说:“报告校长,我也不会!” 蒋介石恍然大悟:“对,对。那就请刘团长都收下吧!” 刘尧辰:“还是等打完惠州吧,我把校长的烟,给攻城有功官兵每人发上一支。” 何应钦也说:“尧辰说得对,留待打完惠州的庆功会上再享用吧。” 蒋介石仿佛被面前这两位爱将的气慨感染了,忙点头道:“那好,我就等着你 们胜利的消息。” 何、刘离开总指挥部时,已经是凌晨1 时许。蒋介石在帐篷里铺开作战地图, 再一次仔细审察了天明后的总体攻城部署,直到凌晨天色将明,才倚在一张简易行 军床上迷糊了过去。 13日拂晓,天刚蒙蒙亮,远方的天空传来了隆隆的飞机马达声,一会儿,三架 国民革命军的飞机自广州方向呼啸而来,开始对惠州城内进行轰炸,并投撒出由东 征军总政治部制作的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