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富贵长安梦(9) “此番——”老头儿拉长声音问,“又是如何败了家?” 杜子春泣不成声,须臾缓和,先讲韦氏,又说倩梅,继而大骂女人。 “错。”老头儿语重心长地说,“有钱男人,通常并非被女人算计,而是被 女人背后的穷男人算计。” “反正我当不得富人。”杜子春沮丧道。 “如何当不得?”老头儿说,“这一回,你虽败家,却不全怨你,若不是遭 人祸害,恐怕也能守住家业。” “我痛定思痛。”杜子春说,“我悔之晚矣。” “不晚。”老头儿微微一笑道,“老夫还有三十万两白银,可送与你。” “我心脏不太好。”杜子春手捂左胸,身体后仰脸煞白。 “实话跟你说——”老头一把拉住杜子春,“老夫已在此暗暗观察你三月之 久。见你吃苦耐劳,方知你确有改过之心。因此,老夫愿意拿出所剩的家当,资 助于你。” “不可不可。”杜子春摆手推拒,“都给我,您老怎么办?” “老夫一生,好行善事。”老头儿捋捋下颌胡须,说,“钱财不放心上,图 的就是个逍遥自在。” “可你吃喝总得花钱。”杜子春说,“孔子曰:自己屁股流血,就别帮他人 医痔疮。” “胡说!”老头儿呵斥,“不许亵渎圣贤,否则银子没了。” “话糙理不糙。”杜子春解释道,“古人也云:自己稀饭烫,就别帮他人吹。” “闲话休说。”老头儿严肃地问,“你只告诉老夫,拿这三十万两银子,打 算做何买卖,若没想好,我是不给的。” “活人生意我不敢做,活人都算计我,除了您。”杜子春问,“您看我开一 棺材铺怎么样?” “你倒会另辟蹊径。”老头儿沉思片刻道,“也罢,这多少算个买卖。随我 来。” 杜子春跟着老者走,忍不住问:“老人家,你三番助我,到底为何,天下真 有此等好事,您老是佛是仙?” “老夫既不是佛,也非神仙。”老头儿说,“我是你父亲……” “啊?”杜子春惊叫,“不像。” “老夫话未讲完,急什么。”老头接着说,“我是你父亲的故交挚友。你父 生前,藏下四十三万两银子,嘱托于我,有朝一日,你若败家,可分几次助你, 直到你悔过自新,能够持家为止。” 杜子春这才恍然大悟,折腾数年,原来糟蹋的都是自家银子。天下哪有平白 无故掉下来的好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世间万事,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