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唐朝小往事(3) 房德浑身筛糠,心说还不强求呢。今日我若不从,必死无疑。再者,即便不 挨刀,没钱没吃没衣穿,秀才身份学院派统统都是裤裆里拉二胡。五斗米不折腰, 十斗米就折一把,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今往后,就在草根堆里当大师了。 如此一想,房德主意打定。却忘了江湖上有一规矩:冒充大师,一律板儿砖 伺候。 一旦入了这个伙,前头是险滩恶水,脑后是衙门快刀,看你往哪儿跑! 众豪杰见房德答应入伙领头,喜不自胜。解霸招呼兄弟,杀猪宰羊,拈香设 宴,要与房德歃血为盟,今日煮酒聚义,明朝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骂娘。 仪式尚未举行,解霸先命人给房德捧来一套新衣,一顶新唐巾,一双新靴。 喽啰可以胡穿,山寨老总一定要扮气派,这叫打台面。 房德原本身形俊朗,只可惜历来一身破衣烂衫,从未穿过华丽服饰,如今一 包装,立马就焕然一新闪亮登场。 “大哥这人品,莫说当我等大哥,就是当皇帝也做得过。”众人盛赞海捧。 房德压抑多年,何曾受过这待遇。想自己平日在家,向老婆讨布做衣裳也遭 奚落辱骂,周遭又没一个肯接济的,眼前这班弟兄倒真义气,给我衣穿,为我设 宴,推我为主,我索性就当一回家做一回主,图个后半生快活。这厢胡思乱想着, 底下众人把酒言欢,不歇气地继续奉承房德,大哥长大哥短。 杯来盏去,直喝到掌灯时分,房德饮下数碗烈酒,人也高了,平添一股扬眉 吐气的快慰,酒劲儿涌上,当众豪迈抒情:“承蒙众弟兄看得起我,推我这个秀 才做大哥,实乃大丈夫胸怀,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有容是谁家媳妇儿?”底下一个喝得半醉的汉子接口道,“我去擒回来, 给大哥摸个够。” “对。”其余汉子应声附和,“今日我等与大哥八拜之交,敬过天地,是个 喜兴的日子,择日不如撞日,这就干一票去!” “言之有理。”不等房德开口,解霸急忙怂恿,“大哥说干哪家,我等就干 哪家,指东南不打西北,绝无二话。” “这京都的富家——”房德此刻晕头晕脑,完全忘了自个儿名姓,琢磨了片 刻说,“这京都的富家,第一号就数延平门外的王元宝,这老头儿家底极殷实, 一家抵十家,况且又在城外,并无官兵巡逻,前后路径,我都谙熟。” “大哥就是大哥!”解霸道,“不瞒大哥说,这老头儿我等也早惦记在心。 只对地形不熟,如今有大哥引领,实是天作之合。” 此言一出,群情激昂,气氛沸腾。一帮人撤了酒席,拿硫黄、取火把、操木 棍、扛刀枪,浩浩荡荡信心十足地出门搞事业。 3 住延平门外的王元宝并非土财主。这位爷是京兆尹王珙的族兄,受过玄宗皇 帝召见,家室堂皇且风光。树大就招风,眼大就招灰,财大就招贼。几日前,一 伙小偷潜入王宅,窃了财物若干。案发,王珙令人四方捕获,又调拨了三十多个 剽悍护卫,把宅子像金子一样层层保卫。放出话来——往后谁要敢来打劫,咱就 瓮中捉鳖。 房德首领哪知有这前奏,引着众强盗疾风骤雨似的就去了。 解霸等一干人都豪饮过,情绪十分高涨,有大哥了嘛,天时地利人和齐备, 东风都不欠,取了火种,点燃火把,所到之处耀眼如白昼一般。到了王宅,也不 观察,抡起刀斧就砍开门往里冲。刚一进院,锣鼓声、呐喊声四起,三十多个手 执兵器的护卫蜂拥而出,将一伙盗贼牢牢围困院当中。王宅前后邻里闻听动静, 也火速操家伙赶来助阵,一百来人痛打二十多个盗贼,平均四个打一个,分配很 匀,拳脚棍棒雨点般狂落,那些护卫又是专业选手,出招凶狠果决力度强劲,房 德等人拼死抵抗也白搭,瞬间就被打翻在地,断腿折臂血流如注,躺地上奄奄一 息。 王宅护卫打了一场全胜的歼灭战,很高兴。盗贼们痛苦且郁闷,怎么就被一 秀才带沟里了,莫非大哥是卧底无间道?房德酒也醒了,浑身瘫软剧疼,背了半 辈子死书,哪知道成语竟可以新解——前有小偷螳螂捕蝉,后有黄雀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