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唐朝小往事(4) 护卫们将一伙盗贼绳捆索绑,等到天明,全部押解到京兆尹衙门。王珙很生 气,这帮盗贼必须严打,不严打不足以警示天下,不严打你等鼠辈就把老虎瞧成 了加菲猫。不但要严打,而且要快。王珙下令畿尉李勉火速查办此案。 畿尉李勉本是宗室之子,为人忠厚仗义,有济世才有安民志,老牌儿的好官。 只因李林甫、杨国忠相继为相,嫉贤妒能,好官派不上好用场,有才的屈才,善 良的吃亏,没钱的就贪,奸恶庸碌之辈蒸蒸日上。 畿尉是个刑官,虽官职很低很卑微,李勉也尽心尽职,与历任的畿尉大不相 同。在他之前的畿尉,基本都是酷吏,是唐代周兴、来俊臣、索元礼等人的模仿 者,把他们扒光洗净扔森林里野兽闻闻就走了,不吃,没人味儿。 李勉人很厚道,在任期间,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一日,李勉升早堂,审理京兆尹衙门发下来的盗匪打劫案。盗贼跪立一堂, 堂外石阶上堆着刀枪棍棒等作案凶器。王家的庄客报案人把事儿呈堂一说,盗匪 心里也明戏,干的就是成则占山为王,败则坐牢为寇的买卖,狡辩无益。李勉一 问,盗匪们便认罪服法。其中只有房德一人,流泪不语。 李勉细细端详房德,在一伙盗贼中鹤立鸡群,身材雄伟,且具文人气质,此 等风采的人,怎么会与盗贼同流合污?心中一动,决定单独审讯此人。于是命人 先将其余盗贼关押入牢,再一拍惊堂木诘问房德。 房德像只乌龟似的,匍匐着挪到李勉公案下,声泪俱下地哭诉,说自己原本 一秀才,因遭受家庭暴力而出走,又不幸遭遇盗贼,被胁迫威逼入伙。古人云, 家有贤妻夫少祸。可小的家中只有悍妇,学名母夜叉。碰上此等祸事也难免,只 可怜我苦读一肚子诗书,到头来吃不饱穿不暖,做官为国效力更是遥远空谈。 一席话,李勉听了心中五味翻腾。想自个儿也是一读书人,如今才混得芝麻 大的一官半职,但处处受气,傀儡式的伸张正义像做贼。如此一想,不由生出些 同病相怜之感。再则,这房德亦是受害者,被逼无奈,纵有错,也是大环境造就。 有心放他一马吧,同伙都关押在牢,独赦免他,上司那儿没法交代,官职恐怕也 保不住,公众舆论的唾沫还淹死人。不放吧,良心过不去,冤枉好人这非我为官 之道。 思前想后,李勉琢磨出个办法。 多年前,他审理过一起案子。那案子的犯人叫王太,查来查去,李勉发现这 王太系被人诬陷,于是周旋、保全,不但免去了王太的死罪,且留他在衙门里当 差。 王太自然当李勉为救命恩人,李勉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李勉的困难就是自己 的困难,李勉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李勉的老婆还是李勉的老婆。 审过房德的案子,李勉想到了王太,悄悄吩咐说,眼下有一桩案子,其中一 人与你当年一样,也是受冤枉,而此人是个读书人,空有一肚子学问,在当今这 世道却无用武之地。我有心放他,又不好当堂放,想委托与你,行个方便,让他 逃走。 “大人吩咐,包我身上,绝无二话。”王太拍胸脯,想了想又说,“放他容 易,只恐怕连累了其他狱卒。” “你放他走后,带着妻小到我衙中居住。”李勉说,“纵然事发,那些狱卒 把事往你身上一推,也就妥了。你在身边做个亲随,伴我左右,谁能说个不字。” “如此极好。”王太喜悦道,“能伴大人左右,求之不得。” 4 按李勉吩咐,王太将房德带出牢狱。 “这些银子,是李勉大人赠你的。”僻静处,王太将碎银交与房德,说: “大人认你是个真豪杰,就此放你逃走。” “不会是我一转身,背后就给一刀吧。”房德惶惑地问。 “读书人,心眼多得像漏勺眼儿。”王太乐,须臾道,“大人识你、救你, 你却拿善心当暗害,妄加揣度。我替大人惋惜。” “真放我走?”房德又问。 “你若不走,随我回牢中便是。” “大哥!”房德扑通跪地,流泪拜道,“烦劳大哥告与李大人,大人厚恩, 若我今生无以回报,来世做犬马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