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刘御破格当护士长 戴着近视镜的刘御到岸堤干校学习时,干校已经办到第三期,也就是从第三 期起,干校开始增设女生队。女学员们大都来自苏、鲁、豫、皖,还有些海外华 侨,其中既有名媛淑女,又有小脚妇女,还有中小学生和小学教师,年龄在十五 六岁至二十岁左右。文化层次及出身成分差距很大。 刘御被编入女生队学习。第一天晨起操练时,她抿着嘴暗暗笑了半晌,女生 队也就十几人,分成两组。像刘御这种初中以上文化的,分到一班;那些小学文 化程度以下的分在二班。晨跑时,在二班能看到几个裹着小脚的年轻媳妇,她们 跑步的姿势很怪异。刘御想,这样的小脚,如果打起仗来,可怎么跑得了呢?由 于八路军制服暂时不够分配,所以二班的女生穿什么的都有,花花绿绿的,令人 啼笑皆非。 刘御瘦小单薄的身体,穿上了宽大的八路军制服,看上去非常滑稽,她自己 却觉得很庄重,就像自己当年刚穿上白色护士服那样。只是这所学校并不像她向 往的那样有宽阔明亮的教室和房舍。这儿,既没有黑板和讲台,甚至连课桌椅都 没有。学员们在野外的阳光下,坐在石头墩上,用门板做黑板,教员则站在门板 前讲课,没有石头墩的学员们就席地而坐,本子放在膝盖上做笔记。八月十五刚 过,沂河水面已结了薄冰。女生们洗漱都要到村边的沂河里,每回都是用石块打 个洞,才能用水洗漱。艰苦的现状,给刘御浇了一头冷水,她心里的落差很大。 到底要不要坚持下去?她想了好几夜,跟田荣轩也商量了好几天,最后两人决定 还是坚持下去。 刘御是半路插到军政干校,一切还都未展开,仅仅才上了两周的课,刚刚讲 到拿破仑的军事理论,她在干校的学习迅疾地结束了。 一天,妇女队指导员乔彬让刘御到教务长那儿去一趟。原来,教务长看了刘 御的履历后,跟她谈话,说:“你不用在这儿学习了吧?你有三年的救护工作知 识和实践,这是很宝贵的,你直接到山东纵队卫生部工作去吧。” 抗战时期,像刘御这种人才,无论哪个部队哪个政府都是急需的。 想不到离开家才一个月,就要换两个地方。刘御和田荣轩又打起背包,步行 几十公里,来到山东纵队卫生部报到。一批待进入卫生部工作的学员,正在接受 考试。卫生部长白备伍亲自出题,刘御看着卷面上的考题,没有一道题能难到她。 成绩很快公布,刘御以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直接当护士长。这简直令刘御吃 惊,她可从未想过要当领导,她出来参加革命只是为了打鬼子。没想到前三年学 到的医学知识,到部队里却派上了大用场,同时,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兴奋感和 一种莫名的热情,自己一定要好好工作,以报答部队对她的重用。 刘御和田荣轩住进了用高粱秆围起,里外都糊上泥巴,以免透风;房顶是用 草杉子从下而上围起来好似一个坟墓形状的“团瓢房”。这种简陋的小屋里,地 上一般铺蒲草,没有正式的床铺。 两个女孩坐在“团瓢房”的蒲草上,苦笑。 “地上这么潮,身子必然要寒的,咱以后会不会得腰疼病呢?”田荣轩忧心 地说。 刘御透过圆形墙壁的裂缝和窟隆眼儿,对田荣轩说:“你看,从这里望星星 倒挺方便的。”在夜晚,她们不仅能看到星星,也能看到月亮,下雨时,还能直 接淋浴。这两个女孩,过去一直生活在城镇,尽管刘御父亲去世前,家道已经败 落,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身子底下连张床都没有。然而,这种物质生活的艰苦, 很快就被精神生活的充盈所覆盖,她忙碌极了,而且忙碌得非常有意义。每天除 了护士长的工作外,她还担负着对10名卫生员训练班的教学任务。又当护士长, 又当老师,这些她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愿望,却一古脑儿地在她17岁这年实现了。 速度快得令她自己都觉得像在做梦。然而,战争年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发 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尤其令她想不到的是,1939年秋,山东纵队卫生部成立 后方医院,下设三个所,刘御被任命为第二所的所长,田荣轩被任命为第三所的 所长。 这意味着,刘御的人生想轻松都不可能。 刘御和田荣轩从此各自为营,独立操练,几乎没再见面。 刘御在培训10名卫生员时,尤其偏爱一名从北平来的叫杨以淑的学员。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