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 失去救援意味着日军最后希望的破灭,士气迅速减低。为了防止一泻千里的大 溃败,风月楼上小西行长大声鼓励着部下士兵继续努力作战,暗下里却派偏将远藤 又次郎打探东门外情形。待听说至今没有明军布防,不禁大喜过望,只留下部分残 兵断后,亲自率领第一军剩余的三千主力部队抢先突围。 出东门时候很顺利,没有明军阻拦,也没被明军大炮轰击。主将小西行长暗叫 上天保佑,当先开路,一口气冲到大同江边。这时的大同江江面已经冰封,虽然江 面无桥,日军却能踏冰而过。几千人没有一个犹豫的,争先恐后地冲将上去。 眼看大同江对岸越来越近,突然耳边传来无敌大将军炮的呼啸声。“快趴下! 快趴下!”远藤又次郎舞动双手大声叫道。江面顿时蝗虫般伏满污秽肮脏的日军士 兵,在雪白耀眼的江面上分外显眼。 呼啸声远远地在江面连续爆炸,日军躲得及时,所以没造成什么伤亡。小西行 长正在庆幸,突然发觉脚下传来咔嚓声响,身体也微微有点摇晃。这一刹那,江面 上日军士兵的脸都吓白了,他们明白这不是属于大将军炮的声音,而是是脚下冰面 在碎裂。 用不着远藤又次郎大叫提醒,所有人都站起身不顾大将军炮的威胁,发疯似地 往对岸飞跑。小西行长上岸不久,就听见大同江发出可怕的呻吟,随着大将军炮不 断的轰击和日军士兵疯狂的踩踏,江面的冰层被明军重炮炸开无数条口子,加上马 踏人踩,裂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继而大面积崩塌,成群的日军掉进冰冷刺骨的 江水中,连呼救都来不及就顺流冲到冰面下。小西行长徒劳地看着满江的日本士兵 水里绝望地嚎叫挣扎。在这寒冬时节,大同江水又深又宽,一旦落水不淹死也得冻 死。远藤又次郎还想做点挽救,自告奋勇带了几十个人在沿江一带想打捞近岸落水 的士兵。可是一听明军大将军炮的呼啸由远及近,一点一点向南岸逼压过来,远藤 自顾不暇,手忙脚乱地扔掉工具掉头逃跑。 逃出十多里路。大将军炮的呼啸声和喊杀声渐渐远去,部分日军驻足回望,平 壤城、大同江都已经望不到了,只有浓烟还在半空升腾。 小西行长也停步喘息。想着昨天还在平壤城踌躇满志,满怀豪气准备迎战明军 ;一日之后就丢了平壤,所部第一军士兵伤亡惨重,身边将佐也个个带伤,心情酸 苦,几乎要落下泪来。家老小西如安劝慰道:“大人请不要伤心,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们虽然丢失平壤,但是第一军主要将领都还在,到时候重整第一军,再来向明军 复仇!” 从乱军中逃出一条性命的大村纯忠也劝道:“大人,这里离平壤还很近,留守 平壤的兵力太少,明军很快就回追上来的,请大人不要多停,继续往前。” 小西行长点点头,刚刚上马,忽见后面尘土大起,后队士兵一片惊叫,“不好 了,明军追兵来了!”“大家快逃命啊!”回望旗号,正是一支明军铁甲骑兵在查 大受的带领下追击而来。 日军大乱,小西行长二话不说拍马就走,大村纯忠、小西如安也不甘示弱,把 马加了几鞭紧紧跟随。查大受对落后的日军截杀一阵,眼看追不上前面逃窜的日军 大将便收兵回去了。 狂奔一阵,日色已晚。日军早上开战开始作战前,每人吃了个拳头大的饭团, 当做早饭。后来一天大战,从小西行长到普通士兵,都没再吃过什么东西,这时离 明军追兵渐远,精神稍稍放松,肚子就开始强烈抗议起来。日本国小,战国时期的 战争很少有远离士兵家园的地方进行,所以日本军中从来没有完善的后勤补给制度。 到了朝鲜十几万大军全靠劫掠朝鲜百姓粮食衣物维持。平壤以南不但第一军在抢, 第二军、第三军也在抢,抢得现在日军败兵沿途虽经过好几个朝鲜村庄,却只能找 到几个破碎的锅碗,找不到一粒粮食。 “请杀马,吃马肉吧!”小西如安出点子。这支残兵还剩下十来个骑兵,扣掉 几个将军要骑的马,剩下的正好杀了给士兵充饥。 小西行长咽了口口水,看着衣衫不整,满身污血的部下丧气地点点头。那些饿 得敖敖叫的日本兵马上把几匹多余的马拉出来杀掉,支起柴火煮起来。一会儿功夫, 马肉的清香在这群败兵中弥漫开来,每个人都盯着锅里的肉大流口水。大村纯忠等 不及了,从锅里掏出块半熟的马肉,抢先大嚼。其他士兵一哄而上,围着几口有限 的锅抢作一团,你挣我夺,战况绝不亚于平壤血战。 小西如安也抢到一块,呼呼地吹着躲到一边去啃,才啃不到十口,突然望见左 边杀来一支兵马,盔甲齐整,旗帜鲜明,虽然天色大暗,但一看服饰就知道是明军。 小西如安手一抖,马肉掉在地上,也不顾脏不脏,拣起来就往怀里一塞,烫得一迭 声地大叫:“明军来了!快逃!快逃啊!” 日军一下子乱成一团,经过一天战斗,对明军的战斗力和无敌大将军炮的威力 领教得太多了,这时候压根连出声应战的念头都不敢想。主将小西行长把一块大肉 往嘴里一塞,也不骑什么马了,呜呜叫着扔下兵器杂在大队人马里乱跑,一片混乱 中还亲自踢翻了一口正在熬煮马肉的大锅。 大村纯忠昏了头,反向明军来的方向跑,被一个日本兵撞倒在地,拍拍屁股爬 起来一看明军离自己快不到五十步了,赶紧调整方向狼狈逃跑,勇将就是勇将,冲 锋快撤退也快,一路上为了减轻重量,还把腰刀和重重的盔甲一片片解下来随手扔 在地上。 这支明军乃是战前李如松派遣参将李宁带兵两千在此埋伏。日军大乱中也不知 道明军埋伏到底有多少,只管扔了刀抢甲胄往无人的路上跑。李宁兵少,无法全歼 敌人,不过拣了日军遗弃在地的兵器旗帜无数,得了个大便宜,立得这个功劳,自 己也没什么大损伤,心满意足地鼓掌收兵。 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初八日这一天,明军以自身阵亡不到八百人的代价收复了平 壤城。日本守卫平壤的第一军死伤失踪多达万余人,彻底失去战斗力。史书称: “正月初八日壬戍进攻平壤,不崇朝而城破,斩获倭级一千五百有余,烧死六千有 余,出城外落水淹死五千有余,除焚溺斩杀之外,余贼丧魄逃遁。其军威之盛,战 胜之速,委前史所未有。”李如松凭此一战,威名大振,可以说平壤大捷超过其父 李成梁在辽东任何一次战役。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