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李如松一边上书请求援兵,一边率大军对峙汉城前线,已有十数日。日军虽然 人数多明朝和朝鲜联军一倍以上,但碧蹄一战已使宇喜多秀家对两军战斗力有了相 当的认识,再加上龙山仓被奇袭,下令日军慎战。 这一日,李如松和宋应昌协商进军方略,忽然刘黄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双 手乱摇,喊道:“大帅,宋司马,大事不好,援军没来,和使倒要来了——皇上下 旨议和了,议和使这几日就到。” “什么?”宋应昌大惊:“刘大人,是真是假?到底怎么回事?大战在即,朝 廷怎么突然改议和了?朝中张相为何没有文书到本官这里?” “下官也是刚接到张相给宋司马和下官的急函,石星说动万岁,改战为和,议 和使节这两日内就要到了。” “石星误国,可恨之至!”宋应昌咬牙切齿,攥拳恨恨地捶在行军桌上。旁边 李如松仰天长叹,刹那间,突然感觉身心疲惫不堪。 更可恨的事还在后面。次日,那议和使节施施然来到军营,众人一看,居然是 那沈惟敬!当下气得老将军吴惟忠和查大受眼中怒火突出,看两人如狼似虎的眼光, 几乎要把那个大明游击将军,议和使节大人生吞活剥掉的样子。 沈惟敬那无赖在李如松手下吃过大亏,几乎丢了小命,今天又在李大帅的地盘 里,不敢有丝毫放肆,低下头来乖乖跪拜参见。 面色铁青的李如松也不和他多说,刷的一拔出宝剑,指着沈惟敬的门面,低声 喝道:“其他议和条件本帅一概不管,但是:一、要倭寇兵退朝鲜,二、要倭寇归 还朝鲜王子及百官,这两条做不到,提着你的狗头回来见本帅!” 沈惟敬低头诺诺不已,李如松又命部将谢用梓、徐一贯二人领兵百人“护送” 沈惟敬前去谈判。 二将监督着沈惟敬奔走数日,初步达成议和事项:一、明朝派使节去名护屋会 见丰臣秀吉。二、明军撤出朝鲜。三、日军从汉城撤军。四、交还二王子及其被俘 官吏。 四月十八日,日军迫于明军威慑和军粮短缺,也为了表现和谈诚意,主动提出 退出汉城。日军主力向南撤退,全部退出朝鲜王京。加藤清正也交还了所俘虏的朝 鲜二王子。李如松与宋应昌整军入城。检查日军所余粮米四万多石,都是草、豆之 类,可见日军粮草供应之窘迫。李如松派兵临汉江紧随日军,想乘他们撤退懈怠之 机进行攻击。只是宇喜多秀家和小早川隆景用兵老道,步步为营、用轮番休息办法 撤退,最后在釜山集结戍守。明军于五月十五日渡汉江进至庆州。李如松在庆州对 明军、朝鲜军和朝鲜义兵作了部署之后,便返回汉城。至此,除全罗和庆尚二道部 分沿海地区为日军占领外,其余各地全部收复。 五月底,沈惟敬向宋应昌复命,并准备行李准备渡海前往日本和丰臣秀吉谈判。 宋应昌见日军退却,和谈确有功效,对他好言抚慰,命他一切谨慎行事,误失国体。 七月,朝廷退兵诏书下来。李如松留刘铤、吴惟忠率本部一万人驻守朝鲜,监 督日军动向。其余部队收拾行装,准备撤军。 朝鲜国王李昖闻讯,携光海君和柳成龙特地从开城赶来为李如松等饯行。席间, 李昖向李如松介绍同来的部将李舜臣,正是这个水军名将纵横海上,痛击日本海军, 有力地支援着明朝联军的正面攻势。英雄惺惺相惜,宋、李和李舜臣再三敬酒,纪 念他们数月来共同携手抵抗倭寇。 李如松豪气平空而生,饮到酣时,慨然道:“本次援朝数月,虽然互有胜败, 其实三月汉城对峙,倭寇已是粮草短缺,军心不稳。若是朝廷能不改变决心,再派 数万精兵入朝,按本帅计划,在汉城与倭寇一决雌雄,则朝鲜倭寇一战可平!然后 联军横渡海峡,直捣黄龙,擒捉倭酋丰臣秀吉更是易如反掌!只可惜圣上偏信小人 之言,纵虎归山,养寇为患!我料那沈惟敬,议和必有反复。只怕将来朝鲜还有一 番兵灾!” 李昖本来就因为明军撤出朝鲜,失去大靠山而心神不宁,闻言更是一惊,手一 哆嗦,把半杯酒顷洒在衣襟上。 李舜臣笑道:“就算倭寇反复敢再来犯我境,只要有天朝支持,我们再携手来 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如松拉着李舜臣的手仰天大笑,随即吩咐李如梅从行李中取出一套书籍,珍 重地交到李舜臣手里,说道:“这是本朝抗倭名将戚继光大帅的遗著《纪效新书》。 嘉靖末年,戚帅在江南平定倭患,倭寇称呼他为戚老虎,闻风溃败,不敢回首一战。 晚年镇守蓟镇十数年,鞑靼、土蛮不敢近关一步,不战而屈人之兵,威望至此,无 以复加,本朝两百年来再无第二!戚帅用兵如神,如松平生从不让人,惟戚帅如松 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遗教,无论行军兵法、练兵纪律、火器应用都在这部书中。 此次援朝,因朝廷掣肘而不能尽歼倭奴。如今奉旨归国之际身边无他物可送,只有 将戚帅的这部兵法留赠贵国。只要日后倭寇胆敢再来进犯,救国救民, 立功封侯, 就在此书。” 李昖听李如松介绍,感叹道:“天朝真是名将如云,还有比李大帅还厉害的将 军,真使孤王敬服!”柳成龙和李舜臣久仰戚继光的威名,今天见到《纪效新书》, 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 李如松趁着酒意,将自己珍藏的《纪效新书》增与朝鲜人。又喝了一阵,只觉 身热,顺势起来,把军帐一掀,信步出帐,只见外边已是三更,清风阵阵,星空朗 朗。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持械向李如松行礼。 九月,明军主力撤回,十二月,明军留守部队也撤退回国。宋应昌经过此次战 役,对朝廷的昏聩和朝令夕改非常失望,辞官回乡。李如松加官太子太保,中军都 督府左都督。因辽东土蛮入侵,被调动到辽东前线作战。 议和继续进行,沈惟敬无赖本色显现无疑。他欺着朝廷里无人懂得日文,私自 调换和谈文本,把丧权辱国的条款改为日本称臣纳贡。日本小西行长居然也玩起这 套把戏,仗着日本懂得汉文的人少,把持着谈判大权,对丰臣秀吉百般哄骗,说是 明朝求和,割让朝鲜四道领土。直到万历二十四年九月三日,明朝册封丰臣秀吉的 诏书到达大阪,丰臣秀吉命有学问懂汉语的僧人念诏,这才真相大白。丰臣秀吉恼 羞成怒,战火重燃。明朝把石星打入天牢,沈惟敬就地正法。 万历二十五年七月,三国重新开战。然而李如松没能如约再次统兵出征创造辉 煌。在这期间,他在和土蛮作战时率轻骑进击捣巢,途中遭遇埋伏,阵亡于抚顺浑 河。 (完)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