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月 次日早朝,百官俱散,灵公召孔宁谢荐枕之事。又召仪行父,意有拂然,说 :“如此乐事,何不早奏寡人?你二人占了先头,是何道理?”孔、仪二大夫矢 口否认说:“臣等并无此事。”灵公说:“美人亲口所言,卿等还如此避讳。难 道想欺君吗?”孔宁忙回答说:“岂敢岂敢!这好比君有味,臣先尝之,父有味, 子先尝之。倘若尝后觉得不美,不敢进君。”灵公笑着说:“不对。比如熊掌, 让寡人先尝也不妨。”三个人嘻嘻哈哈,胡言乱语,全没了正经,也早忘了君臣 之礼。 灵公撩起衣服,扯着衬衣向二大夫炫示:“你二人虽曾与她有染,她却偏偏 有一样东西送我。二位可曾有吗?”孔宁也扒开裤子,露出绣花的裤头:“难道 这不是美人所赠吗?不但我有,行父也有。”仪行父更是自矜,解开内藏的碧罗 襦,言称美人之赐。灵公大笑,说:“我等三人随身都有物证,异日同往株林, 可作连床大会!”三人不但不妒忌,反而互相切磋心得体会,交流彼此的性经验 性感受。时下最铁的朋友不是有一条叫“一起嫖过娼”的吗?因此,三人结成了 牢固的铁三角关系。他们常常在一起饮酒作乐,谈论最多的话题不是朝政,而是 夏姬和性。最后都不知该怎样赞美夏姬了,总要轮番骂上一句:“夏姬这婊子养 的,真他妈的是人间尤物。”君臣完全沦为酒色之徒,每日每时逐于游戏,开心 至极,渐渐把朝政也荒疏了。更有甚者,三人同时上床与夏姬作连床之会,三龙 戏凤,恣行淫乐,秽声达于里巷。 他们每次从株林回来,朝会群臣时,灵公总是兴致勃勃地跟孔宁和仪行父在 朝堂上谈风论月。夏姬的风情万种,夏姬的床上功夫,等等,他们谈论得绘声绘 色,声情并茂。又常常把夏姬送的内衣内裤拿出来,互相调笑、夸饰。语言下流, 全无顾忌。满朝文武为之侧目。大臣泄冶是朝中的正人君子,实在看不过眼,当 场制止了这番对话。他对灵公劝谏说:“朝廷纲纪之地,您身为一国之君,在朝 堂上如此宣泄情色艳事,互相标榜,实在是有失君臣之敬,好没道理。上行下效, 致使陈国风纪大坏,淫风大炽。亡国不远啊!”灵公自觉汗颜,无以反驳,只好 表示改过。 泄冶又找到孔宁、仪行父二人,指责道:“作为臣子,宜抑恶扬善,宣扬国 君的善政。你二人却不然,千方百计诱导君王,以行不良。千古佞臣,有以是乎?” 说得二人哑口不言。 孔宁和仪行父便找机会,诋毁泄冶,唆使灵公干掉泄冶,除去眼中钉。泄冶 毕竟是忠君的,灵公于心不忍,便默然无语,未置可否。孔宁、仪行父窥见灵公 暧昧,他们就故意理解为是灵公默许,很快就派人刺杀了泄冶。灵公知道后,也 不予追究,实在是纵容其行为。从此,朝臣们噤若寒蝉。 孔子评价泄冶说:“以区区之一身,欲正一国之淫乱,死而无益。”也就是 说,整个国家都为夏姬疯了,众人皆醉我独醒,一死岂能正风化?这样荒诞混乱 的日子过了许多年。夏姬的年龄又添了不少,夏征舒也长大了。即便这样,在那 时的她还能把年轻的君臣迷得神魂颠倒,三人搞了许多年竟然没有觉得腻烦。由 此可见夏姬具有何等的迷人风韵,我们只能想像,而无法用任何言词来形容夏姬 魅力的超强与稳定。 自泄冶死后,君臣更加无所忌惮,公然不避国人。国人遂作《株林》一诗以 讽之。诗曰: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兮?匪适株林,从夏南兮!驾我乘马,说于株 野。 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讽刺十分明显:为什么总往株林去?难道是去看夏南?看夏南一定要往株林 去啊,名义上果真是去看夏南。乘车催马啊,赶去株林再休息。乘车催马啊,赶 去株林吃早饭。 夏南游学于外,只有假期才能回家。因此陈灵公风尘仆仆地往来株林,只是 假夏南之名,私会夏姬罢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