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红色旅”横行罗马 ——意大利总理莫罗被“撕票”始末 莫罗死去的仅是一个身体,他的人格魅力连同他身上所体现的意大利精神将同 我们永存! ——法国历史学家雷尔斯 1978年5月9日凌晨,意大利古城罗马仍然笼罩在沉沉的夜幕之中。白天熙熙攘 攘的繁华闹市区,此时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路边的街灯闪烁着幽光。 突然,两道耀眼的车灯光柱划破了夜幕,一辆红色的雷诺牌高级轿车风驰电掣 般向市中区开来。它转眼间拐入了狭窄的加塔尼街,在距离意大利执政的天主教民 主党总部所在地耶稣广场只有一箭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被无声地打开了,几 条黑影从车里溜出来,迅速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10个小时过去了,这辆轿车仍停放在原地。 下午4时30分,3名意大利警察如临大敌地来到了加塔尼街,小心翼翼地搜查着 这里的每一辆汽车。刚才,他们接到恐怖分子的一个电话,说已经在这里的一辆汽 车中安放了炸弹,即将制造爆炸事件。这3名警察走到那辆红色雷诺牌轿车前,当他 们打开车门时,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炸弹,而是一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那浑身血污的死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就是意大利执政的天主教民主党 主席、先后5次出任共和国总理的阿尔多·莫罗,一位有国际影响的著名政治家。 美联社、合众社、新华社、塔斯社、南通社、德通社等新闻机构用不同的语言, 于当天就把这一耸人听闻的消息传到了地球各个角落。 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幕惨剧震惊了! 路透社惊呼;“一个像莫罗这样的政界领导人遭绑架并被害,这在任何国家都 还是第一次。” 安莎社哀叹:“莫罗之死,使我们心中充满了恐惧。” 意大利《共和国报》的醒目标题是:“对共和国的攻击达到了顶占!” 英国《泰晤士报》在晚问版发表了社论《一条人命被残忍地杀害了!》 当天晚上,英国女王、美国总统、加拿人总理、罗马尼亚总统、西德总理等许 多国家的元首和政府首脑,以及联令国秘书长等人的唁电像雪片似地问罗马飞来。 他们对莫罗之死表示“悲痛”、“同情”、“震惊”和”愤怒”。 罗马教皇保罗六世是莫罗的好朋友,他得知莫罗的死讯后,迅速来到他的私人 小教堂,专门为莫罗祈祷。 那么,是谁杀死了‘伟大的政治人物”莫罗呢? 这一幕震惊世界的惨剧的导演,就是意大利令人谈虎色变的极左派恐怖组织— —红色旅! 红色旅与库尔乔 意大利是西欧恐怖活动最猖獗的国家之一,其根源可以追溯到这个国家政治上 极端主义的传统,或叫做“无政府主义的历史”。同时,意大利还是在20年代最早 尝到法西斯滋味的国家。而黑手党已在这里存在了几个世纪,它搞的恐怖活动早已 成为意大利人生活中的一部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意大利是西欧资产阶级统治最 薄弱的地区之一,社会矛盾始终尖锐,党派林立,丑闻不断,危机重重,政府更迭 频繁,政局待续动荡。战后43年中,曾更换过47届政府。因此,人们常把意大利描 绘成“一个在危机的海洋中失去了光标的社会”。意大利社会的这种混乱状况,为 极左派、极右派新法西斯主义和黑社会的各种恐怖组织,提供了适宜生存的土壤。 据意大利内政部的统计数字,在这片只有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至少活跃着70多 个形形色色的恐怖主义组织。这些组织都给自己起了各种各样非常动听的“革命” 名字。而红色旅就是其中成立较早、影响最大的一个极左派恐怖组织。 红色旅成立于]969年,完全是当时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有三个方面的因素,导 致了红色旅的出现。 一是60年代是国际形势大动荡、大分比的时期,各种各样的“革命学说”层出 不穷。有些知名教授和左派学生受极左思潮的影响,并吸收了南美洲切·格瓦拉的 “游击中心论”思想,错误地提出:通过少数人建立“无产阶级武装中心”,制造 恐怖事件,迫使当局采取极端的镇压措施,从而“暴露国家制度的真面目”,以激 起人民的武装反抗,就能最后推翻资本主义制度。这种小资产阶级冒险主义的错误 理论,就是红色旅产生的思想基础。 二是60年代末,意大利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危机和社会危机,政府无力解决工业 化发展所带来的问题,政府腐败、通货膨胀、住房紧缺、福利下降等现象激起了人 民的不满。意大利失业率高达7%以上,在失业者中70%是不到30岁的青年人,大学 生毕业就等于失业。米兰、都灵、热那亚这些“工业三角”的城市,是红色旅的发 源地,那时根本无法吸收500万来自南部萧条地区的农场的人员。种种社会弊端,使 学生运动和工人运动都于1968年达到了高潮。到1969年,意大利的工人为了提高工 资,改善工作条件,又掀起了席卷全国的“热秋工潮”。这一切,都为极左派恐怖 组织的出现提供了一定的条件。 三是在社会危机面前,许多青年学生和工人渴望对社会进行反抗,以发泄心中 的绝望和不满情绪。因此希望通过红色旅这样的恐怖组织来表达对社会的愤怒情绪。 在这种风云激荡的社会背景下,红色旅应运而生了。 红色旅的主要创建人是雷纳托·库尔乔,他思维敏捷,兴趣广泛,满脸的胡子 中似乎还透露出几分凶残。1967年,当库尔乔在都灵市特伦多大学社会学系就读时, 是一个刚满22岁的大学生。他在学校里成立了一个左派思想小组,从切·格瓦拉的 游击中心论中得到一些启发。 他在不断参加群众示威活动的同时,逐渐产生了组建城市游击队的想法。1969 年,库尔乔和玛格丽塔·卡戈尔结婚后,移居米兰,并聚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狂热 分子,于年底正式成立了红色旅。红色旅的第一批成员基本上都是20多岁的青年, 出身于各种各样社会背景的家庭中:工人、农民和中产阶级。他们中的多数都上过 大学,并在大学里成为政治上的极端分子。 红色旅的徽号是一颗五角星和一挺机枪,象征着武装夺取政权。 作为一个极左派恐怖组织,红色旅是以什么样的政治思想为指导的呢? 红色旅的政治思想几经发展,到1978年2月,曾在它的文件《关于战略方向的决 议》中,作了比较系统的论述,主要包括: 1.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那种帝国主义已被“跨国公司帝国主义”所取代。因 此,意大利工人奋起反抗本国资产阶级的斗争,只不过是针对世界帝国主义的局部 代表而已。意大利工人的主要敌人是美国、西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洲经济共 同体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2.世界帝国主义只能靠把全部政治生活集中到国家机器手中的办法,才能维持 其对意大利的统治。如今的各个政党不过是工具,是“国家机器的喉舌”。 3.由于工人已奋起反抗跨国公司帝国主义,由于国家机器的镇压已遍及整个社 会,因此,国内的阶级斗争必须采取为争取民族解放所曾采取过的持久游击战形式。 如果说,库尔乔为红色旅奠定了思想基础,那么,社会学家乔治·塞梅里亚则 是红色旅组织结构的总设计师。红色旅在组织上极为严密。它的全部人员被分成5个 队,即米兰纵队、都灵纵队、罗马纵队。威尼斯纵队和那不勒斯纵队。纵队作为基 层组织,是“完整的政治——军事单位”,彼此间相互独立。按红色旅的文件,新 纵队必须尽可能产生一个或几个头目,再由他们去串联别人,这样有利于保守机密。 在每个纵队的下面,再分成5个人左右一组的战斗小组,平日里以小组为单位分别行 动。这样,即使一个小组的成员落网,也不会给其他小组带来威胁。意大利一位警 官形容道:红色旅组织结构活像一条被切成数段的蚯蚓,每一段都能蠕动。 从1969年底到70年代初是红色旅的初创时期。当时,这个组织活跃在意大利北 部的罗马、米兰、威尼斯等城市,发动工人举行过罢工、怠工、破坏工厂等活动, 要求住房、就业和增加工资;他们在学校中也举行过罢课、罢教、走上街头示威等 活动。因此对社会各阶层中对现实极其不满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红色旅的成 员很快发展到400多人,同情者和支持者一度达到200万人左右。 然而,不久以后,红色旅就迫不急待地走上了单一的恐怖主义道路。他们采取 袭击、暗杀、绑架等手段,企图震慑对手,扩大影响。他们把这种恐怖活动称作 “武装宣传”。红色旅最初的战斗,是叫做“使权力机构残废”的行动,在罗马、 威尼斯、那不勒斯等城市,红色旅接连实施了多次枪击政府官员膝盖的计划。他们 儿戏般地宣称:政府官员是为权力机关服务的,官员的残废就象征着反动政权的瘫 痪。 绑架人质,始终是红色旅的拿手好戏。 1973年3月,红色旅劫持了一名叫马基亚里尼的地方官员,这是它的第一次绑架 行动。从此,绑架一发不可收拾。 1973年12月,红色旅由于绑架都灵菲亚特公司的人事科科长而大出风头。1974 年4月16日,在全国就离婚问题进行投票之前的十分浓厚的政治气氛中,红色旅又绑 架了热那亚的检察官马里奥·索西,再一次声威大振。 1974年6月17日,在帕多瓦的扎巴雷拉大街上,红色旅成员和极左翼团体之间交 上了火,两名新法西斯分子在红色旅手下丧命。这是红色旅第一次杀人。从此, “红色旅”恐怖分子们杀戒大开。 红色旅的活动引起了意大利当局的严重不安,警方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1974 年9月,在皮内罗洛,红色旅的两名“历史性领袖”库尔乔和阿尔贝托·弗朗切斯基 尼被宪兵逮捕了,一批骨干成员也随之落入法网。 库尔乔和整个领导核心的被捕,标志着“初期的红色旅”阶段结束了,而它的 新阶段在杀人的标记下又开始了。从此,意大利不断受到“红色旅”恐怖活动的冲 击,亚平宁半岛再度被血雨腥风笼罩住了。 库尔介被捕后,被投入设在意大利北部城市瞳萨列蒙菲栏托的监狱里。他的妻 子玛格丽塔·卡戈尔为营救丈夫而多方奔走,绞尽脑汁。1975年2月,这个非凡的女 人竟率领红色旅成员,成功地策划了一次劫狱行动把库尔乔抢走。她咬牙切齿地发 誓,要用更多的恐怖活动来报复意大利政府。 然而,红色旅似乎注定躲不掉这次大劫难。4个月后,红色旅又绑架了香槟酒百 万富翁瓦拉里诺甘恰,但警察侦查到了他们的隐藏地点。在与警察交火的过程中, 库尔乔的妻子玛格丽塔·卡戈尔中弹身亡。库尔乔的副手马拉斯基也在这场战斗中 被俘,后来被判处了30年徒刑。不久,在米兰寓所里,库尔乔再次被警察抓获,锒 铛入狱。至此为止,已有150多名红色旅分子身陷囹圄。这下,红色旅真是元气大伤 了。 然而,红色旅残余分子又顽强地纠集起来,重建了组织。接替库尔乔的新领袖, 是一个不到30岁的青年,名叫科拉多·阿卢尼。他更加精通和热衷于恐怖活动,被 称为是“使红色旅实现转向系统的恐怖活动理论家”。 围绕着审判库尔乔等人的事件,红色旅和意大利政府之间展开了一场空前白热 化的恐怖与反恐怖较量。意大利警方欣喜若狂,认为只要库尔乔招供,“红色旅”, 这个社会的毒瘤便会从意大利的肌体上摘除。但很快他们发现看错了人,不论是金 钱、地位还是以终生监禁相威胁,库尔乔总是保持沉默。为了打击“红色旅”的气 焰,司法部门立即着手准备审判事宜,库尔乔怒视着大法官巴巴诺,轻蔑地说: “该审判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意大利人民法庭总有一天会审判你们的!”审讯拖 了很久才重新开始。1978年,法院的大法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组织了一个陪审 团,并定于3月17日进行新的一次审讯。但是,就在这次审判开庭的前一天,红色旅 为营救库尔乔而实施了一次震惊世界的行动,那就是:绑架莫罗。 宝石行动 61岁的莫罗,是意大利政坛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是意大利第一大党的主 席,曾先后5次出任内阁总理,解决过不少政治危机。莫罗还几度担任意大利外交部 长,在国际政治舞台上也是一个非常活跃的人物。因此,他是意大利最受尊敬的政 治元老之一。 1978年3月1日,无论对莫罗本人来说,还是对意大利国家而言,都是有历史意 义的一天。由于莫罗从中调解,意大利天民党和共产党达成了“历史性妥协”,建 立了战后30年来第一个得到共产党支持的政府。这天上午,莫罗即将向议会介绍他 帮助组建的这个新内阁,并提请众议院进行“信任表决”。 这天清晨,莫罗先在家里和妻子一起共进早餐,然后又到附近的一个小教堂作 完上午的弥撒。随后,莫罗手提公文包,满怀喜悦地登上了他的天蓝色菲亚特130轿 车。他的一个保镖早已在司机身旁坐好。轿车启动了,向着国会大厦方向疾驶而去。 莫罗的另外4个保镖乘坐着一辆乳白色警车,紧紧地尾随于后。 然而,春风得意的莫罗做梦也没有料到,红色旅已经在前面为他设好了陷阱。 早在半年前,红色旅就在阿卢尼的指挥下,策划绑架莫罗的行动了。他们认为, 只有用莫罗这个最有影响的老牌政治家的生命,才有可能换取库尔乔获释。因此, 红色旅分子曾多次勘察地形,精心选择路线,并进行了实战演练。 此刻,一切都在按预先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12名参加行动的恐怖分子,各 就各位,等待着莫罗自投罗网。 在玛丽奥夫尼大街和斯特里街的交叉路口,4名红色旅分子正静静地站在路边。 这里是莫罗的必经之地。因为意大利航空公司有许多飞行员和乘务员就住在附近, 这4个家伙特意穿上了航空公司的制服,手提大旅行包,似乎是在等候去机场的班车, 马路边还站着几个化装成电话公司雇员的红色旅成员,他们的任务是破坏这一带的 电话线,为安全撤离现场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们当中有一个美丽的金发女郎,她名 叫安娜,别看她长得娇小细嫩,楚楚动人,却是“红色旅的创始人之一。她也曾就 读于特伦多大学,是库尔乔的同窗和挚友,她是今天行动的总指挥。 这个行动后来被人称为“最凶猛和最大胆的行动”,它的代号是:“宝石行动”。 一切都是无懈可击的,就等莫罗来自投罗网了。 9时整,莫罗一行的两辆汽车,沿着斯特里大街疾驶而来。 一名负责望风的恐怖分子把帽子取了下来。这是暗语:猎物出现了,开始行动! 马上,两辆汽车从一条小巷子里开了出来,随即加大油门风驰电掣般地向莫罗 的轿车迎头冲去。其中有一辆挂着外交牌照白色旅行车,是红色旅事先从委内瑞拉 大使馆偷来的。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的一声,4辆汽车在交叉路口上撞到了 一起。 眨眼间,站在路口的4个恐怖分子已打开旅行包,取出冲锋枪,向莫罗的汽车冲 来。他们用枪托猛力击碎挡风玻璃,对准前座位就是一阵猛扫。莫罗的保镖和司机 已被撞得昏头昏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命丧黄泉。 坐在另一辆汽车中的4名保镖见势不妙,刚要拉开车门冲出去,一团弹雨就把3 个人击毙在车中。另一名保镖手脚敏捷,奋力冲出车门,并迅速掏出手枪。然而, 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一梭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红色旅打开了菲亚特轿车的后门,用冲锋枪指着莫罗,大声喝道:“滚出来!” 莫罗双手紧紧抱着公文包,面无血色,一瘸一拐地从车里走了下来。一颗子弹击伤 了他的屁股,鲜血已经渗透了裤子。 红色旅把莫罗架上了事先偷来的一部警车,然后驾车呼啸而去。 这一切,都在几十秒钟内结束。红色旅这个煞费苦心的策划、准备终于得逞了。 有一个从附近的咖啡馆里看见了整个绑架过程的目击者惊魂未定地感叹道:“这简 直是一场大屠杀。”在当时有不少目击者试图打电话报警,可电话线早巳被割断了。 当警察赶到现场时,那已是案发后几十分钟的事了。 莫罗遭绑架的消息,如闪电般迅速传遍了全国,公众为之哗然而惊诧。 罗马戒严!全国戒严! 意大利整个国家机器为之高速运转起夹。全国取消了警察的休假,调集5000人 增援罗马地区。警方首先封锁了通往蒙马里奥区这个出事地点的所有道路,接着又 在首都周围的道路上设置了路障,对过往车辆进行严格检查。直升飞机在市中心低 空盘旋着进行搜索,巡逻汽车鸣着警报器飞快地开入市郊。不安和恐惧弥漫了整个 罗马。 军警把偌大的罗马城像蓖子梳头似地细细地搜过了一遍,竞没有发现任何蛛丝 马迹。在议会中,意大利共产党、天民党、社会党、共和党,几乎所有的政党,都 一致谴责红色旅这一残暴的恐怖行径,他们惊呼:“这是意大利解放以来最骇人听 闻的事件,我们正处于战争状态!” 在意大利各城市,成千上万的群众上街头示威,他们高呼着:“释放莫罗!释 放莫罗!”以此表示对红色旅的绑架活动的强烈抗议。 然而就在这同时,红色旅却异常得意忘形。 莫罗被害 在都灵的大监狱里,满脸憔悴的库尔乔从收音机中听到了绑架成功这一惊人消 息后,兴奋致极,“哈哈哈……”他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并连声喊道:“干得好! 干得好!红色旅万岁!”在押的其他红色旅分子也一个个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有 人甚至高声狂唱起来。在绑架事件结束后不到一小时,安莎社总编辑部就接到一了 红色旅的一个简短声明。在电话中,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宣布,“我们是红色旅, 刚才已成功地绑架了莫罗。这仅仅是红色旅向国家的心脏发动的第一次进攻。如果 当局不立即停止审讯并释放我们的战友,明天将有其他一些重要人物遭到绑架。我 们限当局在48小时闪,在各个全国性广播电台作出答复。”罗马陷入了一片混乱。 警察局里电话铃声不断。在一天之内有20多人打假电话警告说,要发生炸弹爆炸, 枪击以及攻击学校、银行、机关和公共汽车事件;;这使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错综复杂。一时间,警方被搞得昏头转向,不知所从。 绑架莫罗还给红色旅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宣传良机。他们开始连篇累牍地发 表公告,喋喋不休地介绍他们的理论,试图扩大影响。 3月18日中午,罗马《信使报》的记者巴沙拉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按照电话的 指点,巴沙拉跑到市中区一个立体交叉桥的人行道上,找到了红色旅的“第一号公 告”和莫罗的一张照片。在那张黑白照片上,莫罗哭丧着脸,双目无神,似乎两天 间就苍老了许多。在莫罗身后墙上,还挂着一面旗帜,上书“红色旅”几个大字。 在“第一号公告”中,红色旅用冠冕堂皇的言辞,为绑架莫罗的行动辩护。他 们声明说:“星期四,红色旅的一个武装小组绑架了天民党主席阿尔多·莫罗,并 把他关进人民的监牢。” “莫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统治意大利人民达30年之久的天民党体系中最 权威的首脑、无可置疑的‘理论家’和‘战略家’。而天民党是对国家实行帝国主 义统治的主要的和战略性的势力。 “因此,我们绑架了莫罗,并将把他送交人民法庭审判。 “我们要对跨国公司的帝国主义国家发动攻势!” “我们要袭击帝国主义的那些政治、经济和军事代表人物,以粉碎这个阶级的 结构和计划。” 惯于抢新闻的《信使报》得到这个公告,如获至宝,立即赶印了一批号外,在 显著位置全文刊登了红色旅的“第一号公告”和莫罗的照片。一时间,世界各地的 报刊纷纷转载,成了轰动全球的爆炸性新闻。 3月25日,红色旅寄出了“第三号公告”,并同时公布了莫罗写给内政部长科西 加的一封信,在信中,莫罗措辞委婉地请求政府释放库尔乔等人,以换取他恢复自 由。他写道:“这些天,我被认为是一名政治犯,作为天民党主席被审判在上述情 况中,除了涉及不能忽视的人道考虑外,还涉及到国家的理性。国家理性首先意味 要考虑我目前的处境,我处于完全的、没有控制的统治之下,并有可能被迫以一种 令人不快的、危险的方式讲话。让无辜受害者为担负的合法原则作出牺牲,这种牺 牲是不能容许的。不能因为一个国家没有制止对国家生活中高级人物绑架就说它丢 了脸。” “当谈到国家的活动时,我想起了勃列日涅夫和皮诺切特的交换,即大量交换 特务,把持不同意见者驱逐出苏联领土。” “望上帝向你们显示出最好的途径,以使你们避免陷入痛心的事件之中,很多 事将取决于这一事件。顺致衷心祝愿。” 莫罗的信当天就在罗马《人民报》上全文发表了,在公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并给政府施加了巨大的压力。然而,意大利政府和天民党认为,尽管这封信确实是 莫罗的手迹,但莫罗是被迫写的,甚至可能受了药物的影响。政府的立场坚决不变, 那就是不接受红色旅的任何讹诈。意大利第二大党共产党也采取同样的立场,认为 “民主政权决不能向恐怖主义低头”。红色旅不断发出新的公告,莫罗的亲笔信也 一封封地接踵而至,但政府全然置之不理,拒绝和红色旅进行任何交易。 莫罗的爱妻依丽娜也多方奔走,希望政府能同红色旅对话,拯救莫罗的生命。 她来到天民党总部,声泪俱下地对莫罗过去的部下们苦苦哀求着:“为了你们这个 党,莫罗付出了毕生精力,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呀。”然而,政治是无情的。依丽娜 的哭诉并不会换来政府的妥协。红色旅决定,戏弄一下这个强大而顽固的国家机器。 4月18日,红色旅又在《信使报》上发表了“第七号公告”,宣布人民法院已判 处了莫罗死刑。公告中说;“我们已经以自杀的方法处决了天民党主席莫罗。我们 将允许找回他的尸体,提供他的尸体所在的准确地点。” “莫罗已经葬身于杜凯萨湖的泥泞湖底。” “这仅仅是一长串‘自杀’的开始”。 莫罗已被处死的消息,如晴空霹雳般震惊了公众。天民党副书记和意大利检察 长立即行动,率领着由警察、消防队和准军事卡宾枪手组成的蛙人小组,乘直升飞 机飞往亚平宁山卜的杜凯萨湖。然而湖面上结着厚厚一层冰。蛙人们砸开水面,跳 进寒冷刺骨的冰水中搜寻着莫罗的尸体。2天后,他们真的从湖底捞起了一具尸体。 然而,经检验,此人并不是莫罗,而是住在附近的一个牧羊人,他患有严重的精神 分裂症,已经失踪多日了。这个意外的发现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公众开始怀疑红色 旅的公告是一个骗局。此刻,红色旅分子却正在暗处得意地狞笑着,看到往日威严 庄重的政府被自己调度得团团乱转,这些家伙获得了一种巨大的满足。不过,戏还 没完呢!他们还要再折腾、再戏弄一下这个神经快要崩溃的意大利政府。 4月20日,“第八号公告”出现了,公报宣布莫罗仍活着。他们再一次发出最后 通牒:“天民党人及其政府必须在48小时内释放我们的战友,时间从今天下午格林 威治时间14点算起,这个时间一过,我们就将处决莫罗!”为了证明莫罗仍然活着, 红色旅还送出了一张莫罗的照片。在这张特写照片上,莫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神 情沮丧地坐着,手里还特意捧着一张最新出版的报纸。 确实,莫罗还痛苦地活在世上。他并没有离开罗马,他所在的隐藏处甚至离他 遭绑架的斯特里大街不太远。早在几个月前,红色旅就选中了一座地下停车场的修 理库,并在里边精心建造了一间隔音的密室。他们把莫罗转移到这里后,警察曾对 修理库进行搜查,却没有发现密室,真是件天大的遗憾。 莫罗屁股上中的枪伤,一直没有得到医治。早已开始化脓腐烂。他在密室里度 日如年,迫切盼望能摆脱厄运。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美好人生的留恋征服了莫罗。在 红色旅的要求下,莫罗写了一封又一封言辞恳切而又凄惨的信,分别投寄给新内阁 总理、内政部长、天民党书记和他的妻子,以个人的名义呼吁释放库尔乔。然而, 莫罗在密室里通过电视看到,政府官员坚决拒绝了他和红色旅的要求。都灵的检察 官甚至发誓说,即使政府与恐怖分子达成了交易,他也决不签发释放库尔乔的命令。 当莫罗发出的第80封信被拒绝后,他彻底绝望了。莫罗像散了架似地瘫倒在地板上, 喃喃地说道:“悲剧应要收场了。” 红色旅也终于明白了,以莫罗为人质来要挟政府已不可能取胜了。摆在他们面 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杀死莫罗,这意味着他们这次行动的失败;二是释放莫罗, 那将意味着更大的失败!因此,他们选择了前者。 这一天是5月9日。莫罗在密室里度过了他与世隔绝的55天后,在他人生的历史 上划了句号。夜半时分,“行刑”的时刻到了。红色旅的几名杀手走进密室,向莫 罗宣布了“人民法庭”的判决书,“对资产阶级的代表莫罗的一切指控都成立,人 民决定判处该犯死刑,立即执行。” 在这最后的时刻里,莫罗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他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是庆幸这 漫长折磨的结束。 红色旅把莫罗提出密室,押到了一辆雷诺牌轿车旁。恐怖分子扒光了莫罗的上 衣,喝令他趴下。莫罗抬起头来,在黑沉沉的夜空中留下他在人世的最后一眼。然 后无可奈何地趴到了冰冷的地上,恐怖分子举起装有消声器的捷克造蝎子牌自动步 枪,对准莫罗连发了十多枪。莫罗没立即死去,他躺在血泊中痛苦地抽搐了几分钟。 事后尸体解剖表明,莫罗身中11弹,但没有一颗子弹射中心脏。 看到莫罗已经断气,红色旅分子又给他套上了遭绑架时穿的那件深灰色衣服, 把尸体塞进了雷诺汽车的后排座位上。最后,恐怖分子又移尸到市中心的加塔尼街。 这里正位于意大利共产党总部和天民党总部之间。红色旅认为,这象征着两个政党 “历史性妥协”的破产。 恐怖与反恐怖 莫罗被害事件,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爆炸一样,不仅震惊了世界公众,也给红色 旅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巨大影响。 首先,红色旅丧失了支持者。莫罗尸体被发现的消息传开后,千千万万意人利 人当天就自发举行游行示威,表达他们的愤怒、痛苦和震惊,抗议红色旅的恐怖行 径。合众社报道说,盛大的示威场面是自从庆祝墨索里尼垮台以来所罕见的。在群 情激愤的示威队伍上空,共产党的红旗和天民党的白底红十字旗一起迎风飘展着, 这在历史上是第一次。游行群众高呼着口号:“立即处死库尔乔!” 从此,红色旅在意大利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异常丑恶,受到公众的普遍谴责, 原先同情和支持红色旅的人也大都改变了立场。 绑架和杀害莫罗还造成了红色旅内部的混乱和分裂。从此,红色旅分裂成两派: 一派叫“军事派”,主张用恐怖手段杀害一切“敌人”;另一派叫“运动派”,主 张从事砸烂国家机器的运动。这分散了红色旅的力量。 莫罗事件,促使意大利政府加强了对红色旅的镇压。意大利议会为制定《反恐 怖活动法》已进行了几年马拉松式的审议,却毫无结果。但在莫罗死后的第七天, 众议院就以压倒多数通过了这个法案。《反恐怖活动法》加重了对绑架、暗杀等恐 怖活动的惩罚,并授予警察在反恐怖活动中更大的权力。比如放宽了对嫌疑犯采取 窃听电话等手段的限制,可以对可疑分子进行审讯而无需律师在场等。 莫罗事件使意大利政府痛感普通警察难以应付恐怖事件。为此,内政部成立了 中央保安中心,并选调精兵强将,组成了一只精悍的反恐怖部队。在国家宪兵中, 也成立了一支反恐怖特别干涉突击队。在以后的较量中,这两支队伍曾多次给红色 旅以沉重的打击。然而,红色旅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气焰仍很嚣张。 在都灵的法庭上,库尔乔洋洋得意地宣布: “杀死莫罗是一个革命的正义行动。暗杀是在这个有阶级的社会中能采取的最 人道不过的手段。” “红色旅对国家的宣战将继续下去。” 在法庭外,阿卢尼指挥着红色旅分子,进行更加残酷的恐怖行动。在短时间内, 不少政治家、企业家、法官和知情人惨遭暗杀和绑架。1978年5月20日,红色旅向全 国的恐怖小组发出密码指示,要求他们干掉内阁总理安德烈奥蒂、共产党领袖贝林 格、参议院议长范尼尼等8名政治家。红色旅杀气腾腾地发布公告说:“我们的口号 不再是咬了就跑,而是开枪杀人!” 意大利警方大规模的搜捕开始了,并很快收到了成效。这年月,警方在都灵特 莱西奥大街查获了红色旅的一个“巢穴”。在那里警方发现了大批文件、伪造证件 用具和假汽车牌照以及5个假发5套和各式服装,这证明了红色旅分子有化装的习惯。 1978年9月14日,红色旅头号人物科拉多·阿卢尼的末日到了。按照内线提供的 情报,警察于下午18点45分包围了米兰市内格罗利大街3021号,并用枪托猛烈的撞 击着大门。门被打开了。阿卢尼只穿着一条短裤出现在门口,束手就擒。警察们蜂 拥而入,开始了彻底的搜查。他们发现,阿卢尼已把这所房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巢 穴,在这里搜出的东西有:机枪2挺、步枪7支、手枪14把、菠萝形手榴弹1个,各种 直径的子弹1200多发,还有导火索、刺刀、防毒面具等东西。半夜1点多钟,当警察 正忙着登记这些作案凶器时,又一名红色旅分子走了进来,自投罗网。此人是一名 31岁的女法语教师,名叫马丽娜·佐尼。 一连串的沉重打击,使红色旅元气大伤,势力锐减,但并未因止消声匿迹。米 兰西门子工厂34岁的电工马里奥·穆雷蒂,成为红色旅的新领导人。红色旅重整旗 鼓,企图东山再起。从70年代末于始,妇女成了红色旅的主力军,活跃在暗杀、绑 架活动的第一线。据警方估计,在红色旅1979年的成员中,80%以上是女子。这种 状况是显然同意大利妇女所遭受的挫折不幸有关。在家庭解体、失业率高等社会问 题面前,妇女都是最大的受害者。这就使她们容易受到恐怖组织的诱惑,企图通过 暴力手段为她们所遭受的不幸进行报复而且心理学家的研究结果证实,妇女作案时 容易接近目标,出其不意地下毒手。而且女性一旦成为杀手后,往往比男人更加心 狠手辣,残酷无情。进入80年代后,红色旅尽管活动能量已大不如前了,但还是不 断制造出爆炸性的新闻,以向人们证实它的存在。 1980年1日,红色旅派出杀手,刺死了西西里区区议会的议长马塔雷拉。不久, 萨莱诺的副检察官贾昆比和最高上诉法院法官力利也被红色旅分子枪杀了。 1980年4月,红色旅米兰队袭击了意大利天民党的米兰区办事处,击伤4人。 1980年5月12日,威尼斯反恐怖活动队负责人阿尔弗雷多·阿尔巴内塞被神秘地 暗杀了。5天后,红色旅宣布对此案负责。 1980年6月,当西方国家的首脑即将汇集到威尼斯召开国际会议时,红色旅威胁 说要对这些元首采取恐怖行动。红色旅的公告上说:“这些畜牲在整个6月份把威尼 斯变成了他们的动物园,以为意大利无产阶级会允许他们平静地开会,这是做梦!” 1980年12月31日,意大利宪兵将军、著名反恐怖主义专家加瓦利季在做完弥撒 回家的路上,遭到红色旅的暗杀。这是1980年意大利发生的第1200起恐怖事件,将 军成了第115个在恐怖袭击下丧生的受害者。 自从杀害莫罗以后,红色旅一度放弃了绑架战术。但是1980年12月,红色旅重 演故伎,在罗马绑架了负责犯人转移和安置事务的杜尔索法官。红色旅在绑架期间 先后发出十份“公告”,要求政府拆除位于一个名叫阿西纳拉的孤岛上的中世纪地 牢式监狱。因为有情报说,库尔乔等20来名红色旅分子正在那个条件恶劣的监狱中 服刑。 在如何对待这一要挟问题上,意大利议会内产生严重分歧,几乎导致四党联合 政府的垮台。最后,一筹莫展的政府不得不让步,宣布将逐步关闭阿西纳拉岛上的 所谓“超级监狱”。在已尝到的甜头下,红色旅于1981年1月15日释放了杜尔索,结 束了长达34天扣押人质的行动。 红色旅似乎也感受到人民对它的憎恶,因此试图干一些迎合人心的行动。1981 年4月,红色旅在那不勒斯绑架了天民党负责住宅事务的部长齐罗·齐里罗。红色旅 使用录像,向外界展示被扣押的齐里罗的形象。红色旅这次提的要求是:把市内空 闲的私人住宅分给在1980年地震中失去住处的人。当红色旅的这个要求得到满足后, 它宣布“齐里罗妥协”已达成。红色旅最后又勒索了天民党和齐里罗家庭的一大笔 赎金,才释放了齐罗·齐里罗。 1981年6月3日红色旅又以工人阶级的救世主自居,绑架阿尔法汽车制造厂的经 理伦佐·桑德鲁奇,迫使这家工厂放弃了解雇5000名工人的计划。最后,红色旅纵 队发出公告,宣布无产者法庭已经决定释放桑德鲁奇。 接连几次讹诈的得手,使红色旅更加偏爱它的看家本领——绑架人质。到1981 年底,红色旅又进行了一次轰动世界的绑架活动,这一次是他们首次把绑架的矛头 指向外国人。 这年下半年,红色旅宣布要组建“恐怖国际”,以红色旅和西德的红色军团为 核心,并联合西班牙的“埃塔”和英国的爱尔兰共和军等恐怖组织,向以美国为中 心的跨国公司帝国主义开战。为了扩大影响,红色旅决定绑架一名北大西洋公约组 织的美国将领,进行一次政治示威。他们选中的绑架对象,是“北约”组织在南欧 地面部队的副总参谋长、美国准将詹姆斯·多齐尔。 多齐尔这年正好是50岁,是负责“北约”南欧地面部队后勤和行政工作的副总 参谋长,也是美国在维罗纳基地的最高级将领。从1980年6月起,他被委派到这里任 职。这年12月17日傍晚,多齐尔在附近基地结束了当天的公务,回到了家中。他的 警卫也下班离开了。6点钟左右,4名化了装的红色旅分子来到这幢公寓大楼。敲响 了多齐尔家的房门,门开了,多齐尔夫人朱迪斯出现在门口。 “你们有事吗?”她惊奇地问。 “我们是公寓的水暖工。楼下的房间正在漏水,我们需要检查一下这里的水管。 可以进吗?”红色旅分子一边说着,一边跨进了房门。当他回手把门关上后,便露 出狰狞面容。朱迪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拥而上的恐怖分子捆住了手脚,嘴 里也被塞上了破布。紧接着,4名红色旅分子掏出手枪,向里间屋的多齐尔将军扑去。 多齐尔见势不妙,立即抢占有利位置,和恐怖分子撕打起来,但是,终因寡不敌众, 多齐尔被接在地板上,捆绑住了手脚。4名恐怖分子把多齐尔塞进一只大木箱。然后, 大摇大摆地抬着木箱走出了公寓大楼。 这时。接应的篷车已在街边等候多时了,红色旅分子把装有多齐尔将军的木箱 扔上汽车,然后驾车逃之夭夭。 多齐尔被红色旅绑架的消息,在西方国家中引起了震动。意大利总统佩尔蒂尼 当即打电报给美国总统里根,表示对这起绑架事件感到“非常遗憾和震惊”,并希 望这不会破坏两国关系。在华盛顿,里根愤怒至极,他对新闻记者大声说:“红色 旅是一帮怯懦的游民,他们不是英雄。他们没胆量公开站出来面对任何人。”但是, 里根也不得不承认:“我们面对的是一种可伯的局面,一种令人失望的局面。” 绑架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红色旅分子给安莎通讯社维罗纳分社打去匿名电话, 发表了一个声明;“我们,来自威尼斯、米兰、罗马和那不勒斯的红色旅战士,绑 架了这个北约刽子手詹姆斯·多齐尔。他已被关进了人民监狱,并将受到无产阶级 的审判。” 12月27日,安莎社米兰分社在红色旅电话的指点下,从米兰的一个垃圾桶里找 到多齐尔的一张照片和红色旅的“第二号公告”。在这份长达三页的公告中,红色 旅没有提出任何释放多齐尔所需的条件或要求。他们写道:“多齐尔这个猪秽,这 个暗杀者,是美国在越南进行大屠杀的‘英雄’,在那里,由于他的‘功绩’,他 获得了各种各样的勋章。同志们,无产者们,无产阶级对猪秽多齐尔的审判已经开 始。” 红色旅还想方设法迷惑警方的视线,他们不断地给各新闻机构打假电话,一会 说多齐尔被关在阿尔卑斯山脉的一个无名山谷中,一会说多齐尔的尸体被塞到某军 营附近一辆红色菲亚特牌汽车中,一会儿又说美国准将的尸体有可能晚上8点后在某 个村庄里发现。这害得警方疲于奔命,派出大批警察去四处寻找多齐尔的尸体,却 一无所获。然则,红色旅是不会轻易杀死多齐尔这个到手的猎物的。 在维罗纳以东约50英里处,有一个帕多瓦市。在该市宾得蒙大街2号,有一幢8 层高的公寓楼。这里人员混杂,各家房客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认识谁。公寓大楼 的底层,是一个叫“迪亚”的超级市场,整天拥挤不堪,非常热闹。谁也不会料到, 红色旅的“人民监狱”就设在这个市场的上面。 在大楼的二层,有一套4个房间的公寓,女房客叫埃玛努埃拉,是个大学历史系 的学生,也是红色旅的骨干分子。所谓“人民监狱”,不过是在其中一个房里摆上 一张床,搭起一个小帐篷。多齐尔自从被绑架以来,就一直被捆着手臂关押在这里。 4个红色旅分子轮流休息,日夜看守多齐尔。当他们商谈机密的事情时,就用录音机 大声播放音乐,并把耳机戴在多齐尔的耳朵上,使他听不见谈话的内容。 红色旅抓住扣押多齐尔这个良机,再次掀起宣传攻势。在关押这位美国准将的 42天中,红色旅一共发布了十个公告,并散发了多齐尔遭审讯时的口供。红色旅没 有提出任何经济上的要求,也不准备为释放多齐尔而进行谈判,因为他们这次绑架 的全部目的,就是扩大影响,在西方国家制造恐怖气氛。红色旅希望把扣押多齐尔 的时间拖得尽可能长,把声势造得尽可能大。 紧急大营救 然而,红色旅没有料到,这起绑架事件引发了意大利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人 质搜寻工作。为了协调寻找工作,意大利政府专门成立了以内政部长罗尼奥民为首 的“紧急行动中心”。在美国和西德反恐怖专家的配合下,2000多名意大利警察对 北部地区展开了一场空前的大搜查,同时,大规模地追捕红色旅分子。 1982年1月9日,警方在罗马进行突击大搜捕,一举抓获10名红色旅分子,破获 了3个据点。红色旅在罗马的头目乔瓦尼·森扎尼正在睡梦中,被警察从床上掀了起 来。39岁的森扎尼原来是大学犯罪学教授,因而取得了同狱中政治犯进行广泛接触 的便利,具有丰富的作案经验。此人在红色旅被尊称为“智囊”,留参与过绑架杜 尔索法官等重大案件。警察还在森扎尼家中查获了长达3000页的文件和大批武器、 弹药,其中包括5枚苏制和法制地空导弹,以及迫击炮、火箭炮等。警察还意外地发 现,这伙恐怖分子正计划用火箭筒袭击下周在罗马召开的天民党大会。但是,警方 仍没有找到同绑架多齐尔有关的线索。据审讯,森扎尼属于红色旅的“运动派”, 和绑架多齐尔的“军事派”已很少来往了。 随着搜捕的全面展开,警方开始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有报道说,安全机 关绞尽脑汁,甚至曾求助于黑手党的合作。也有消息说,有红色旅中分化出来的人 主动打匿名电话向警方提供情报。最后,警方终于确信:“人民监狱”就设在帕多 瓦市的宾得蒙大街2号公寓。意大利当局决定立即实施营救人质行动。指挥这次行动 的是警察萨尔瓦托雷·杰诺瓦,一位34岁的法学博士。 及月28日上午,通往帕多瓦市郊区的各个路口都被封锁了。大概在11时30分, 80名警察化装成建筑工人,来到了宾得蒙大街。他们在推土机轰鸣声的掩护下,把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赶出了可能交火的地段,并紧紧包围住了公寓大楼。 3年前莫罗被害后成立的反恐怖特种部队,派出10名队员担负今天的突击任务。 这些训练有素的队员们,身穿防弹背心,外罩运动衣,手提冲锋枪,腰挂自动手枪, 此时正藏在附近的一辆汽车中待命出击。 11时35分,营救行动开始了。10名突击队员迅速扑向了公寓大楼。一名队员堵 住了超级市场的出口大声命令道:“我们是警察,大家不要害怕;谁也不要走动!” 在这同时,其余9人已闪电般冲上了公寓的二楼。 “乒”的一声,突击队员用脚踢开了“人民监狱”的门。在门厅里,一名红色 旅分子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进来了,就被反恐怖突击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翻 在地,动弹不得。突击队员们又趁势扑向里屋。 此时,在里屋内,已被关押了42天的多齐尔将军只穿着运动衣,光着脚丫子, 胡子拉碴,正无精打采地打磕睡。他被一阵声音惊醒了。睁眼一看,只见一名惊慌 的恐怖分子正对着他的脑袋举起无声手枪。“完了!”多齐尔脑海中立即闪过了这 绝望的念头。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突击队员迅猛地扑过来,用枪托狠 狠地击中了这名红色旅分子,他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都不许动!”突击队员们 发出威严的怒吼。另外2名恐怖分子见大势已去,只得束手就擒。 这次营救多齐尔的闪电行动总共只用90秒钟,是意大利警方第一次成功地救出 被红色旅扣押的人质。4名恐怖分子全部被生擒活捉,他们的名字是:安东尼奥·萨 尔斯塔、埃米利亚‘利贝拉、埃马奴埃拉·弗拉塞拉和切萨雷·迪莱纳尔多。警察 还从“人民监狱’冲查获了15支手枪、5支冲锋枪、7颗手榴弹、6包炸药,以及红色 旅的一些重要文件。当初绑架多齐尔时用过的大木箱还放在屋子里。 多齐尔被救出来后,警方继续对红色旅进行搜捕。意大利国家机关在与红色旅 的较量中,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几天之内,警方发出了至少239张逮捕证,抓获了 大批恐怖分子。在营救多齐尔行动中抓到的安东尼奥一萨瓦斯塔,原红色旅最高组 织机构执行小分队的成员,现在却向政府表示低头悔过了。根据他的口供,帕尔瓦 市的警察一举抓获了]00多名红色旅的成员。在这持续一年多的大搜捕中,红色旅 所有的纵队,包括米兰纵队、都灵纵队、罗马纵队、那不勒斯纵队和威尼斯纵队, 都受到了致命的打击。红色旅几乎所有的重要头目都锒销入狱了。意大利司法部长 多尔富·萨蒂曾经踌躇满志地对记者说:“虽然这个国家还没有消灭恐怖主义现象, 但我可以说,今天在监狱里的恐怖分子比在街头的恐怖分子要多。” 一连串的沉重打击,使红色旅中的许多人思想上产生了动摇。在监狱中,不少 过去曾表现得顽固不化的人,现在都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们感到非常痛苦 和迷惆,对于恐怖行动将能导致社会进步的思想所抱的希望破灭了。一个叫翁贝托 ·马佐拉的恐怖分子曾表示:“我们已经害死了许多人。但是,这些死亡肯定无助 于改善工厂里的工人和其他被遗忘的人的状况。”因此,马佐拉开始转变立场和政 府合作。 为了促成红色旅内部的分化,意大利制定了一项法法令,规定所有被判处无期 徒刑的恐怖分子,只要愿意悔过并帮助警察,就可把刑期减到12年以下。正如意大 利司法部部长萨蒂所评价的,这个法令“取得了明显的积极效果”,大批红色旅分 子向当局表示了悔过。据1982年6月份的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在罗马的监狱中, 关押着不少红色旅成员。其中有些人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继续采取敌视态度;而其 他人则属于“悔过者”,他们改变了立场,并供出了所知道的一切。这两派人互相 仇视,但都不得不承认,红色旅的强大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1982年1月,意大利《共和国报》发表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囚禁在帕尔米高 级监狱里的红色旅前领导人公开发表声明,认为当年产生意大利恐怖主义的社会矛 盾已不复存在,承认自己政治上的破产,宣布他们决定放弃“武装斗争”。据报道, 在这些前领导人中,包括红色旅的主要创建人雷纳托·库尔乔。 红色旅虽然大势已去,濒临死亡,但它的恐怖活动并未彻底消失,残余分子经 过一两年的蛰伏后,一旦气候适宜,便又企图卷土重来,重新展开恐怖攻势。1983 年5月,红色旅的新领导机构又出现了。在一份长达28页的公告中,它宣称“为了制 定新的斗争和路线,我们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实行了战略退却。” 1983年,红色旅的女恐怖分子朱多·加利和朱莉西·博雷利伙同其他恐怖主义 者,在都灵接连制造了上百次爆炸案、8起暗杀案和12起伤害案。 1984年2月15日,红色旅又制造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暗杀事件。被害者是美国驻西 奈维持和平部队的负责人、56岁的外交官利蒙·亨特,他成了第一个在意大利遇害 的美国官员。 2月15日傍晚6点45分,罗马大街灯火通明,一辆高级轿车在车辆稀少的大街上 疾驰着,车里坐的正是利蒙·亨特,他这是准备去参加一个招待会。长期的外交官 生涯使他养成了矜持稳重的风度,也许为了能够精力充沛地在招待会上露面,此刻 他正闭目养神呢,轿车在罗马繁华区的座两层楼前停了下来。利蒙·亨特下意识地 整整衣领,正要开门下车。突然,从马路以南的一辆蓝色菲亚特轿车里钻出3个持枪 者,他们都蒙着一块黑头套。他们向刚刚停稳的高级轿车射出一串又一串子弹。司 机急忙向亨特惊呼:“卧倒!”亨特立即明白这是遭到恐怖分子袭击了。他顺势倒 在座位上,用手蒙住头部。只见倾泻而来的子弹在轿车的防弹玻璃上敲出一个个雪 花点。3个持枪者见子弹打不进去,恼羞成怒。他们箭步冲到轿车前,用枪猛砸汽车 门,想打开车门。其中一个歹徒跳上汽车,站在车顶,冲着轿车的顶部一阵猛射, 其中一颗子弹正巧从防弹轿车后窗边缘的橡胶圈上穿过,打中了亨特的头部。3个歹 徒见已得手,立即跳上菲亚特轿车,一溜烟跑了。闻迅而来的警察立即将奄奄一息 的亨特送入圣乔瓦尼医院,可惜伤势太重,亨利刚被送到医院没几分钟就咽气了。 一个半小时后,米兰市广播电视台接到一个电话。只听一个操着浓重的罗马口 音的男子粗暴地说:“告诉你们!我们必须教训一下亨特!”话音刚落,电话就挂 上了。 1986年2月14日,红色旅又派出杀手,刺死了佛罗伦萨市的前市长。 与此同时,意大利当局也在一直不遗余力地搜捕红色旅成员。据美联社报道, 意大利警察于1988年6月17日又破获了红色旅的一个秘密据点,抓获了9名恐怖分子。 看来,意大利政府和红色旅之间反恐怖与恐怖的较量,还将会旷日持久地进行 下去。结局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