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站前酒店,包间举杯 1913年3月20日,早春的上海。 白天淅淅沥沥地下过一阵小雨,傍晚雨停了,喜欢夜生活的上海人不顾早春雨 后的微寒,纷纷走出家门,涌向华灯如昼、车马如梭的十里洋场。上海沪宁火车站 前,历来是人来车往、喧嚣热闹的所在,这时就更变得熙熙攘攘。 难得的是闹中取静。离车站不远处,有一条狭小僻静的里弄,内中有一家酒店, 精巧雅致,尤其是楼上靠窗处的一包间雅座,距车站仅数十米,因其后窗紧靠车站 的议员休息室,所以站在窗前,可将议员们的进进出出看个一清二楚。 小店不仅陈设雅致,饭菜也很讲究,但今天包下这间雅座的3个人,显然既不 想在这里吃花酒,也不想一醉方休,他们只是简单地要了几样小菜,一小壶老酒。 这3个人饭虽吃得很斯文,但人长得却并不斯文。坐在主人位置上,几乎没有怎么 动筷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面色枯黄、消瘦孱弱,一看就知是鸦片烟和纵 欲过度,掏空了他的身体和血脉,使他骨瘦如柴、一脸菜色。和他坐在对面的则是 一壮汉,年纪略小一些,三十五六的样子,五短身材,满脸横肉,鼻孔朝外翘翘着, 显得出奇的又黑又大。他虽是今晚被请的客人,但却一点也没客气,桌上的几碟小 菜和那壶老酒几乎被他扫荡一空。 时针指向10点。街上的行人少了,车站广场也渐渐地沉静了下来,一直站在 窗前担任望的那个年轻人回过身来,朝瘦削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中年人立即站起 身来,用手按住了五短壮汉伸向酒壶的手,略带歉意地说:“兄弟,今晚大事在身, 酒就先喝到这儿,待事情成功之后,老哥我在迎春坊设宴,咱们喝它个一醉方休!” 这位中年人边说边从提包里掏出了一把崭新的德国造勃朗宁手枪,“咔咔咔” 连着压上了5粒子弹,掂了掂,递向了五短壮汉。 “他们来啦?”五短壮汉一边接枪一边询问。 瘦削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将枪放到壮汉手中,并随即紧紧握住这壮汉的手,期 盼而庄重地:“成败在此一举,兄弟,拜托了!” “应大人放心,武某不会有负重托!”被酒精烧起来的这个自称“武某”的人 熟练地把弄了几下手枪,将它揣进了怀中,然后穿好外衣,同这位应大人道了一声 别,就随窗口那个年轻人悄然走下楼去,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另有一行人,此刻也正向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