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复辽 袁崇焕的“五年复辽”四个字,是否大话、空话?是否失言、谀言?从当时, 到现在,有不同声音、不同评说,下面作简要分析。 有人认为袁崇焕“五年复辽”是“漫对”,是“自失”,是袁崇焕“聊以是相 慰”崇祯皇帝的“焦虑圣心”。这段话出自《明史·袁崇焕传》记载:“帝退少憩, 给事中许誉卿叩以五年之略。崇焕言:‘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誉卿曰:‘ 上英明,安可漫对!异日按期责效,奈何?’崇焕怃(w ǔ)然自失。”怎样看待 这段记载与论断?有加以考据与分析的必要。 第一,仔细一查,事有出入。《崇祯长编》、《今史》都没有记载这件事;《 明史·袁崇焕传》说事情发生在“召对”休息时间;《崇祯实录》又说此事是在 “召对”后袁崇焕出了午门发生的对话。因此,这段记载是实是虚,值得再考证。 第二,事属推论,证据不足。有人认为:“事已到此,还有话说”云云。袁崇 焕以前任熊廷弼、孙承宗都遭到朝廷小人、奸人、阉人、庸人的嫉妒,遭人排斥与 陷害,而不得竟其志,甚至于被杀害。于是,袁崇焕再上言:“至用人之人,与为 人用之人,皆至尊司其钥。何以任而勿贰,信而勿疑?盖驭边臣与廷臣异,军中可 惊可疑者殊多,但当论成败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瑕。”《崇祯长编》将此 事记于平台召对后的两天,即十六日,而不是奏对的当日。 第三,时差两天,移花接木。有人认为袁崇焕奏对时又沉重地说:“事任既重, 为怨实多。诸有利于封疆者,皆不利于此身者也。况图敌之急,敌亦从而间之,是 以为边臣甚难。陛下爱臣知臣,臣何必过疑惧,但中有所危,不敢不告。”这条也 是七月十六日的上疏,而不是平台召对的话。《明史·袁崇焕传》却将这件事记载 于平台奏对。这或有“移花接木”之嫌,需要进一步考证。 《经世挈要》之“御览筹兵药言序” 第四,早有准备,态度认真。其实,袁崇焕的平台奏对,态度应当是认真的, 酝酿应当是很久的,设想应当是慎重的,计划应当是可行的。崇祯元年即天聪二年 (1628年)四月初三日他受命为兵部尚书兼督师蓟辽,到七月十四日平台奏对,中 间98天, 三个多月的时间。特别是在来北京的路上,他想得最多的是“复辽”的问 题。袁崇焕受召后,扶病兼程,疏陈方略。初七日,行至阜城,看到邸报中崇祯帝 对自己奏疏的批示。我认为,“五年复辽”不是“漫对”, 也不是“失言”,更不 是满足崇祯皇帝的“焦虑圣心”,而是基于他对当时形势的分析与判断。 第五,五年复辽,为其追求。正如后来袁崇焕在杀毛文龙奏疏中所说:“臣五 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至于后来“五年复辽”的事实成为泡影, 于是就有“事后诸葛亮”者以“失败”来推论“当初”。 应当指出:当时明朝人对于辽东形势有悲观派和乐观派两种分析。悲观派如王 在晋,主张在山海关外八里铺再修一座城护卫关城;乐观派如袁崇焕主张“五年复 辽”。袁崇焕是乐观派,他对“彼”与“己”的分析是: 对“己”—— (1 )皇帝英睿(对他超乎寻常信任); (2 )内阁新东林内阁; (3 )七卿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主要是东林党人; (4 )统帅自任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 (5 )户部供应粮饷; (6 )工部供应器械; (7 )吏部遴选官员; (8 )兵部作战协调; (9 )言官不乱弹劾; (10)兵略有宁远、宁锦两次大捷的经验。 对“彼”—— (1 )老汗努尔哈赤败死在自己手下; (2 )后金汗位交替,内部不稳; (3 )皇太极在宁锦也曾败在自己手下; (4 )辽民对后金普遍不满与反抗。 对“友”—— (1 )蒙古林丹汗有盟约支持明朝; (2 )朝鲜李朝国王李倧(z ōn ɡ)也对后金不满。 以上16条因素,如果最佳组合,“五年复辽”是可能的。认为袁崇焕“五年复 辽”是“斗胆在君前‘戏言’”的论断,缺乏史据,值得商榷。然而,袁崇焕的悲 剧在于,他对“己”、“彼”、“友”关系的变数考虑不周,对明朝痼疾认识不够, 对后金新政估计不足,对政治与军事全局判断失误,从而留下隙缺——皇太极的 “天聪新政”出了一个奇招,就是“出其不意,攻其心脏”——突然袭击,攻打北 京。于是,整个一盘棋全被搅局了,酿成了袁崇焕“五年复辽”化作泡影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