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节:序(2 ) 梅先生事后在回忆录中写到,当时他并不愿意上飞机,只是没有人陪客人, 面子上实在说不过去,这才硬着头皮登机,感觉像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作者点评——一位澳大利亚居民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中国邻居在“非典” 期间还敢接待来自中国的亲友。“要是我,”他说,“一定坚决拒绝他们进入我 的房子,无论是谁。” 澳大利亚人说的话很科学,所以他不明白。 看了梅先生坐飞机的感受,我知道这个澳大利亚人为什么不明白了,实在因 为他不是一个中国人。 另一段和梅先生的话题根本没关系,是悼念汪曾祺先生的一篇,《斯人也而 有斯文》。里面提到汪先生最爱写与他老家高邮有关的文字。并引用了一段纪实 体小说《大淖记事》,写挑夫人家的勤快,写锡匠手艺的精巧,写小锡匠十一子 和巧云好,写巧云被刘号长污辱了,十一子和巧云反而更加好;写刘号长把小锡 匠十一子打得快要断了气,也没法逼十一子告饶;写锡匠们顶炉告状,终于赶走 了刘号长。 这个时候,汪先生写了一小段文字,写为了救活十一子,巧云按照土方喂他 喝尿碱汤。 这段文字是这样的—— 巧云捧了一碗尿碱汤,在十一子耳边说:“十一子,十一子,你喝了。” 十一子微微听见一点声音,他睁了睁眼,巧云把一碗尿碱汤灌进了十一子的 喉咙。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尝了一口。 “她自己也尝了一口。”据说写到这里,汪先生流了泪。 我读到此处,又何尝不是如此。 忘了说,前面那一篇写梅先生的,名字叫做《到底是中国人》。 后记: 时代不同了,几乎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或主动或被动地去做过种种未必 那么厚道的事情。然而,我一直觉得,我们中国人在心中,总是梅先生,是巧云, 是十一子。 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我们想改,大约也是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