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怡秋呵着气笑道:“记得公主说过,人生之乐,莫过于四季,可如今天寒地冻 的,奴婢瞧着这冬天也不怡人啊!” 一席话说得我们都笑起来,怡冬却只是淡淡的,专心拨拉着炭火,并不说话。 怡春坐在我旁边,细细的剥着橘子,嗔笑着:“怡秋这丫头忒伶俐了,公主说 的话句句都记得,又不用在正道上,专拣着这样的时间拿出来胡说。” 我莞尔,侧脸望向怡秋,火盆明灭,映得她俏脸红润,美目流波,平日里清秀 可人的容貌竟多出几分明丽与妩媚来,她似是不服气的想要回驳,此刻,橘子酸洌 的气息已渐渐蔓开,怡夏咽了咽口水,润润的抢先道:“如今我们大伙围着火盆, 喝香茶吃果子,不就是冬季之怡么?” 我颌首赞道:“确实如此,看来怡夏也进益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 冬季之怡不止于此,寒梅傲霜,飞雪如花,样样都是冰清玉洁的胜景。不过,一家 人围着火盆叙家常,的确可算是冬日里最温暖宜人的景象了。” 这句话说完,屋里竟没了声音,我一愣,随即想到她们四人都是离家已久,说 起这话,却是勾起伤心事了。 心里亦生出些酸涩,想起现代的家人,鼻子酸酸的。以心度心,我深吸着气, 安静道:“你们也有许久不曾回去了,我族的祭祀之日乃是十二月初六,明日起你 们就回家去看看吧,初五回来即可。” 四人都惊讶的看着我,怡春最先开口,声音却是颤颤的:“公主这儿亦需要人 照顾着,不如让她们三人回去,奴婢留在这儿照顾公主起居吧。” 我见她泪眼莹莹,又忆起她与我说的妹妹,心下慨叹,执起她的手抚慰道: “我这边没什么事情,自己都应付得过来,你离家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怡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垂泪,屋里一片沉默的唏嘘,怡冬突然抬起 头来,喑喑道:“我留下来吧。” 我讶异的看去,只见她两手紧紧的抓住裙摆,一绺乌发从额际弯弯垂下,显得 脸庞瘦削而清凉,黝黑的眸子暗暗的反射着火光,深不见底,仿若巨大的谜团,藏 着黯然的忧伤。 她沉声道:“我的父母……早已过世,你们回去吧,我来服侍公主。”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吧,陡然生出的伤感弥漫在屋中,大家的话也少了起 来,直坐到天黑时分,用过夕食便各自散去,回屋睡下。 第二日一早,她们都收拾好包裹来向我告别,幸而神仙楼和梦花阁都有所盈利, 我又亲自给了她们每人一百个贝币,嘱她们与家人好好团聚,如此叙了半晌,三人 方才含泪离去。 于是,整日里只与怡冬两人相对,她本就是个沉默的人,常常是我开了话头, 她却只是淡漠的“嗯”“啊”两声,渐渐的,我也没了兴致,只窝在暖暖的狐裘中 想自己的心事。小妹来了两次,照例缠着我与她下六角星芒棋,乐此不疲。 初二,飘了半月的雪终于落定,推开窗子看去,四处都银白得耀眼,天空仍是 漫着迷蒙的气息,连阳光亦是清冷的,只留浅浅的一点彤晕开在天际。屋外传来脚 步声,我噙着笑意,开心唤道:“小妹,今日雪定,可以出去打雪仗了!” 身后却响起朗朗的男声:“打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