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巳时前后,怡秋随我到了族府的后厅之中,父亲与众兄弟姐妹均是满脸含笑的 侯着了。 前些日子的那番闹腾之后,大姐的气色大不如前,笑起来有些苍白的空洞,只 是仍如往常般贤淑,凡事更为谨慎端庄。她向着我浅笑,我也微微颌首示意,因为 母亲早故,按照规矩,长姐为母,今日当由她为我绾发及笄。 我撩起蔽屣,乖巧的向父亲和大姐行了跪拜礼,满头青丝毫无拘束的散开,缕 缕垂于地面,柔软顺滑,引起一众兄妹的惊叹。大姐轻声赞道:“三妹这一头乌发 真是要羡煞旁人呢。” 父亲爽朗大笑起来:“转眼之间,心采也到了及笄之龄,接下来,为父就等着 看你们一个个嫁出去了。”大哥也跟着笑起来,我伏于地面,想象得到,姐妹们定 是红了脸,个个都噤声不语了。 大姐从案几边起身走下来,柔柔的扶起我,打趣道:“一家人,何必行这样大 的礼呢?父亲方才还问起你为何仍未过来,早就盼着你去到他身边坐着了呢。” 我心中已是有了隔阂,虽说上次为大姐解围,但并不代表我能够完全信任她, 因此,对于她的热络,我也只是浅浅回笑,礼节上过得去而已。 父亲满眼慈爱的看着我入座,感叹道:“心采,这几年你长进了不少,为父都 看在眼里,不过今日还需再叮嘱一句,及笄过后你便是大姑娘了,往后任何事情都 不可由着性子来了……” 我顺从的点头,安静道:“父亲,您放心吧,心采一定不会再顽皮了。” 父亲这才满意的舒眉,转向一旁拿起个小木盒,我心下了然,这必定就是族内 为我准备的发簪了。慎重的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支光滑的白玉簪子,尽头处雕成三 滴水珠的模样,倒是衬我的信物。 “这是你大姐特意挑的,为父觉得也很不错,今日你就用它吧。”父亲的声音 温暖而慈祥,却听得我心下冰凉,大姐挑的……我在瞬间做出决定,脸上仍是恭顺 的模样,半是撒娇的开口道:“父亲,小女今日得到一份贺礼,那簪子精美细致, 正合小女心意,不如用它好不好?” 怡秋极为伶俐,见如此光景,忙默不作声的呈上子昭送来的小盒,莹润剔透的 玉质,一看便知是极品。父亲似乎大为惊讶,却很快恢复正常:“你若是喜欢,就 用这个吧。” 大姐似乎有些尴尬,却仍是好脾气的笑着,不太自然道:“能送出如此贵重的 物事,三妹怕是有心上人了吧?” 我半垂下头,并不搭话,这样,算是给大姐一个台阶下了吧。 大姐的手十分轻柔,绾发之时似有暗香浮动,清雅醉人,不多时,满头乌发便 已成髻,她又慎重的为我斜插上子昭送来的簪子,展颜莞尔道:“恭喜三妹成为大 姑娘了呢!” 大哥亦赞道:“三妹这一打扮,真是绝色倾城呢。”语气中是掩饰不住宠溺与 骄傲。二姐则走上前来,执起我的手道:“三妹,你如今长大了,也懂事不少,切 莫再顽皮就是了。” 我默默的点头,看向她的眼底,第一次见面时,那里曾是怨毒的神情,而今却 已寻不到半点踪影,她半是欢喜半是担忧的神情让我温暖无比。三年的相处下来, 我已知道这个二姐行事最是飒爽利落,虽然有时出言不逊,却是绝对的喜恶分明, 虽只是寥寥几句嘱咐,真心已现。 小妹挤上前来,笑嚷道:“天仙姐姐,前厅还有许多客人呢,快去给大家一个 惊艳吧!” 我方才想起来,今日各族均有贺礼,此刻,前厅必然已是贵客临门了。 众人簇拥我行至前厅,入耳又是一片赞叹之声,我心知今日要娴静端庄,因此 并不多言,只盈盈浅笑,与各族简单的见礼,尽显大家风范。 因宴席要夕时开始,尚有两个多时辰,府上为客人们安排了房间,大家拜见过 后便各自散去,我也回房静坐休整,等待筵席上的正式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