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四月末时的一次家宴上,父亲忽然出人意料的宣布,今年的大考提前至五月中 进行,胜出者即为下任卜官。听到这个消息,我下意识的看向大姐,却见她也正看 着我,不期而遇的对视,让我俩都有些尴尬,忙各自转了目光。 回到屋中,我反复踱着步子,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去大姐 房中一叙,不料方欲更衣,外面便传来通报——大姐亲自过来了。 怡秋安静的端上两碗浓浓的绿茶,略带苦涩的茶香袅袅弥散,薄薄的雾气在我 俩之间勾出一道虚幻的屏障。 我端着茶碗,里头的茶叶沉落在碗底,正如我此刻的心情,平静而安然。大姐 似乎有些紧张,深深的呼吸过后方才开口道:“三妹,大姐今日过来,是想助你一 臂之力。” 我疑惑的抬眼,她半垂眼帘,看不出表情,脸色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 我猜不透她的用意,一时间心绪纷乱,只无意识的轻转茶碗,看水纹微微起荡,并 未接话。 她欲言而又止,似是斟酌再三方才继续道:“上次之事,多亏你出言相助,此 次卜官之争,我愿助你夺位。” 我淡然一笑,已是平静下来,轻轻放下茶碗,直视她道:“大姐,我早已说过 无意争卜官之位,你不用反复试探了。” 她一愣,随即摇头,眼神中满是恳切:“三妹,我这次是真心的,不是试探… …”话未说完,已被我冷冷打断:“这次……如此看来,前几次果然都不是真心的 ……”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底气不足的吞吐道:“先前……” 我的心下憋着气,又加上许多疑惑缠成一团,早欲一吐为快,如今借着这个机 会,正好说出来:“我只问你,那次我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她有些心虚:“水流湍急……” “你还要骗我……”我愤愤道:“虽说失忆了,我却没有变傻,多日无雨,河 床干燥,何来水流湍急一说?” 见她无语,我的心底逐渐浮起悲凉的哀伤,大姐,为何真的是你? 良久,她低声问道:“你那时就猜到了?” 我看向窗外,夜色沉沉,晦暗难辨,让人益发觉得沉重而孤凉,长叹一声,方 才轻轻道:“那时只是怀疑,后来冬祀之时的下毒事件让我隐隐有些眉目,祭品虽 然只经过碧柳与怡冬的手,却是由你分配的,若论下毒,你们都有可能,碧柳必是 枉死,而怡冬又危险重重,让我不得不想到你,只是,碧柳跟你这么多年,情同姐 妹,我没想到你真能对她下得了手,因此,便勉强按捺下内心的疑惑。” 我顿了顿,见她默然不语,便自顾往下说着:“直到竹月成亲那次,我才终于 意识到,于你而言,我是争夺卜官之位最大的障碍,必要除之而后快。能威胁到竹 月的人,必定是在族内有一定势力的,否则,又如何能让她牺牲掉自己一生的幸福 呢?!我只是不明白,你想做卜官,告诉我便是,我不愿与你相争,为何你能忍心 搭上这么多人的生命与幸福呢?” 大姐猛地抬头,目光炯炯,隐含泪花:“无论你信与不信,竹月成亲时的事情 我确实一无所知,还有你后来被无故行刺,这些都让我意识到有其他人想要争夺卜 官之位,那个人要嫁祸于我,并除你而后快,可到现在,我们也不知这躲在暗处的 人究竟是谁……三妹,现在不是追究过去恩怨的时候,那个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 啊!” 我鄙夷的看着她:“你的所作所为与那个人有区别么?” 她有些发窘,却挺了挺腰杆强撑着说下去:“我知道以前有许多事对不起你, 可上次你不顾一切的为我阻挡父亲的神灭令,让我幡然醒悟。此次卜官之争危险重 重,注定只有一个人能赢,我希望是你。” 我脸上淡淡的,毫无喜色:“谢谢你的好意,我想,你还是要先弄清楚,你对 不起的不光是我,还有碧柳、怡冬……那些为你做事的人,她们才是真正无辜的。 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接受你的同情和帮助,那对我而言只是羞辱。”我深吸口 气,话语变得掷地有声:“虽然我对卜官之位并不感兴趣,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 的,这次大考,我会凭着自己的实力赢过所有人,你放心,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 内心险恶的人成为神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