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16年盛宣怀去世时,七小姐盛爱颐只有16岁,但已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亭亭 玉立了。她是盛府当家人庄夫人的女儿,不仅能诗会绣,还写得一手好字,虽排行 第七,却是盛府上下的一颗明珠。当时宋子文从美国留学回来,担任了汉冶萍公司 总经理盛恩颐(七小姐的四哥,亦为庄夫人所生)的英文秘书,常常出入盛府,由 此结识了“惊为天人”的七小姐。 盛恩颐(世称盛老四)是上海滩有名的大少爷,因社交活动繁多,几乎白天黑 夜颠倒,每天差不多要睡到下午才起床。宋子文的作风是西洋化的,按着钟点来盛 府汇报工作,见主人未起身,只得在客厅里等候,这给了他向七小姐进攻的机会, 可谓天赐良机。 宋子文不仅主动担任了七小姐的英语教师,还经常向她讲述大洋彼岸的异国风 光和风土人情,尽可能地显示他的博学,很快便赢得了七小姐的倾心。 可是事情并非如宋子文想的那么罗曼蒂克,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硬是不允许这 门婚事,因为那时两家的地位非常悬殊。盛家虽然失去了老太爷的支撑,但“瘦死 的骆驼比马大”,在上海滩仍能呼风唤雨,而宋家是传教士家庭,老百姓称其为拉 洋风琴的,宋子文当时只是个留洋回来的小秘书,如何能般配?但宋子文也犟得很, 庄夫人越阻挠他越来劲。有时他开着车子,看见七小姐的车子在前面,马上加足马 力追上去,把车子往七小姐的车前一横,硬要跟七小姐“对话”。七小姐既不想违 背母意,又不想违心地拒绝宋子文的求爱,那段时间,她被折腾得好苦。 1923年2 月,孙中山先生从上海前往广州重建革命政权,急需各方面的人才。 宋子文由其二姐宋庆龄引荐,被孙中山起用,从而步入政坛。宋子文认为这是个人 发展的好机会,但他放不下七小姐,就力劝七小姐跟他同赴广州。在婚姻问题上, 七小姐表面上顺从母亲,但她内心深处对婚姻自主充满了向往。而宋子文要她离家 出走,投身革命,这对一个生活在高墙深院中的大家闺秀来说,又是无法接受的。 七小姐给宋子文一把金叶作路费。金叶是上流社会的礼金,送人金叶比送钞票 显得高雅些。宋子文手握金叶感激地说:“我真心地感谢你,这就算是你借给我的 吧。” 宋子文一去就是好几年。孙中山先生命他筹办中央银行,后出任行长,还担任 了国民政府财政部部长兼广东省财政厅厅长、中央党部商业部长。可是这位宋部长 高官厚禄到手之后,就把上海的七小姐抛在脑后了。1930年他再次返沪时,已带来 了夫人张乐怡。盛七小姐为此伤心透顶,大病了一场。 宋子文大概对七小姐一直怀有愧疚之情,因为七小姐直到32岁才与庄夫人的一 个内侄结婚。抗战胜利后,盛氏兄妹常在盛老五家聚会。有一次,七小姐接到电话 前去玩,没想到宋子文居然也在场。宋子文主动和七小姐搭话,并有心约她聊聊, 可是七小姐一脸冰霜,丝毫不给宋子文面子,她根本不需宋子文作任何解说,因为 事实早已说明了一切,而且早年的那段恋情,毕竟已过去20多年了。大家劝她留下 来共进晚餐,七小姐站起身来,冷冷地说:“不行!我的丈夫在等我呢!”说完拂 袖而去,宋子文讨了个没趣,也走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盛家自有用得着宋家的时候。抗战胜利后,国民党肃奸部 门空前忙碌,把敌伪时期的“落水”分子基本上一网打尽,盛毓度也阴差阳错地被 抓了进去。 盛毓度是盛家的孙子,因当过日本人的翻译,在狱中被囚10个月。他多次写信 申诉,说是由戴笠安排他加入日本宪兵队的,曾策应、营救过不少国民党人士,只 因他与戴笠是单线联系,戴笠飞机失事身亡后,他有口说不清,被“挂”了起来。 盛氏兄妹自然是急得团团转,最后大家央告七小姐给宋子文打一个电话,请他 念及旧情的分上,帮一下忙。盛毓度的太太则在七小姐面前长跪不起。 七小姐极不情愿再去理会那位宋院长,但盛毓度是她最最疼爱的亲侄子呀。无 奈,只得硬着头皮往宋府打了一个电话,宋子文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七小姐又说: “我想跟毓度一起吃中饭。”宋子文立即表示:“我一定让你明天中午跟你侄子一 起吃饭!”第二天中午,盛毓度果真被放出来了。 解放后,七小姐参加了里弄工作,宋子文则跑到美国当了寓公。1971年,宋子 文在美国旧金山去世。七小姐则活到1983年,享年83岁,一对儿女各有建树,尤其 是一对外孙周大虎、周二虎,已成为上海艺术装潢界的新秀,多次承包大型的装潢 工程。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