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经久不衰的家风 孙家鼐一生为官没有大的坎坷,这与他处处谨小慎微、自奉简约有关。在古城 寿州,有不少生动的传说。 说是有一年孙家鼐省亲,按常规从北边来的人马均从北门入城,寿州县太爷及 州府等地方官员早已鼓乐齐备,在北门等候。谁知孙家鼐得知这个消息后深恐太张 扬,连忙吩咐车马改道,从小路绕至东门悄悄入城。到家后,县太爷前来向他见礼, 他不接受,说:“在京城里我是官,在家里我是你的臣民”,执意要县太爷坐上面。 孙家鼐那次回乡省亲,曾独自微服回访一位长辈,出城门时迎面碰上一个挑粪 担的壮汉。那壮汉走得太急,把粪溅在了孙家鼐的衣服上。孙只是看了他一眼,并 未出声,而那壮汉却大声吆喝道:“我是状元家种田的,溅脏了你的衣服,你敢把 我怎么样!”孙家鼐一字一板地说:“状元家种田的也要讲道理,不能仗势欺人啊!” 后来人们告诉那壮汉,你碰到的那人正是孙状元。壮汉懊悔不迭。几天后,此事四 邻八乡无人不晓了。 从这件事上,孙家鼐深感家风问题严重:一个状元家种田的就敢在大街上任意 撒泼,其他各房子子孙孙、七大姑八大姨还能了得!于是严定家规,不许后代奢侈 胡来。孙家老人至今仍记得的:16岁之前不许穿丝绸,不许穿皮毛;举止须以《礼 记》为准则;如有偷、抢、奸等行为,族长有权给予严惩等等。所以到了民国年间, 寿州乡下孙家一位老母亲,亲自叫族人把亲生儿子勒死了,因他抢人家东西。还有 一位当乡长的哥哥,亲自把干坏事的亲弟弟枪毙了,说是杀鸡给猴看。 所以直到今天,寿县城里孙家加上乡下孙家共计约有30万人,没有敢为非作歹 者,大概是传统的家规仍在无形中起着制约的作用吧。咸丰年间的大喜大悲 咸丰十一年间,对于寿州孙家来说,意味实在是太深远了。这期间既有孙家鼐 高中状元(咸丰九年)的大喜大庆,也遇上了地方恶霸苗沛霖破城屠城的惨祸(咸 丰十一年),致使孙氏家族百余老小一夜间惨遭毒手。此旦夕祸福所带来的升降播 迁和人事沧桑,不能不在孙氏后人的感情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那年头正是太平天国和捻军纵横驰骋的时候。寿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已经 屡遭战火。孙家鼐得了状元,淮南方圆百里为之轰动,城外亦有多路人马前来庆贺。 其中最显赫的一支,竟是地方恶势力的头子苗沛霖。 这个苗沛霖原本是忽左忽右的游击队首领,最兴旺的时候拥有10万人马,在当 地是个不可小视的、连地方大员也要让他几分的实力派。那时清廷被太平天国和捻 军弄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这些游击队,就对其采取了尽量“招抚”的政策,然而 他却采取了游移于朝廷和捻军之间的“机动”战略。较早看穿苗沛霖的野心和伎俩 的孙家子弟孙家泰(孙家鼐的族兄,他们的祖父是亲兄弟),原本在京城当官,1853 年太平军进攻安徽时奉旨回乡募集团练(民兵),是吕贤基和周天爵的得力帮手, 自是清廷的忠臣,也拥有一支强劲的武装。然而苗沛霖势力扩大后,一直视孙家泰 等人手中的寿州团练为眼中钉,屡次设法要将其“吞并”掉,而孙家泰不允,由此 结下怨根。 如今这么一个“苗逆”要前来向孙家贺喜,孙家人当然视之为“黄鼠狼给鸡拜 年”,没安好心,不仅不表示欢迎,反而传话城门紧闭,要将其拒之门外。苗沛霖 的队伍走在半路,先派人打前站通知孙家,说是将有百余骑拥苗入城来贺,叫你们 十八坊团练出来迎接。寿州人大哗,不买苗的账,谋闭门拒之。苗沛霖得知雷霆大 发。时在北京城里正沉浸在夺魁之喜中的孙家鼐,怎能料到大喜之后还有大悲!两 年后,苗沛霖更加得势,果真把孙家泰全家15口人,大到70多岁的老父孙赠祖,小 到才3 岁的孩子以及孙氏族人百余口老小,是夜凡在城内的,全部杀害!这就是史 学家眼里的“寿州事件”。 现在“苗逆”当然也早已成为历史陈迹了,清政府一旦腾出手来收拾他的时候, 很快就把他给“平”掉了。但是地方上的人士对此总有各式各样的说法。直到1992 年华东师大历史系教授谢俊美为写《翁同书传》,去凤台收集苗沛霖的资料时,还 遭到人们的白眼,可见苗氏起码在一部分乡民眼里仍是英雄。这种历史宿怨造成的 感情上的隔阂,不知后来有没有演绎成其他的故事。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