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夺命竹刀逢场作戏 铁伞怪侠深入虎穴 岳霆惊道:“老前辈你是……” 正要问时,白衣道长先追问不放,说: “谁告诉你的?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这柄铁伞是呼延三绝的吧!” “是又怎么样?” “他是你什么人?”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岳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气得那道长只好压住火气,说: “你很会说话呀,后生!看在这把铁伞的面上,贫道先放过你这一次!” 说完,那道人一挥手,率领司空略、西天鬼王等人,背起伤者,顺山路奔去。 雷、电妖魔已救起傅白桥。岳霆过去撩衣襟,要给雷、电二兄长叩头,雷鸣远 扶住他,说道: “家礼不可常叙。你到哪儿去了,把我们哥儿俩都急死了!走,先进屋,说说 你的经过吧!” 三人搀妙手神医回到房中,将他安置榻上。岳霆把自己的惊险经历对二人说完, 又说: “兄长,该你说了。” 雷鸣远那日坠涧后,落入水中,顺水飘流,到了瀑布泉下游找机会上了岸,又 来到傅白桥的草堂之中。 草堂已被火烧个殆尽,四下里不见半个人影。雷鸣远知道殿光天已带徒弟躲起 来了,可是傅白桥呢? 正想着,忽听有声响,循声而望,声音从山下传来,是老二殿光天正在找自己 呢! “大哥!你真是吉人天相!” “先别扯这些,老三呢?” 殿光天眼圈发红,嗫嚅说道: “老三真够义气,见你坠涧,大喊一声‘兄长慢走’,他也跳涧身亡!” 啪啪!两记耳光打在殿光天脸上。 “你怎么不去救他?” “当时,小弟我也是自顾不暇呀!” “老二,咱们带领风、雨,一定要把老三找回来,不管是死是活!” 几个人就像讲什么神仙故事似的,聚精会神。又听殿光天说: “我们和傅白桥兵合一处,又重新盖起草堂。” “我们找你整整一年,”雷鸣远也接着说,“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就打发 他们两个徒弟回山西了;留下我们两个,再找下去,哪怕找三年五载的!唉!真没 想到,有心找你,不见踪迹,此刻我们被那帮狗娘养的围困,个个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老三,你自个儿就回来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今天早上,”殿光天说,“我和大哥、老帮子刚吃完饭,这帮狗日的就打上 门来,傅老帮子被他们打得伤挺重,我们弟兄也难脱劫难。这下可好了,来了救星 了!” 弟兄几个唠唠叨叨正谈着别后情景和眼下这场混战的始末,突然听到外面又有 动静,竖耳听去,外面的人喊道: “傅老帮子还活着吗?我老人家来找他讨债来了!怎么?还不露面?输我那两 盘棋,还想赖掉?” 雷鸣远刚要起身,傅白桥用手拦住,说: “你这个莽汉,少替我惹事。岳霆,你去,出去替我迎接他。他是你的恩人, 现在已是丐帮三大帮主的老三了!” 岳霆走到门外,面前站一位乞丐。岳霆知道他正是除暴安良的疯丐袁明,抢上 一步,跪下说道: “恩公在上,晚辈岳霆叩头!” “岳霆,快起来!你看谁来了?” 从山下飞跑来一个壮汉,身上还背着个人。走近前时,岳霆认出,那壮汉背着 的正是自己的义父贺长星。只见他已不省人事,面目青紫,嘴角上还往外流着殷红 的血。 “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岳霆迫不及待。 “先别问这些!傅老帮子在家不?” 岳霆从那壮汉身上接过来贺长星,自己背到屋中,把他放在傅白桥身边,忙说: “傅大侠!这是我义父,请给看看伤势如何?” “是中了毒手女蜗的毒沙,又挨了司空略的一掌!”疯丐袁明在旁说明。 傅白桥并不急,慢条斯理地说: “不必惊慌。只要有气,我就能救活!” 傅白桥带着满身的伤,为贺长星推宫过血,上药,累得精疲力竭,汗流浃背。 贺长星脸面逐渐有了红色,吐了几大口瘀血,睁开眼看了看众人,什么也没说, 又沉沉入睡。 岳霆眼巴巴地看着义父苏醒之后又睡去,心里这才落稳了一块石头。他把雷电 二侠向疯丐引见之后,只听雷鸣远说: “老三,我们早就认识花子了,不过没有深交罢了!” 疯丐拦住岳霆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之后,含笑说: “你终究成器了!” “全凭前辈们栽培!我义父怎么与梅五朵、司空略遭遇的?” 疯丐长叹一声,对岳霆慢慢说: “丐帮从打救你之后,总舵便从临安迁走。司空略这贼人,一直不死心!派人 四处搜捕丐帮长老和众徒。在你学艺的二十年来,我丐帮五大长老竟被司空略、夏 侯清明杀了三位,弟子死伤也有数百名!帮主命我在湖北襄阳设立分舵,联络武当、 少林各派,一旦遇难,可求援于他们。我在襄阳忙着筹备分舵的事,你义父匆匆找 来,相谈之中,知你已下山去了。老朽款待贺道长盘桓几日。” 疯丐喘口气,接着讲出事情的原委。 刚才背贺长星上山的人,叫周九英,乃周三畏远族之弟。周家乃汉相周勃之后, 祖居沛县。周三畏因岳飞被害,辞去大理寺正卿,率全家出走临安。他自己微服为 道,辗转十数载,终不敢回沛县落户,最后只得投奔湖南宁远县的族弟周九英。 周九英祖先都在九嶷山舜庙后的舜源峰下定居,数代相传,聚户成村。村民因 周家是这里的老户,故起名为“周家垞”。 周三畏全家投来,周九英热情款待。定居之后,日子平平安安,过得倒也舒心。 不料,近日内也不知怎么的,事情便泄露了出去。司空略派人给周三畏送信, 限他半年之内,把岳飞尸首埋藏之处交出,并命他连同岳飞的湛芦剑也一起交出。 周三畏根本不知道这两桩事的下落,没法子,便派周九英前来找袁明。他来时, 正遇上贺长星在此。 于是他们带领周九英,赶紧来到九嶷山上。 正行在百草山下时,恰遇司空略和梅五朵。他们一伙人挡住去路,扬言要抓活 的!贺长星当场受伤,袁明已打得力不能支,九英处境更是危险。 正在这生死难卜的节骨眼儿上,有一蒙黑面纱的女子,举手投足间,便把云飞 踢开二丈,又把梅五朵背上狠击一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把西天鬼王的单轮也震 得脱手而坠。司空略知道再打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便率领同党逃去。 司空略他们走后,因贺长星伤势严重,就让九英背着,前来投奔傅白桥医治。 “那蒙黑纱女子究竟是何人?”岳霆问袁明。 “她来无踪,去又无影,没等我二人问她,早已走得老远了!” “我父被奸相秦桧勒死于风波亭,难道还会不留尸首?”岳霆又问袁明。 “秦桧害死岳帅之后,命家人冯忠、冯孝把死尸送回大理寺狱中。随后又杀了 冯氏弟兄,以灭口毁证!你父尸首被抬回大理寺狱中后,突然不见了,吓得狱官曹 和服毒,狱卒宋成自缢,牢头聭顺也吓疯了。丢尸一案,至今未破,成了个不解之 谜!” “那剑呢?”岳霆又问袁明。 “那湛芦剑,乃战国时欧冶子所造。此剑有三绝四艺之奇,真是价值连城之宝。 是周三畏赠给你父亲的,你父岳帅临死之前,传于何人,也是个疑团。所以奸相至 今还在四处打问,与岳帅尸首一同列入搜查目标!” 雷鸣远恍然大悟似地说: “花子,别扯了!我们赶紧去九嶷山搭救周三畏要紧!” 岳霆将义父留在傅白桥家里,让周九英侍奉,自己随同众人欲走。傅白桥说: “不必将九英留下,我尚能支持。他去可给你们带路!” “那也好。人多不便行动,大家可分道而行,约期而会!” 大家约好在九嶷山周家垞相会的日期后,立即由疯丐袁明带周九英先行,雷殿 二人相继其后。岳霆又与义父相谈了一夜,次日拂晓起身。 秋风飒飒,细雨绵绵,通往九嶷山的大路上,急驰而过两辆大车。车上拉载着 大小四口棺木,小棺材绑在大的上面,顶上坐着四条大汉。 岳霆隐在路旁的林子里,向那车上望去,有两个人他认识:展翅神雕云飞和夏 侯清明。他们扮成车夫模样往这儿来,究竟想干什么? 正思忖着,又见对面也有两辆车驶来,都是带篷的。四车相对,马嘶车止。 先前那两车上的一个壮汉下来,大声问: “这篷车往哪里赶?” 随着问,下来三个人,一个是员外,两个是家人。员外约有五十多岁,相貌端 庄,态度安详。他紧走几步,凑在那壮汉身边,抱拳说道: “小老儿带领家小往宁远县探亲!” “周三畏!你不当老道了?”壮汉冷笑一声,继续说,“你乔装成这模样,能 瞒得过谁?我家总管限你交出岳飞尸首和湛芦剑,你只要有一件东西复命,我就可 以为你说情,留你一条狗命!否则,哼!你看着办!若想携家潜逃,此地就是你周 三畏全家的葬身之处!” 原来,周三畏派周九英求救,至今无信,心急如焚。家人周财献计,不如逃往 别处,暂避一时再说。今天这样濛濛细雨,正是机会,量贼人不能冒雨出行,于是 他们打点收拾便上了路。没想到还真是碰上了! 这二十多年来,周三畏带全家奔走逃命,已是家常便饭,真可谓沧桑历尽,心 机使碎。今日与贼人当道相遇,料到难以活命,于是挺身答道: “你既然认出了我,那我只好实说!我就是周三畏,车上是老妻、儿妇等七口。 你们所要搜捕的两件东西,绝对不会有:此事我周三畏一概不知!要杀便杀!” 说话的壮汉正是大内锦衣卫二等侍卫风雷掌韩烈。他的伤已痊愈,武功又深造 了一步,现已提升为一等侍卫。 听完周三畏的话,韩烈狂笑,说道: “没那么便宜!你别以为杀了你事情就算完了!总管吩咐,把你捉去,叫你慢 慢受用,多咱儿问出端底,多咱儿叫你归天!” “好毒的计呀!”这话是从棺材中传出的。 咔叭一声响,前车上的小棺材盖飞出老远,里边跳出个蒙黑纱的女子! 吓得车上的四个壮汉纷纷跳下车来。 韩烈一看,这女子穿白戴素,面罩黑纱,手中有把又小又薄的竹片刀,没有刀 鞘。 “骚娘们儿!什么时候进的棺材?”韩烈骂。 “你在棺材铺买棺材时,就对人说:‘他妈的,应当叫周三畏先试试大小再来 买,是不?’我当时在场,一听,也合理:一个人在临死前,是该试试棺材的大小 才对,要不,怎知合适与否?这不,我就先来试试这口小的了!” 韩烈见夏侯清明、云飞和其余三个壮汉已成三角之势,将这厉害的黑纱白衣女 子围住了,便壮起胆子问: “你躺进去怎么样?还……” “我进去小了一点儿,我看你进去最合适不过了!” 又一个壮汉似乎还聪明,赶忙接上去说: “放屁!韩大人比你高大多了,你都不合适,韩大人躺进去怎么能合适?”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说: “可以把他大卸八块嘛!” 说着,面纱一抖,现出令人畏惧的神情。 “骚娘们儿!你有这个本事吗?”韩烈风雷掌突起,直扑白衣少女。 “等等,我先问你一件事情!”她并不慌。 韩烈收掌问她: “什么事?” “杨再发全家可是你杀的?” “是我又怎么样?” “那好!我说卸你八块,你说屈不屈?” 随着话音响起,风雷掌惨号之声连起——韩烈的右臂已飞入那口小棺材之中。 刹那间,左臂、双脚、头颅、尸身……也一块一块地掷入棺材中。 白衣女子一连串拔刀、断臂、削头、飞尸,动作快似闪电,令人目不暇接! 一直在树丛中观察的岳霆,也为之震动。 三个壮汉见头儿被割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办。其中一个人大喊: “上!” 他们一起飞扑那少女。三个人脚刚落地,就见身子踉跄,五官歪斜,每个人嗓 子眼都插入一把竹片刀! 见此情形,西天鬼王鲍不肖、风流羽士夏侯清明也当即出手! 可是,这二人在白衣少女面前走了不到一百个照面,也手忙脚乱,那高手的武 功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大棺材里又蹦出来两个人:司空略和梅五朵。司空略的追魂八式连施,剑光陡 起。梅五朵对他大声说: “司空大人,不可放她逃走!她肯定是岳霆的老婆!” 呼哨一声,路北树丛中蹿上来一道一僧。和尚摆动手中的亮银双戟,敌住了司 空略;老道一扬手中的亮银双䦆,敌住了梅五朵。 白衣少女得此二人相助,略有喘息功夫,她怪啸几声,只见夏侯清明被竹刀刺 伤。西天鬼王双轮同时出手,力图挽回败局。 那女子岂肯罢休,蹿步进身,竹刀已到西天鬼王的脖颈。仅有毫厘之差时,一 道白影闪过,听得一声: “师弟,手下留情!” 一位银发者道闪身而出。 树后的岳霆看得真切,暗忖:小小的白衣少女,竟会是天下一流高手、白衣道 长的师弟! 白衣女子撤步,对老道人笑道: “师兄认识他们?” “岂止认识,还是至交呢!” “看在师兄面上,你领他们走吧!” 司空略似要再说什么,嘴唇微张,白衣道长生气地说: “还瞧什么?快走!” 几个人只得跟在司空略身后,垂头丧气地走了。 白衣女子回身对周三畏说: “前辈,你发财了!” “此话从何说起?” “这两辆拉棺材的车,全归你了!” “老朽连性命都难保,还敢贪取身外之物?这……” “前辈,本姑娘对你如何?” “恩重如山!敢问姑娘贵姓大名?” “我就是说出来名姓,对你我都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有一事相求,此事却是 非常重要的,不知前辈应允否?” “只要老朽能办到的,定当尽力!” “我只和你要件东西!” “慢说东西,就是此刻取我老朽的人头,我也决不贪生!” “没那么严重,前辈言过了!” “但不知姑娘你……要我的什么?” “湛芦剑!” 姑娘将这三个字说得嘎吧响。周三畏听后浑身一颤,然后强振作一下精神,才 恢复先前那平静。 “我早已把它赠给岳元帅了!至于岳帅遇害之前,把剑交给何人,老朽便不知 了!” 白衣女子脸色倏变,说道: “哼!我们有确凿的消息,岳飞死前,曾打发一个狱卒,把剑送还给你,物归 原主!你还想抵赖吗?” “不论姑娘怎么说,反正湛芦剑确不在我手,难道我还能存剑舍命吗?”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跟我走一趟吧!” “到哪儿去?” “见我家教主!” “什么教主?我周三畏与他素不相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不去,我就只好将你和你全家都杀死!” “那,姑娘随便吧。” “剑在我手!” 说话的是岳霆,他见时机已到,一个“鹤起云影”,落脚到姑娘面前,又说: “姑娘息怒,我就是湛芦剑的主人!” 白衣少女打量一番岳霆,说: “你就是近日才出江湖的铁伞怪侠岳霆吗?” “‘怪侠’二字不敢当,不过,我正是岳霆!” “拿来!” “拿什么?” “湛芦剑!” “岂有此理!剑乃先父之物,怎能轻易送人!” “那我是非要不可,又怎么样?” “抢?” “不给就抢!” “好大的口气!你抢个样儿让我看看!” “收拾你,还用不着本姑娘我亲自动手!” “阿弥陀佛!贫僧足矣!”和尚凑前说道。 “大师父,”岳霆三年早知道地说,“你不就是阴阳教神龙堂的堂主追风戟古 月禅师吗?” “知道便好!” 双戟起处,银光迸射,一个“双龙出水”直取岳霆。 戟光扬了数次,连岳霆的影子也不见。和尚一惊,岳霆已到他身后,出手如电, 点住了和尚。 老道见势不妙,也想上去打。白衣女子止住,说: “道长,你且退后,待我会他!” 说罢,她在老道耳边嘀咕了几句后,伸手便解开了和尚的穴道。 “姑娘,”岳霆近前说,“我念你对周伯尚无害心,加上我也不愿与阴阳派作 对,咱们还是各行其道吧!” “不行!不交出湛芦,你就别打算走!” 她把窈窕的身子一晃,利索地拔出竹刀,来一个“彩凤翔空”,刀攻岳霆的八 路。忽而翔若真龙飞舞,忽而凝作刀光大海,忽而又如神火、闪电在半空徘徊。穿 插神奇,形如穿花蝴蝶。 岳霆先前观战时,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现在看她那咄咄逼人的气焰,毒辣辣的 心肠,特别是与她交手之后,就更觉得此女子非同小可。但他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次出道以来,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实为罕见。 岳霆经过缜密分析之后,立即抖擞起精神,稍加认真地对付她了。因为他明白, 对手既是如此凶狠,大有来头,那么必是有充分准备的。自己就应在战术上多加注 意,稍一疏忽,就有败北的危险。 他把修长的身影蓦地伏低,竖掌如刀,伸指如剑,回环劈斩而出:一招通天八 卦掌的七式“地覆天翻”,紧接八式“海底扬波”。顿时,掌影如波涛排浪,掌风 如山风呼啸。“鬼影附形”,神鬼莫测,搞得白衣少女难躲难藏。 突然,听周三畏惨号一声,和尚已挟起他向后山奔逃,老道紧跟在后、白衣少 女趁此机会,也飞身往山下逃窜。 岳霆几个起落,已追到老道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快讲!如若不说实话,我会叫你惨死!” 岳霆说着已擒住他。那老道知大祸临头,伸手拿药,没等往嘴里搁,就被这一 重重的大手钳住了,只好实说: “我,我是阴阳教飞虎堂的堂主追命铁关明。” “阴阳教的地址在哪儿?” “在……在舜源峰后山!” “爪牙有多少?” “高手云集,知名的三百多人!” “将周三畏拿去,究竟为了什么?” “追查岳飞尸骨,索取湛芦剑!” “受谁的指使?” “秦丞相!” “阴阳派派长叫什么?” 只听关明闷哼一声,便翻身栽倒,后心插进一口短剑。 这桩事了结,岳霆有心追赶和尚,但又怕周三畏家属被杀,又飞身回到车前。 周三畏的妻子姚氏,率家小给岳霆连连叩头,说道: “谢恩公救命之恩!” “伯母,我乃岳飞之子岳霆!” 岳霆下跪,泪流满面。姚氏抱住他也放声大哭。 “伯母息痛!伯父虽被贼人拿去,眼前不会有伤害。伯母放心,小子粉身碎骨, 也要搭救伯父出险!” 周家垞村里,周九英、袁明、雷鸣远、殿光天已聚齐,岳霆和姚氏也己赶到, 周九英正和妻子徐氏、管家周成大发雷霆。安顿好周三畏家小后,岳霆把前后经过 说了一遍。 雷、电妖魔大怒,骂出了口: “他娘的!什么阴阳教!老子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 “诸位莫吵!老朽倒晓得一二。”袁明说。 “花子快说!”还是雷鸣远迫不及待。 袁明拉开架子,一五一十地说开了: “阴阳教,是最近在武林中兴起的一个武术门派。教主一人,不知名姓,也不 晓得男女!不过,武功之奇,高深莫测,可是真的。恐怕当今武林之中,还未有敌 手!……” 雷鸣远一拍桌案,震得茶具乱响,吼着: “花子!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替他们吹糖人吗?” “兄长,听老前辈说下去!”岳霆劝止他。 袁明呷口茶,接道: “两名总管,一男一女。男的叫奇剑飞仙高风,女的叫幻影嫦娥周黛。三大护 法,五大堂主,外加巡阅使三人,全国分二十四处分舵!” 雷鸣远又不耐烦了,催促袁明: “嗳!我说袁老帮子!咱们说说他们的名字好不好?” “这些,老朽我也并不尽知!” “前辈是如何知其概貌的呢?”岳霆问。 “阴阳教一成立,便广撒绿林帖,当然也有我丐帮一份喽!我家帮主不予理睬, 哪知竟由此引来一场横祸!” “什么横祸?” “绍兴二十一年秋八月,我丐帮设在临安的总坛,突然接到一封信,上写道: 今夜血洗丐帮总坛!尔等若惧怕,可在门上竖一白旗;不然,勿谓手下不留情!” 雷鸣远大吼道: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竖什么白旗!拼个白刀进去,红刀出来,怕个屁!” 袁明长吁气,又说下去: “众人好一番精心筹划。结果,我家帮主闭目不管天下事叶大哥叶无光召集了 五老、三堂、八舵四十名弟子,和阴阳派匪帮血战一场,从当夜杀至天亮。阴阳派 因损伤惨重,不得不撤离总坛。而我丐帮,也只剩帮主和我了,那四十名弟子更是 死伤殆尽!从那以后,丐帮元气大伤,帮主与我商议,决定将总坛由临安迁往别处, 以保存仅有的一点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事搁几年,难道丐帮报仇之念混灭了吗?”岳霆问。 “哪里!”袁明说,“我家帮主自那以后,闭门练功,历经五年艰辛,功已练 就。命人四处查访阴阳派地址,始终未得消息,正愁功夫无以发泄!” 雷鸣远这才舒口气,说: “这回可好了,有了地址,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总坛去,禀报帮主!你我携手,共报此仇!” “前辈慎重!”岳霆说。 袁明走之前,曾向他们几人交代: “在我未回之前,你们千万不可擅自行动,私闯阴阳教地盘!待我丐帮人马到 齐之后,方可行动!” 袁明走后,岳霆对雷电二侠道: “兄长,千万不要离开周家垞寸步,以免匪人前来屠杀!” “那老三,你……” “阴阳教的地址究竟何在,不得洋知,况周伯父生死不明,小弟怎能坐等时机? 必须前去探查一下!” “袁花子不叫你行动,再说,你单枪匹马出去探查,我们怎能放心!” “哎,小弟又不是去打架,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弟此去,只是探探,兄长尽管 放心好了!” 舜源峰前,为舜帝二妃娥皇、女英二峰。三峰相对,形势险峻,又有一涧穿插 其中。峰顶涧谷苍松翠柏,怪石奇花遍布。飞瀑直落涧底,水花飞激万丈。 岳霆在峰巅极目四望,寻找阴阳派巢穴驻地。突然由西北方向,飘过四条黑影, 落在舜源峰下的一个平台上。平台是一块巨石,坦荡如砥,长宽约数十丈。上面长 满苔薛,看上去绿茸茸的。 只见那四条人影儿,霎时分布两阵。成三角形站立的是各把一方的蒙面汉,当 中围住的是一个青年武士。瘦小的那个蒙面汉凶光毕露地对那青年武士说: “朋友,三番五次地窥探我府邸,意欲何为?” “阴阳教的府邸,又不是阴曹地府!难道去不得吗?” “你找死!”别看那小子瘦小枯干,吼叫起来却如野牛一般。 三口长剑流光,齐向那青年武士要害刺去。可是,剑光未及,三人中已有二个 惨叫一声,瘫软在地。青年武士正告他们: “你回去,告诉你们教主,你说我不日来访!” 不等瘦小汉子回答,三个人就已窜入山谷中了。 岳霆朝那青年武士追去。 东方露出鱼肚白,青年武士步入宁远县境内。宁远县城不大,因有古迹,游人 络绎不绝,给县城增添了几分光彩。 北宋乾德三年,改延喜县为宁远县。《史记·五帝纪》载有:“舜,南巡狩, 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汉武帝,元封五年,派大臣修舜庙于九嶷山上。曾 亲往祭祀。” 在县城东门里,坐北向南有一家饭馆,门面不大,随意小吃招待来客。两问屋 内摆有四张圆桌,此时食客稀少,青年武士刚落座,岳霆随后也到了。 二人对看一眼,相互点头。堂信认为他们是一起来的,就把二人让在同一张桌 上,问: “二位大爷来些什么?” “随便来四个菜,”岳霆说,“四壶老酒,吃食你给掂对吧!”转身对那青年 武士又说:“兄台请坐!我请客!” 青年武士笑曰: “岳兄大方!” 岳霆一愣,问: “兄台认识小弟?” “蓑衣、铁伞、赤足、草帽,‘铁伞怪侠’早已闻名江湖。” “兄台贵姓?” “家门被剿,身遭追捕,不敢言姓!” 那青年武士头戴六棱抽口青缎子壮士帽,顶梁高挑三尖茨苑叶,左鬓边一朵蓝 绒球。面目黝黑,细眉,星眸,眸子一转,亮如点漆。 身穿青缎子中衣,脚登薄底快靴。青缎子箭袖,白绒绳勒就十字袢;腰中扎着 一巴掌宽的丝蛮带,双垂走穗,下打膝盖。 那神态,虽不带兵刃,却有副威武不可屈的样子;表情不怒自威,谈吐直率而 不露蛛丝马迹。 岳霆端详再三,长叹道: “哎!我与兄台同是天涯沦落人!” 堂倌已布上酒菜,二人边吃边聊。岳霆喝口酒,先开了口: “兄台,昨夜被三人追杀,身手之快,令人敬佩!不知兄台因何与阴阳派作对?” “帮个朋友!” “朋友是谁?” “无可奉告!” 岳霆举杯劝酒:“来!再干一杯!”喝完一杯,又问:“兄台可知阴阳派巢穴?” “巢穴倒知,可惜难进难出!” “小弟今夜欲往探个虚实,望兄台指引一二!” 青年武士现出不悦,说: “害你父者,奸相权臣也!你不去找他报仇,何故涉此大险?” 岳霆声调惨然地说: “周三畏老伯,与先父交厚,赠湛芦一剑,受岳家牵连二十余载,弃官职,隐 姓埋名,转辗迁徙,历尽磨难!昨日又被阴阳教捉拿去,至今死活不知!小弟赴汤 蹈火,也要把周伯救出!兄台指路之恩,小弟结草衔环以报!” “无故无亲,单枪匹马,此去实在危险!” “小弟愿与我兄结为金兰!” 武士大喜,道: “喔?你不怕我牵连于你?” “你我同命相怜,何言牵连二字!” “你今年多大岁数?” “小弟二十三。” “你长我一岁,你是哥哥。哥哥请上,受小弟一拜!”青年武士磕头说道。 岳霆用手相搀,说道: “贤弟!这回该说名姓了吧?” “说甚名姓!我听人说,你已有桃园。干脆,我今后管你叫三哥,你就叫我四 弟好了!” 算清账,哥儿两个回到周家垞。岳霆给雷电双侠引见,可把闪电神魔给乐坏了, 他拍手叫好: “后续赵子龙!” 雷鸣远晃脑袋不同意,说: “不像,不像!赵子龙是白脸,咱们老四是黑脸!” 大家哄然大笑。 当夜,月朗风清,星辉人静时,两条黑影直扑舜源峰后。 四弟在前,岳霆在后,穿越峡谷,二人来到两峰对峙的山谷前面。谷前天然一 个石壁,四角各挂一个气死风的灯笼。石壁上刻有三个大字,是朱红油漆,笔走龙 蛇的“阴阳界”。 二人目光刚触及那三个大字,便听谷内数声冷笑破空传过。四男四女,红白相 间,如花絮飘来一样落在二人面前。 一位黑袍道者,怒叱道: “孺子多次搅我总坛,今夜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说话的人面目清瘦,白髯净肤,同时冲那四个红衣少女和四个白衣少年抖抖胡 须,示意他们。八名男女骤然拉开架势,八条长剑寒光逼人。 “老四,你对付那四个女的,我对付那四个男的!记住,少杀为妙!”岳霆说。 八个人连环攻击三招后,又按原位呆立在那里不动了。黑袍老者点头赞道: “嗯!点穴手法,果然出奇!看老夫取你!” “注意!”老四喊道,“他是玄武堂堂主毒手蛇王冯元化!” 岳霆借灯光月色看去,黑袍冯元化双掌黧黑,准是有毒,不敢大意对付,便以 通天八卦掌的一、二式“天风扫叶”、“水滴石穿”迎敌。一掌八式,一式八手。 一百多招已经过去,冯元化仍是那个老样子,飘洒自如,分寸不让。 老四一看,怒气冲天,对岳霆说: “三哥,你下来!我收拾他!” 话音未落,便由谷里飞出二人,大笑着,说道: “两个小辈还想走吗?” 接着,足有四十名蒙面壮汉,个个手执刀剑,如天兵天将一样,从空而降。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