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者之都——关中 当刘邦的旧部以狭隘的乡土观念,鼓动刘邦定都洛阳时。张良却以政治家的眼 光,为了汉室江山社稷的稳定,帮助刘邦定下建都关中的决心。 公元前202年,早春二月。 汜水之阳,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大地回春。 今天这里高坛耸立,坛上赤旗飘卷,在春风中猎猎作响。古代帝王们在改朝换 代时,正如那块和氏璧上镌刻的“奉天承运,既寿永昌”。他们总以为自己是顺着 五德之命的,这五德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德。秦尚水德,旗帜崇尚玄 色。汉承尧运,以为尧以火德为帝,所以刘邦协于火德,旗帜为赤色。这排排猎猎 赤旗,在阳光下火一般格外耀眼。 今天是刘邦的登基大典。 一个泗水亭长,在芒砀山中斩蛇起义,经过八载逐鹿,今天终于要登上帝王的 宝座了。 上月诸侯上书:“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 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无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 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 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比拟,无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 着,于后世不宜,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 这似乎使人感觉到,当皇帝似乎比下地狱还令人恐怖。因为让谁当皇帝,还需 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着生命危险,去请他出来当皇帝。果真如此,又何必为了当 上这个皇帝,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呢? 经过诸侯们冒着生命危险的请求,这位明明该当皇帝的汉王,还要故意谦让一 番: “寡人闻帝者,贤者有也,虚言无实之名,非所取也。今诸侯王毕推高寡人, 将何以处之哉?” 你们把我抬得过高了,这叫我怎么做才好呢?这位声称自己不图虚名的人,一 开口却以“寡人”自称,既然不想当皇帝,又何必以“寡人”自命? 这些诸侯们还真的不怕死,又死乞白赖地哀求道:“大王起于细微,灭乱秦, 威动海内。又以僻陋之地,自汉中,行威德,诛不义,立有功。平定海内,功臣皆 受地食邑,非私之也。大王德放四海,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实宜,愿大王 以幸天下。” 这些诸侯们,背地里哪怕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操他的祖宗八代,此刻也不得不 装出一副诚恳而又诚恳的样子,把好话说尽,唯恐他不愿接受的样子! 经过诸侯群臣的一番苦苦哀求,他才被迫无奈地说:“诸侯王幸以为便于天下 之民,则可矣。” 还是看在对天下百姓有好处,才勉强答应下来这桩苦差事。又是何等冠冕堂皇! 至此,这场“劝进”的滑稽剧才算演完了。 今天是这场戏的高潮。他穿戴着皇冠和龙袍,任凭叔孙通这位老儒生的摆布, 他为他制定了一个隆重的皇帝登基加冕大典,将他推向人间极顶。 鼓乐声中,刘邦登上了高坛,面对群臣,面对士卒,面对百姓,他的确有一种 神圣之感。他自己也万万没有料到,他这个左边屁股上长了七十二颗黑痣的“好酒 及色”的泗水亭长,今天竟然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他瞥了一旁侍立的张良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目无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 子,脸上无动于衷,毫无表情。 向南面望去,汜水在阳光下泛着银亮的闪光。 他突然想起去年十月,被他激怒的楚军大司马曹咎,就在这里被他杀得血流成 河,自刎在江边。 他永远难以忘却这片土地,汜水由南向北流入河水(黄河)。向西望去,那边 是成皋;向东望去,那边是荥阳。东北的黄河水边就是广武,不远就是敖仓。就在 这片土地上,他与项羽进行了生死较量和周旋进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过 千万士卒的殷红的鲜血。大战七十次,小战四十次,才终于使他登上了今天的高坛。 通向这高坛的红地毯是鲜血染成的。 盛典礼毕之后,他在三呼万岁的欢呼声里,乘着銮舆驱车回到临时驻跸的洛阳 南宫。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昂奋,也感到从未有过的疲乏。左右禀报,萧何从关中派特 使来见陛下。刘邦一听说萧何派人来,不知关中发生了什么事?便令立刻传见。 使者见过刘邦,行礼之后禀报说:“臣奉萧何大人之命前来拜见陛下,今日陛 下在汜水之阳举行登基大典,特命臣送上大量猪、牛、羊及酒,前来祝贺。” 刘邦高兴地说:“萧何想得真周到,朕近日正要大宴群臣,这不正好吗?他派 你来还有什么要事禀报吗?” 来使说,萧何派他到洛阳来,主要是想打听,汉王登基以后究竟定都何处?萧 何才好立即筹划宫室的营建。 刘邦想,这倒是一件大事!既然登基大典已经举行,当然要确定都城在哪里。 这些日子,除了准备登基以外,把他搞得头晕目眩的,就是文臣武将的争封夺赏。 其实,真正是那些功勋显赫的人,倒还显得雍容大度,最为钻营的还是那些功小和 无功之人,尤其是那些有功者的亲戚。这些人为了争得一官半职,什么肉麻的话都 说得出,什么卑鄙的手段也耍得出来。还没有登基的刘邦,就深刻体验到,皇帝也 有皇帝的难处! 现在萧何派人来问起定都的事,他才觉得还是应该先把定都的大事决定了,下 一步再说封赏的事。 于是刘邦下召,文武群臣明日到洛阳南宫议事。 如今刘邦虽然已登基称帝,然而朝纲未立,连朝见皇帝的礼仪等规矩,都还没 有一个。刘邦虽然已令名儒叔孙通拟定一个章程,但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订得出来 的。 第二天君臣聚在南宫,武将多数是戎马出身,连自己名字斗大的两三个字也不 识,站没站想,坐没坐相。也不知谁该站头,谁该站尾。再加上他们当中不少的人, 自小就与刘邦厮混,喝酒赌博,没大没小惯了,如今尽管他当了皇帝,也还一时转 不过弯来。 虽然一声:“皇上驾到!”使南宫的欢声笑语,顿时安静了下来,使人人感到 皇帝驾临的威严。然而等到皇上吩咐他们坐下之后,还是有些资格老的、与刘邦是 同乡的哥们儿,在皇帝面前仍显得有些随便,有的甚至用开玩笑的口吻起哄: “汉王,如今当了皇上了,还不请大家喝酒吗?” “对,当皇上了什么没有?” “让我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皇上可别小家子气!” 南宫里一遍喧嚷,文臣读过书,多少有些礼节,大多缄口不言。只有武将们仗 着自己有战功,好些人是皇上的故旧,便扯着大嗓门起哄。 刘邦感到有些难堪,他忍受不了这帮家伙的瞎嚷嚷。如今已不是起事之初,边 洗脚边会见来访者的时候了。但他又不好发火,打天下全靠了这帮人,不能一当皇 上就翻脸,更何况如今本身还没有一个规矩,能怪得他们吗? 刘邦脸色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还是传旨摆酒。很快酒便端了上来,这洛阳南 宫真象一个小酒馆了。大家敞开喉咙喝着酒,似乎忘却了这是皇上在召见群臣。 刘邦让他们先喝个痛快再说,反正现在已没有仗打了,放纵他们一回也没啥, 难得这么高兴。 一位喝得满脸通红的武将站起来说:“大王……呵呵,陛下、陛下……你叫大 家来,不、不是要发话吗?现在就讲吧!” 刘邦说:“好吧!大家边喝酒边听着,今天把大家召集到南宫来,要大家议一 议,朕已登基多日,一国之君不能没有国都,这国都究竟定在哪里好,朕还一时拿 不定主意,想听听大家怎么说!” 皇上一发话,下面就象开了锅一般议论开来。 有的说:“还是回咸阳去吧,那里保险!” 有的说:“咸阳的宫殿全让项羽一把火烧光了,还回去干什么?” 樊哙站了起来,扯着大嗓门说道:“嘿,陛下,依我老樊说,干脆就把这国都 定在洛阳算了,这里居天下之中,离我们的家乡又近,何必要跑到关中去!大家说 对不对?” 很多人都七嘴八舌地表示赞同,看来赞成定都洛阳的人还相当多。一位文官站 了起来,振振有辞地说: “陛下,臣以为洛阳不仅居天下之中,还是周代古都。周的旧都在丰、镐,周 公时就开始营建东都洛邑,将它作为控制东方的政治、军事重镇。后来周幽王被犬 戎杀于骊山之下,周平王就东迁洛邑,以此重建东周。所以陛下还是建都洛阳的好!” 毕竟是读书人,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 又是一阵叫好声,显然已经占了压倒的优势。 看来刘邦有些想把都城定在洛阳了,但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踏实,他突然大声 问道:“子房来了吗?” 陈平起身禀道:“张良近来已称病不出,谢绝交游,据说在学导引吐纳之术, 不甚食谷。” 这番介绍引起了一遍议论声,有些人干脆嘲笑他不会享福。 刘邦大笑道:“啊,莫非子房要成仙了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虞将军入殿,报称陇西有一戍卒姓娄名敬,在殿外求见,要亲自向 陛下陈述定都的意见。 群臣哗然了。 “一个戍卒公然从陇西跑到中原来见皇上,真是怪事一件!” “戍卒有什么资格见皇上?” “他懂什么定都的大事?” “叫他滚吧,哪有他插嘴的余地!” 大家突然间静了下来,一致望着刘邦,看皇上怎么发话,毕竟只有他才有资格 最后定夺。 这刘邦自有他的优点,他从来看人不分贵贱,只要有才他都愿重用,因此他倒 没有认为戍卒就不能见皇上,再加上他正想听听对于定都的看法,因此便欣然准予 娄敬进谒。 传话出去,大臣们都引颈而望,想见见这位出身贱微的戍卒,究竟有何超人见 识。其实在座的文臣武将,除少数是六国破落贵族的后代,其中多数都是戍卒和服 役的工匠等平民百姓。人往往就是这样,卑贱者贵族化以后,最鄙视卑贱者。 正在这时娄敬身穿褐衣,足登草履,面色清癯,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向皇上 行过君臣大礼之后,声音宏亮地说道: “臣为陇西戍年,出身卑微,蒙陛下不弃,南宫召见!” 刘邦说:“朕正召集群臣,商议定都大事,不知你有何高见?” “皇上想定都何处呢?” 刘邦说:“大家都以为还是洛阳好。” 娄敬侃侃而谈:“不错,洛阳是周代古都,但是今天与当年周定都洛邑已有所 不同了。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然后楚汉逐鹿中原,大战七十次,小战四 十次,疮痍满目,民不聊生,在这样一片无险可守,荒芜贫瘠的土地上,能建立起 一座坚不可摧的都城么?相反请陛下想想,关中之地,负山带河,野沃民富,凭险 可守,所以三秦大地素称天府,号为雄国。陛下莫如移都关中,如果山东有乱,可 立即筹兵百万,出关东击,背靠关中,无后顾之忧,这般进退自如,就可以免于身 陷重围了。” 刘邦在中原,几度身陷重围,吃够了身陷困境的苦头。同时,他尝到了据险坚 守的甜头,特别是楚汉相争时,若无关中的后盾,若不听张良的劝告,据险固守, 才拖得项羽断粮自溃。娄敬的话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不禁露出笑容来。然而 究竟定都何处,他心中仍是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定得下来,因此他宣布退朝。 散朝以后,那批不愿入关中的山东籍的朝臣,又跑来对他说,陛下千万入不得 关,你想想周朝定都洛邑,延续了好几百年,而秦朝定都关中,二世就灭亡了,难 道能说与定都毫无关系? 有的还对刘邦说,那位陇西戍卒说什么洛阳无险可守,纯属一派胡言!洛阳背 靠河水,南向洛水,而且西有崤邑,东有成皋,背靠敖仓,四周都有天然屏障,还 有充足的粮食,这难道不是个定都的好地方么? 那夜,刘邦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出了洛阳南宫,信步来至骊山脚下,只见 昔日辉煌的百里秦宫,被项羽的一把大火,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要是不被烧毁的 话,如今不正是他作为新的主人,主宰着这里么? 醒来之后,自己也觉得好笑,我怎么由洛阳南宫,一步就走到骊山脚下了呢? 这定都举棋不定,真弄得来梦牵魂绕啊! 天明之后,还是去找张良谈谈,好长一段时间他称病不出,究竟病得怎么样了 呢?也顺便和他商议一下定都的问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邦乘舆驾出洛阳西门,来到洛水之滨一处人烟稀少松林茂 密的山岗下,下车之后他只带了少数随员,缓步登上山岗,只见丛林中一座简朴的 院落安宁静谧、远离闹市。 何肩一见皇上驾到,慌忙前来迎驾,并禀报皇上说,张良正在林中静坐,请皇 上进屋暂息,他立刻去请他回来。 刘邦今日偶然脱离群臣的包围,摆脱扰攘纷争,来到这么一个清静去处,顿时 感到风清尘静,肺腑清新,透体松爽,难得这般闲适。便对何肩说: “别惊动子房,你们谁也别跟着我,让我随便走走!” 说完,他宽衣向林间信步走去。 刘邦沿着曲折幽静的小道漫步,二月的春风拂面,使人沉醉。松枝新绿,鲜嫩 清翠,赏心悦目。鸟鸣山幽,清泉叮咚,象进入一片神仙世界。 在松林尽头的山岩边,磐石伏卧,远远望见洛水在山下流过,日夜不息。 刘邦站在林边,只见张良盘腿坐在磐石上,双手护膝,抬起头来静静地眺望着 滔滔洛水,一动也不动。不时微风吹过,卷动衣袖,只有鸟儿在他的头上飞动。 他身旁一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炉子,上面放着一只陶罐正在煎药,飘出缕缕白烟, 散发出阵阵药香。另一边放着一卷竹简,是庄子的《逍遥游》。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古筝。只见张良静坐片刻之后,伸出手来拨弄琴弦,几个铿 锵浑厚、深沉圆润的琴声,从琴弦间蹦出,飘荡在山岩林丛间。 “好一派仙风道气呀!哈哈哈哈……” 张良一惊,赶紧回过身来,一见是刘邦急忙起身相迎:“啊,陛下驾到,怎么 不早些派人告知!” 刘邦无所谓地说:“不妨事,不妨事!今天就把君臣之礼免了吧,不拘礼节随 便谈谈,这些日子在南宫也憋得心烦!” 张良说:“陛下征战多年,鞍马劳顿,如今天下初定,还是应当注意身体的调 养才是。” 刘邦不拘礼仪地往一块磐石上一坐,问道:“子房近来杜门谢客,称病不出, 不知病体如何,朕始终放心不下。” 张良说:“我这是老毛病了,近些年一直是体弱多病,所以前次在谷城时便对 陛下恳请,让我告老还乡。” 刘邦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妻儿不是还在下邳么?如今已不再打仗了, 怎么不派何肩去将他们接来?” “感谢陛下关照,我还是想等陛下定都之后,告病还乡算了!”张良说。 “那怎么行呢?我虽然登基才数日,已经体会到治国不比打天下容易。就拿定 都来说吧,这些日子就弄得我焦头烂额,举棋不定!” 刘邦把昨日在南宫召集群臣商议定都的事说了说,又把娄敬的进言介绍一番。 开始张良不以为然的随便听着,一说到娄敬的进言,引起了他格外的关注。他 满有兴趣地听完之后,颇为惊讶地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么一个人?” “此人是陇西戍卒,褐衣草履前来见我,许多群臣竭力反对,但我还是十分高 兴地召见了他。” “好!陛下能不问贵贱,唯才是举,这是国家之幸!” “那么,子房以为娄敬之言如何呢?” 张良赞许地说:“很好,昨日的定都议论中,只有娄敬之言乃是真知灼见,其 余的都是庸人之见!” 刘邦高兴地问道:“难道子房也同意定都关中?” “当然!”张良肯定地说。 “子房能详细地说说你的看法么?” “可以。”张良饮下了一口煎好的药说道,“洛阳虽然也有他们所说的险阻, 但他周围的地区太狭小,只不过数百里,土地又十分瘠薄,尤其是他四面受敌,这 里不是用武之地!” 刘邦多年来转战中原,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因此他极表赞同。他内心深处,还 隐藏着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他深知他与那几位诸侯,迟早还会有一番较量的。如 果定都洛阳,他感到根基不稳,难以立足于不败之地。因此,张良说的“这里不是 用武之地”,深深地打动了他,触及到了他的心病。 “这样看来还是定都关中的好!”刘邦说。 “当然!”张良说,“关中左有崤函,右有陇蜀,再加上沃野千里,南边有富 饶的巴蜀,北边有养育肥马的胡地。靠着三百里的险阻可以固守,独以一面向东控 制着诸侯。如果诸侯安定,就可以由河水与渭水调集天下的物资供给京师;如果诸 侯有变,便可顺流而下,有充足的物资可以供给前方。关中真正算得上是金城千里, 天府之国,娄敬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呀!” 张良的一番分析,决非泛泛而论,他站在刘邦如何控制诸侯的战略高度,高屋 建瓴、居高临下,立足于控制全局。刘邦心里明白,就是那批上书劝他称帝的诸侯, 随时随地都在觊觎着他的王位,令他寝食难安的又岂止一个韩信?而且除诸侯之外 还有北方的匈奴,难道他真正可以休战罢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吗?因此,定都 必须与未来兴亡攸关的大事联系起来考虑,从立国的根本,基业的永存这一点来考 虑。经张良这么一点拨,他心中的一盏灯亮了。 从这一刻起,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了,别以为自己当了皇帝,仗还是随时都 可能打的。 他感慨万千地说:“子房,你千万不能离我而去呀!现在哪里是归隐的时候!” 这时,何肩前来问张良,给不给皇上备膳? 张良当着刘邦的面坦率地说:“还是请陛下回南宫用膳吧,我因服药和习导引 之术,已经很少食谷物了。” 刘邦惊得瞪大了眼睛:“那、那你吃些什么东西?” 张良笑而不答。稍停半开玩笑地说:“要是陛下在我这里吃饭,有个什么意外, 我担待得起吗?” 刘邦起驾回宫去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定都关中,很快便率领群臣起驾西迁。离洛阳西去,从函谷关 进入关中,这是秦始皇时便修筑的一条宽阔的驰道,走起来是十分方便的。 自从刘邦从汉中杀出,重新占领关中,然后东出与项羽逐鹿中原,他的实际都 城一直都在咸阳东北渭水北边的栎阳,萧何一直在为他坐镇这个大本营。前方战事 再忙,他都要不时抽短时间回栎阳看看。生怕萧何有什么异动,那就真会弄得他有 家难奔。现在决定定都关中长安,实际上还是只有暂住栎阳,作为临时首都。 萧何听说定都关中,当然特别高兴。闻报皇上已起驾西迁,他一面在栎阳为皇 上准备临时的行宫,一方面派人在骊山之西、渭水之南的潏水与浐水之间营造新的 宫殿,这就是后来汉帝国的国都长安。 刘邦一到栎阳就吩咐萧何,为张良在城外寻找一个清幽静谧的处所让他静养。 张良住进栎阳城外的这所居室,环境幽雅,不亚于洛水边的那个地方,他自己也颇 为满意。 出乎张良意料的是,他刚住下才半月,淑子和不疑、辟疆就从下都来到了栎阳。 张良问她母子是怎么来的?淑子告诉他,是皇上专门派人去把她们接来的。 张良知道,自己不可能归隐了。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