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会的——不过,老爷子还是要经常到主子们的宫中去,正是年青的时候, 就是不能做什么,说说话,玩一玩也是好的。” 在这宫中,能够完全让皇上照着所说的话做的人,就只有王二嬷了。 “老爷子,”王二嬷又道,“我在这宫中过的日子不短了,也该回家了。” “再过一段吧,过了夏天再回去。”溥仪道。 “家里还有婆婆没人照应,在这里不太好,再说皇上已大婚过了,我在这里也 不太合适。” “我也想到这事了,所以才让你过了夏天再走,不然,我就让你留在宫中了— —不过,侍奉完婆婆,还是要到宫里来。” “好的。” 溥仪觉得,只有和他的奶妈说话才没有矫情,才能直率到单纯的地步。 这次谈话后,溥仪给婉容安了台电话,不时地和她通话,对于溥仪来说,这也 算是对婉容的一点补偿吧。 一天,王焦氏来到养心殿,溥仪笑道:“这个时候你一向不来的。” 王二嬷示意溥仪把太监们斥去,溥仪道:“你们都退去吧。” 暖阁里只剩下二嬷和溥仪二人,二嬷道:“万岁爷,我在外面讨了点药,说是 很灵验的,万岁爷吃吃看。” “好吧。” 午膳时,溥仪真的吃下了药,十分钟后,只觉得浑身燥热,血脉鼓涨,心里升 腾起一种强烈地渴望。“也许真的行了!”溥仪高兴地感觉着自己的身体上所起的 变化。当他那圣物昂昂而起时,他确认自己是确实可以的——因为当年就是这种感 觉。 “喂——” “皇上吗?” “是我,伊丽莎白,我要到你那去。” “我已午睡了。” “好!最好!你等着我。” 溥仪放下话筒道:“备轿!快!到储秀宫。” 溥仪在储秀宫门前下了轿子,三步两步进了内室,两边太监宫女的问候他全没 听见。 “皇上——” 婉客坐起来,黑发如瀑布倾泻在那白玉般的肩背上,玉胸半露,乳沟分明而曲 线柔和。 溥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热血奔突,一下扑到婉容身上,在她耳畔道:“我今 天行。” “皇上!”婉容看着溥仪红得如鸡冠似的脸,也觉得皇上今天肯定是行的,于 是道:“亨利,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可是别急,慢慢来。” 溥仪的舌尖轻舔着婉容的玉胸,婉容嘤咛一声,唤:“给皇上宽衣……亨利…… 亨利……” 有宫女进来,利索地给皇上脱下鞋子,解去纽扣和带子,溥仪急不可耐地挣掉 身上的衣服,向婉容压去……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溥仪的胸海里一片血红,骤然间热流从下体喷涌而出。 婉容陷入了更大的痛苦,她呻吟着,脸上泪水和汗水融在了一处。 “皇上,以后别这样了,这样我怎么受得了……” 溥仪没有在储秀宫用晚膳,他回到了养心殿,可是又坐立不安,便走出去。 “万岁爷,不进膳了吗?” “我不想吃!” 他带着几头狗,走出殿,此时一轮明月皎皎洁洁地挂在空中,碧蓝的天空显得 更加深邃。 一阵风吹过,显得凉爽怡人,远处近处,不知名的虫儿在唧唧地叫着。 溥仪仰望苍穹,寻着牛朗、织女星座。星光在皓月里很稀、很淡,以至银河都 成了一条淡淡的光带。 溥仪的目光又凝聚在那轮圆圆的皓月上,见她上面的阴影清晰可辨。他知道月 亮是一个石头球,那些阴暗的部分是沟,是壑,是谷。可是他仍觉得那上面有桂树、 有玉兔,有寂寞的嫦娥。 溥仪流下泪来,他想起苏东坡的句子;“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 不胜寒。”溥仪暗恨自己在人间的无能,甚至连一个男人应该能做的最起码的事都 不能做——这人间的意味在什么地方?在我恢复祖业恢复故物的努力之中吗?而那 也可能是虚无缥缈的呀。 “起火了!” “救火啊!” “快救人啊!” 几声喊犹如旷野中的狼嚎,使得这月朗星稀的夜晚顿时变得恐怖起来。溥仪猛 然回头望去,见西北方向烈焰冲天而起! “那是建福官!是建福宫!”溥仪叫道,心里一阵阵抽紧,两头发软,两眼发 黑。 御前的小太监忙跑过来扶住皇上,溥仪一阵惊恐后,清醒一些,道:“快!快 扶我回养心殿。” 众人急忙过来把皇上架到养心殿。 “电话……电话……” 太监们又把他架到电话机旁。他摇起电话。 “喂……贝勒爷在吗……我是皇上……宫中失火了……什么?去看戏去了。” 他啪地放下话筒又摇到醇王府:“王爷吗……快来快来,建福宫起火了……是, 是建福宫,那可是宫中藏宝最多的地方。” 他啪地又放下电话,又摇到京畿卫戍总司令王怀庆的家里。 “喂,王司令吗……宫中起火了……我是谁,我是宣统,我是皇上……建福宫 可是整个宫中藏宝最多的地方。” 溥仪没有糊涂,他又摇通了警察总监薛之珩、步军统领聂宪藩的电话。 最后,他忽然想起储秀宫离建福宫很近,急忙打电话过去。 “喂,是皇后吗?快过来!快过来吧!” “谢皇上,我就过去!”婉容觉得在这种时候皇上能想到她,皇上对她还是充 满了爱意的。 烈焰冲天! 全城的消防车很快全调来了! 专供宫内照明用的发电厂停止了发电! 载沣赶来了!载涛赶来了!其他的王公也赶来了! 王怀庆来了! “皇上,”王怀庆来到养心殿旁的空地上对正看着火势的皇上叫道,“宫中没 有自来水,又没有多少水井,我把全城的消防队员都带来了,把所有的消防器材都 带来了,可是没有办法使用啊!” “走!过去看看!”溥仪忽然显出临阵统帅的风度来。 “皇上,危险,就呆在这儿吧……” “不!我要过去。” 烈焰冲天,人们只好看着大火蔓延。 溥仪一行人来到长寿宫西门,火就在眼前,烤得人脸上焦痛。 “吸御河里的水!”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王怀庆下令赶紧把所有的水龙都接到 一起,这样真的把紫禁城外的御河水吸引过来了,可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烈焰冲天,映红了半个北京城…… 眼见着大火由静怡轩一直烧到延寿阁。延寿阁宏伟高大,倒塌时又把正在燃烧 的椽梁倒在别的宫殿上,把周围的宫殿一起燃烧起来,顿时建福宫真的成了火的海 洋。庭中数百年的参天松柏,此时变成了一棵棵的火炬!一棵棵冲天的火把! “这里有人纵火!皇上!”庄士敦大喊大叫地走来,灰头土脸。 “肯定是有人纵火!分明是看守自盗的人怕暴露在纵火!”溥仪道。 “不能就这么烧呀!这会连西六宫都烧光的!”庄士敦道。 “可是确实是没有办法!”王怀庆的头脑衣服都烧焦了,“我们确实尽了最大 的努力!” 火焰冲天,映红了半个天空…… 老百姓也来了!城内的,城外的,商人、学生、贩夫走卒、拉车的卖唱的,等 等,等等,都来了,端一盆水,挑一担水,洒进去,如火上浇油,所有的人都乱叫 着,进进出出,沸沸一片。 “意大利的消防队来了!” “意大利兵来了!” 人们叫喊着,溥仪心里一阵振奋。只见意大利的消防车到来之后,一阵喷射, 一片白色的烟雾升起,封住了火道,庄士敦过去了,溥仪也跟着过去了,王公们也 跟过去…… “保护皇上的安全!”载涛对侍卫们命令道。 “放心吧贝勒爷。”侍卫们紧随溥仪,寸步不离。 载沣则吓得浑身乱抖,哪里还能说出一句话,哪里还能移动半步! “拆除房屋,隔断火道!”意大利人高叫着,溥仪和庄士敦翻译着,于是随着 意大利的士兵,中国的军人也奋勇争先,爬上屋顶。可是到底比不上意大利消防员 个个训练有素,身强力壮,他们个个如龙腾虎跃…… “中国的士兵若有洋人的一半见识、一半英勇……也不至于受外人鄙视。”溥 仪在心里念叨着。 很快,一条空道被开辟出来,火道被封死。 这时,一个外国女人扬拳向一位中国消防队员打去,正打在那队员的鼻子上, 血立刻溅到那女人的扇子上,那女人仍在高叫:“你敢趁火打劫!你是军人,怎能 打劫国家的宝物!” “你不也是在偷东西吗?”那消防队员辩道。 又是一拳,正打在那队员的胸脯,那队员不敢和外国人理论,转身走入人群中。 那太太来到溥仪面前道:“要制止偷盗趁火打劫!”她伊哩哇啦的叫着,溥仪 随即把这位太太的话变成了命令,但是,人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因为现场乱成了 一团,正如一个蜂窝被谁用石子砸掉了一样。 也就是在这时,溥仪才发现,里面有许多外国人,甚至许多外国太太,她们有 的居然坦胸露脯,披散着头发,在那里忙着救火。 “除了救火,她们还忙着干什么?只有天晓得!”溥仪在心里嘀咕着。 “皇帝陛下,我这溅血的扇子还请陛下能为我题诗……我和庄士敦是最好的朋 友,皇帝陛下拿去,我会向庄士敦师傅要的。” 溥仪只有接下她的扇子。 “这像不像桃花扇的故事?”那外国太太还在聒噪着。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至次日凌晨七点,大火才被扑灭,只剩下股股黑烟向冲中 盘旋。 建福宫一带,包括静恬轩、延寿阁、慧蠗楼、吉云楼、碧琳馆、妙莲花池、积 翠亭、广生楼、凝辉楼、香云亭等都变成一片焦土!近四百间房屋一夜之间化为灰 烬!这些楼阁建筑都非常宏伟壮丽,里边除供有金佛、金塔,各种法器和藏文经版 外,还有清代九位皇帝的画像和行乐图,历代名人字画,古铜、古瓷等稀世珍宝。 另外,为了修饰储秀、长寿两宫,这两宫的珍玩也挪过来不少。溥仪结婚时所收的 全部礼品,也都储藏在这里。 这里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这里是清宫存放珍宝最多的地方! 调查起火原因和清理火场同时开始。 溥仪、溥杰、溥佳、毓崇几个走在火场的灰烬上,心如刀割。 “太监的看守自盗是分明而毫无疑问的了,”溥佳道,“据消防队员说,他们 初到火场时,清楚地闻到煤油的气味。” 许多天来,拘拿审问了许多太监,可是毫无所获。 溥仪道:“这些可恶的太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溥杰道:“损失已无法挽回,外界的报纸也在指责甚至攻击宫里,把国宝先是 丢失,后是付之一炬!” 溥仪的心在哆嗦,溥仪的心在滴血。他颤抖着道:“我对不起祖宗,祖宗留下 的宝物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化为乌有了,别有用心的人又拿这作文章打压我们,这…… 这一切都是这些可恶的太监造成的!” 几个人愤怒而伤心地谈论着,走在火场上。这里已被内务府派护军严密看守, 有内务府大臣轮流到场监视,以防有人把烧残的金银带出宫去。 溥仪和伴读的学生走在这残垣断瓦上,不时发现有未烧完的珍本书籍及大堆烧 得毫无光泽的宝石。他们捡拾着,带到了养心殿。那些金佛、金塔等等,都被烈火 熔化,有的成了碎块,有的化成金水流入土中,结成板块。溥仪同几位伴读学生捡 拾着残存的书籍,一会儿,不忍再看,便走出火场。 绍英迎向前来道:“书籍和字画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了。敬慎斋所藏的明景泰 年间刻制的大藏经版数千块,中正殿雍正时的全藏真经和历代名人书画都烧了。” 溥仪道:“问出什么来了吗?” 绍英道:“那些个太监打死了也不吐露一字,到现在什么也没审出来。” 溥仪道:“无论如何要犒奖那些在救火中表现英勇的人。” “当然,我正想为此事找皇上商量。这里烧过的碎块金子不如重新熔化成金块, 再卖给金铺,以作为火灾后的善后开支。” “好吧,就这么办吧。” 后来,内务府拣的碎金块一共化了四百斤黄金。之后,内务府把北京各金店找 来投标,一个金店以五十万元的价格买到了灰烬的处理权,从中又拣出金片金块一 万七千多两。金店把这些东西拣走之后,内务府把余下的灰烬装了许多麻袋,分给 了内务府的人们。许多年后,一位内务府官员告诉皇上,他叔父那时施舍给北京雍 和宫和柏林寺每庙各两座黄金“坛城”,直径高度都在一尺上下,就是用麻袋里的 灰烬提制出来的。 “亨利”,婉容在电话里亲热地叫着溥仪,“到我这里吃晚饭吧,娘家送来一 些新鲜的蔬菜,都是自家种的,来吧。” “好,我就过去。” 溥仪忙于处理大火的事情,好长时间没有到储秀宫里去,今天婉容打来电话, 哪有不去的道理。 溥仪带着几条狗来到储秀宫,婉容迎出来,手里也拿着狗链子,哈巴狗在溥仪 前摇头摆尾,这里嗅嗅,哪里舔舔,亲热得不得了。 “你也喜欢上狗了?” “喜欢极了,寸步不离。”婉容还没有说出:虽然她自己不会洗澡,却会给小 狗洗澡;虽然她不会自己解衣宽带就寝,却会侍候小狗入睡。 溥仪道:“你们府上还会种菜?” 婉容笑道:“我到了宫中,真的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在天津时,我的 外国老师的家里就种了许多菜,我到了她家的院子里,真如走进田园的感觉。她说, 在西方,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家都有花园,更不用说贵族了,而且人人都会种花、养 花。至于种菜,她说,菜很美,可怡情消遣美化环境,又可食用,实在是一举数得。 听了她的话,我也就有了一些种花种菜的知识,在天津种过,回到北京种了一点, 辟的园子,现在就结出许多新鲜的菜蔬了——不过,这次送来的当然不是我自己种 的了。” “是什么蔬菜呀。”溥仪流出了口水。 “是青椒黄瓜。” “做过了吗?” 婉容道:“别急,亨利,我早已吩咐膳房了。” “‘夜西剪春韭’,好清新的诗句,种菜确是一种怡情的好方式。”溥仪忽然 道:“伊丽莎白,你好吃西餐,不知会不会做。” “当然会做了。怎么,亨利,你想学吗?” “太想学了。我想,过几天,专门办一个西餐膳房。” “亨利,你真的会体贴人,我就是喜欢西餐。”说着,伊丽莎白握起亨利的手。 溥仪道:“你的英文学得怎样了?这洋师傅你还满意吗?” “很满意。”婉容用英文道。 “果然学得不错,将来,说不定我们能一起到英国留学呢。” “亨利,你说的当真!”婉容跳了起来。 “当真!我就想着到英国留学,曾逃跑过,可没逃成。现在我成婚了,亲政了,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了!” “我亲爱的。”婉容用英语说着,搂着他亲了一口。 “达令”,溥仪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二人如胶似膝。一会儿,菜还没有端来,溥仪道:“这半天了,怎么菜还没有 端回来,怎么回事?” “亨利,急什么,再等一会儿吧。” 谁知,又等了一会儿,菜仍没有端来,溥仪急了:“这是干什么,这么拖沓!” 于是他出内室走出房门,来到院子中。正好,一位太监端着菜盘子走来:“万岁爷, 这不就好了么?” “什么?好你个奴才,端菜连盖儿也不盖,树上的蝎虎子尿尿怎么办?” 溥仪还没等那太监反应过来,夺过盘子,狠命地向那太监头上砸去,顿时那太 监的头上开了花,血泪泪而出。 满宫的人都没有想到刚才还是风和日丽,转瞬间却是雷电交加。 婉容奔出屋子,见太监已瘫在地上,忙道:“快!快扶他看医生。” 几个太监忙过来把那太监抬走了。 “进屋去吧,皇上。”婉容凄凄地道。 溥仪转身想走,可是既然婉容开了口,他又折回身,走到屋内。 婉容道:“看他伤势不轻,别出什么人命来。” “你别吓我,哪有那么严重。” “狠命地那么一砸,又是要害部位,他已不省人事,说不定会出事的。” 这一下溥仪倒怕了,虽然他是宫中的皇帝,可是毕竟现在已是民国,何况又是 多灾多难之时,万一太监真的完了,外边人知道,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文章,造出什 么舆论出来。 一会儿,婉容对太监道:“快去看看刚才那人的伤势怎样了,马上回来禀报。” “嗻。” 太监走后,婉容道:“皇上的脾气可真大,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吧?” “不!不!伊丽莎白,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这些天,看到太监就头疼,我心里 有气,我心里有恨呀!他们偷盗还不算,竟然纵火,一把火烧掉了祖宗几百年积攒 下来的宝物——这,我如何面对祖宗,对百姓我又如何交待!” 婉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倒宽慰了一些,她以为皇上的温柔,皇上对她的爱 情是做出来的,是在敷衍她。如今看来,他真的是对太监有气。 此时,门外太监报告:“回万岁师、皇后主子,刚才被砸的那位爷没事儿了。” 溥仪长出了一口气,道:“叫总管来?” “万岁爷,是养心殿的总管吗?” “不,是宫中大总管。” 不一会儿,张谦和到了,他已由养心殿总管升为整个紫禁城的大总管,终于混 到了当年李莲英、张兰德的位置。 “万岁爷,奴才到了,有什么事?”张谦和道。 “赏那位……那位受伤的太监一百块大洋,让他好好调养一下。” “嗻。” 张谦和退出后,婉容道:“皇上还在这里用膳吗?” “在,就在这里。——晚膳后,我就不回去了。” “亨利——可是……”婉容露出尴尬的神情。 “伊丽莎白,我只是在这里留宿,我现在反倒觉得这里很好。” 溥仪现在觉得太监都是拐骗坑蒙、无恶不做的人,而养心殿里除了狗之外,就 是太监。而这里,门外站着的都是宫女,虽然她们……他们也让溥仪讨厌,但总是 要安全些。那些太监,既然能放火烧了建福宫,既然能用石子作暗器砸烂自己同事 的牙齿和舌头,那么,他们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还是住在宫女的圈子里安全些! 可是刚用过膳,养心殿的太监赶到储秀宫报告:“老爷子!打起来了。” 溥仪吓得脸色煞白,他以为又有谁打进紫禁城里来了,顿时目瞪口呆,不知如 何是好。 见溥仪吓成这样,婉容莫明其妙,问道:“谁打起来了?” “大总管和二总管!” 溥仪听了这话,轻松下来,但又气上心头,道:“哪个大总管二总管?是原来 的还是现在的?” “是现在的,阮爷和陆爷。” 原来是阮进寿和陆喜福打了起来! “在什么地方打的?”溥仪问。 “在阮爷的住处。” 溥仪又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是在养心殿里打的。 “我亲自去看看。”溥仪起身随那御前太监走了。 阮进寿升为大总管后,势力大了,派了二十来个太监服侍自己,又有专门的厨 师,在紫禁城外的胡同里,又娶了媳妇,娶了妾,认了干儿子,香火也有人继承了, 不免有点太得意了。陆喜福刚升为万岁爷宫中的二总管,也想摆点谱儿,二人闲来 无事,在赌钱的时候互不相让,于是发生口角,最后动起手来。都是宫中有体面的 人,下面的太监没有人能劝住架,便有太监来告诉了万岁爷。可是大家谁也想不到, 万岁爷竟叫了侍卫,亲自到他们的住处来了。 这是一个小院,虽比不上李莲英、张兰德的住处——现在由张谦和住着——但 这里,假山嶙峋,绿柳婆娑,花枝摇曳,四廊连亭,如同豪门的别墅一般。 溥仪进了正屋,见八仙桌上放着许多烟土,一些赌具零乱地摆着。 阮进寿、陆喜福大吃一惊,急忙跪在地上,道:“万岁爷饶了奴才吧。” “阮进寿,叫我怎么饶你,你这里烟灯、烟枪俱在,赌具一应俱全,又带头打 架,成何体统!” 阮进寿道:“万岁爷息怒,这些东西多是陆喜福从景仁宫带来的,他在那里开 赌局,卖烟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随万岁爷,哪里会……” “阮进寿!你不要血口喷人!”陆喜福道。“你不但自己开赌局,办烟馆,你 还做景仁宫中赌局的保人,整个宫中,哪一处的烟馆不向你交保护费?这还不算, 我有证据证明你冒领官款,你身穿的绫罗绸缎哪一种不能养活北京人一家子一年的 生活,钱从哪里来的……” “陆喜福!你个婊子养的!恩将仇报,你难道没抽烟馆的租税吗?你……” “够了!”溥仪喝道,“你们简直简直是土匪!是流氓!是……” 溥仪气歪了嘴,道:“走!随我到养心殿去,慢慢说。”随后他又道,“多叫 侍卫过来。” 溥仪觉得这里太不安全了,他看到有许多太监睁着绿莹莹的眼睛在望着他。 到了养心殿,溥仪一眼瞥见墙上康熙大帝用过的那把宝刀,于是取下来,照阮 进寿的头上砍去,谁知不知是由于溥仪胆怯,还是由于什么原因,阮进寿没敢动, 溥仪这一刀竟然砍歪了。一下砍在阮进寿的肩胛骨上。 “老爷子饶命!老爷子饶命!”阮进寿就势躺在地上。 “万岁爷住手,万岁爷不能这样!”不知什么时候王焦氏跑进来。 溥仪把刀放下来,仍然气冲牛斗。 “老爷子,让他们下去吧,明天再问,天也很晚了。”二嬷劝皇上。 此时电话铃响了。 “万岁爷,接电话。” 溥仪走到话机旁,拿起话筒,里面是婉容的声音:“皇上,晚上还在这里住吗?” “不了。” “听你的声音气得很厉害——别那样生气,和那些太监,值得吗?有什么事明 天再说吧。” “好。” “千万别动气,皇上,要忍着点,答应我,亨利。”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