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盼重登位、为难臣子心 这些天来,应文一直在大雄宝殿参禅打坐,他一手敲木鱼,一手翻经书,口中 咿唔咿唔地念经之声不停。这时刻,他脑子里被时时纠缠的烦恼和苦闷已解除不少, 心也感觉平静许多。在与信众香客的顶礼膜拜时,使自己置身于平民之中,令他揪 心的担惊受怕已无踪影。他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在云雾寺隐居平安太平了。 有一天的大清早,应文很是自信地告知应贤师兄,说他打算云游佛乐寺,借此 回拜智能法师,而且要在佛乐寺剃度受戒拜智能为师,真心诚意地皈依佛门。 应贤很是吃惊地望着他,尔后沉思良久,在殿内来回度着步子,他认为:我们 七个人是逃难避祸来云雾寺的,当和尚也是迫不得已的为了隐蔽身份,咋能轻而易 举地显山露水。你若去佛乐寺剃度受戒,岂不暴露我们当和尚的伪装面目?想至此, 他就摇头言道:“应文师弟,智能法师已是得道高僧,而你学佛刚刚入门,甚至连 参禅打坐的功课都没学好,要是你去拜师,岂不露出你我本相?我看为着平安太平, 还是先在本寺学好佛法功课,熟读经书……。” “好了,不说了!”应文一下子好烦躁,手一摆,“我就学几天,到时师兄考 我,要是学会了,我一定要去的!” 应贤正想说些劝慰的话语,却不料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大约四十来岁,他灰头土 脸地站在大殿门口向他招手。他没认出是谁,就双手合十地打了一个招呼。却不料 那人道声无量寿佛说:“要去要去,去向何方,何方去向,何去何方?” 应贤感觉他说话怪怪的,放眼再一望,这才看出是一位衣衫烂缕的道士,忙着 上前施礼说:“阿弥陀佛,师父一路辛苦!” 只见那人手摸长长的胡须微笑着点头。 看这人说话怪明怪眼的,应文觉得好奇,就上前一望,似乎一下子认出来, “你……。” 这时刻,应贤也像是认出来了,“哦……你呀!”两人急忙上前热情问候,那 人被请去洗漱完毕,身着道服进客堂时,已是一位气宇轩昂的道长风度。 应文拉道长推至正中坐下,道长急忙退至一旁,说:“我是在下,你是主,坐 你旁边也就高看贫道了。”应文伸手道:“好,我坐我坐!”扭身向应贤招手, “坐这来,你坐这边。你二人是我左右手啊,真的,辛苦你们了!” 应贤摆摆头“为大明效力,应该的。”坐下片刻站起说:“外面大殿有不少的 信众香客,我去礼佛,待会儿陪你们。” 望着应贤的背影,应文把茶杯递给道长说:“程济师兄,神乐观一别多年了, 我日夜盼你回来,可你一直没音信,有点急死了,你说,这些年去哪了?” “哎呀,三言两语说不完哟,当初在神乐观分别,我安排你们一声不响地直向 西,我却跟着你的替身经江浙直奔福建。你四皇叔派人暗中追杀,逼得我们下海去 了南洋。这不,历经千辛万苦我才回来的。你的替身在中途被人暗杀了,我只得花 重金厚葬。后来又找了一个替身,不晓得啥原因,他偷跑了。由此呀,民间就传疯 了,你要不信,明天就去这的太平县茶馆听评书,说得有板有眼啊!”程济盯一眼 应文,“先说好,你听了可别暴跳如雷。我看,这事让民间传,你四皇叔弄不明白 真假,他的心病就好不了。” “嘿,我去听,民间的传说咋个使四皇叔得心病的。对,我们明天一早去。” 应文从没今天这样高兴,他催促程济,“你快说,我们明天如何去?” 第二天一大早,应文早早地起了床,他依照昨天商定的办法,把头发挽起扎一 个头巾,穿绸缎衫,腰扎宽布带,手摇一把折扇,收拾打扮就像一个富家公子。程 济则不同,他头戴园顶布帽,着蓝布衣衫,腰拴一根布带,行为打扮是一个仆人。 应贤叩叩门,进屋看他二人的装束,细细端祥几眼说:“好,很好!” 应文笑了,虽是笑得有点勉强,却也是他这几年来首次舒展开的眉宇,也许是 言为心声,行为意表,他此时说话真还带点狂劲:“从今之后,我时常穿着这一身,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让朱棣老儿晓得了,他的心病可就严重多了……。” 没待应文说完,守庙门的李云穿一身僧人便装出现在屋门口,显现出急迫样儿。 应贤拉他进屋问:“你不守庙门,到这干啥?” 李云施礼后小声说:“禀报师父,庙门外来了一人,我见他形迹可疑,不像是 烧香的,我就拦着不让进。可他硬往里面闯,我就拼力阻止,可他……。”李云瞟 眼屋内人,欲言又止。应文不耐烦地手一挥,“你别看我和他换了衣衫认不出,说 吧,没外人的。” 李云悄声言道:“我一拦二阻不让进,他急了,只得小声对我说,他是王爷的 来使,要见建文帝。我虽是心里吃惊,但也没说错话,我说,这是佛门圣地云雾寺, 从没听说寺里有什么建文帝。可他说,有要紧事……。所以我叫他在庙门口等着, 我进去打听打听,这才……。” “哦,有这事?你快去请呀!”应文一下子喜形于色,头脑里立即有一种幻想 :王爷要接迎我回皇宫了! “这事有些蹊跷,说不定有杀手就在附近。这样吧,你还是回去守好庙门,不 管什么人都给挡着,我马上就到!” 看到李云走远,程济小声吩咐道:“看来事情很急,应贤师兄安排李亚东等保 护应文从后门走,暂蔽丛林里,我去应付,咱们见机而行。” “好了,好了,别说得吓人倒拐的,我看没那么悬吧!”应文一屁股坐在木椅 上,显得并不惊慌。 “小心无大错,当初从南京逃出,我们不是暗中去联络几个王爷,可他们谁都 不来气。如今朱棣已是坐稳皇位,为啥又来找你,我看呀,这其中有诡计。” “好了,你就快去,我在后山丛林里等你消息。”应文站起身就出屋。 程济缓步至前山庙门口,他做起高傲样子问:“我来庙里烧香也不清静呀,谁 个见我呢?” 李云引来使把程济一指:“这人说是见过建文帝的。” 来使近前把程济上下打量几眼说:“你一个仆人吗,我见的是建文帝,不是见 你!” “哦,你要见建文帝,这我晓得!”程济上前手一拱,“可惜,你要见的人不 在这儿,你见他干啥?你要给我说明,我就引你去!”程济与这人说话时,就在察 颜观色探虚实,见他四十来岁,猜他身手不凡,定是一位武功了得的人。 “你……”来使把程济再次打量一番,说:“你一个小小的仆人,凭啥打听我 见建文皇帝的机密?你给老子闪开,我见的是建文帝!” 程济心里不断地想着对策,就说:“好,我说的话你不信,我当仆人又咋啦? 大小也是建文帝身边的人,你不信我,就自己去找吧!”说完之后扭转身便往庙里 去。 来使抬腿就想跟随去,却被李云伸手拦住,“他不是给说明了,建文帝没在这 里,对不起,这是佛门圣地,你请回吧!” “你……”来使站住脚,显得有些左右为难,略思片刻,只得向程济喊,“你 回来,我给你说事。” 程济回转身笑着问:“你信我了?你我都一样的,都是替主子办事跑腿的。” “我信,我信!” 程济望一眼李云,李云自是心领神会,便去庙门口了。他引来使到一处山岩边 站住脚,见左右无人便小声问:“建文帝咋敢抛头露面住庙,他被人暗中追杀,只 得藏到山里面的岩洞里。我跟着住一起的,这不,下山为他求一个平安符,恰恰就 遇见你。嘿,你要见建文帝,总得让我信你呀!” “这……。”来使犹豫一下,便掏出一封信在手里一扬,“这是王爷的亲笔信, 你该引荐我与建文帝见面了!” 叹了一口气,程济摇了摇头,“这恐怕有点难,除非你把信给我,我给你转呈, 建文帝看信之后,如果说得好,就会见你。” “我不能亲自面呈呀?” “你什么官职,是一品大员还是二品高官?”程济蔑视一眼说:“我代为转呈 已是给足你的面子了。” 来使迟疑好一阵,说了自己叫张耀的名姓,这才伸手递信。 程济接过信,只瞟了一眼信封,就随手揣在袖里又问:“我且问你张耀,这信 如此机密,你替王爷送这信,有多少人晓得?” “你问这干啥?”张耀见程济心里不太畅快,就手一拱说:“这你放心!除了 我自己就只有楚王爷知晓!” “好,不愧是楚王爷,做事如此慎重。你要知道哦,这事还得保密,要是传到 当今圣上耳朵里,不仅楚王爷与我主受难,你我也是性命难保,故而你知我知……。” “还有楚王爷知,建文帝知,其他人不知!”张耀补充说:“是这样么?我是 知其厉害的。”说着便拱手言道:“还请尽快转呈,我一定要见建文帝一面,回去 也好向楚王爷交差呀!” “好,我马上回庙里拿行装。”程济往庙里走了几步又回身说:“你在此稍等, 我去庙里拿了行装,尔后你我一路就去山里龙王洞见建文帝。”说完之后拱了拱手, 转身就往庙里去。 这时刻,应文、应贤与李亚东等人在庙后树林里等得十分焦急,生怕程济出什 么意外。忽然听到脚步声,李亚东、向京甲、向京乙等人已是拔剑握刀在手,却不 料来人是程济,众人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程济向众人摆摆手,引应文至一边,然后拿出一封信递上。 应文打开信初略一观,脸上立即现出了喜悦的神采:“这太好了,楚王请我立 即赴南阳,拥戴我重登皇位,然后昭告天下,指挥各地藩王一同起兵直取北京。我,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说着立即召来了应贤,并把信往他手里一塞:“你看呵,楚 王拥戴我重登皇位,我可以君临天下了!” 应贤看完信有些半信半疑,把信递给了程济。 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一遍,程济却摇头,“这有点奇怪啊,他楚王为啥要起兵? 你们晓得天下大势么?你们常年东躲**,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你四皇叔南征北战, 已是平定了大多数潘王的割据,如今只剩下蜀黔滇楚四处藩王地,而且蜀王朱椿讨 好朱棣,其他三地藩王难成气候,即便楚王起兵,响应他的几乎没有。不过是借你 之名保他地位,你去南阳,他若兵败,必定拿你人头邀功。那样的话,我君危也! 再说,朱棣今日已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早已不是他夺取大明皇位时的当初……。” “不说了,不说了,你是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应文手一挥,显现出一脸 的怒气:“你,你们说这说那,咋不说楚王拥戴我重登皇位是一个天大的时机呀! 不听你们的,我要抓住这时机,尽快,尽快地去南阳。如果失去这一次的机会,我 重登皇位的希望又要多少年呀!再说我有传国玉壐,可以一呼百应,号召天下,程 济、应贤你二人若是大明的忠臣,就应当担当重任,马上引见楚王的来使,快召楚 王的来使张耀呀!” “应文君,你不要着急!”应贤手拎佛珠,念声阿弥陀佛道:“大明皇位自是 应登,但也得审时度势,方为万全之策!” “你,还有你,全是贪生怕死!”应文气急败坏地吼:“我,我该咋办哟!” 说着说着便蹲在地上哭。 程济搀扶起他说:“师弟呀,如果现时真能使你重登皇位,老臣舍弃性命也要 助你成功,问题是,并不是如你所愿!” “你,你们去吧,我自去南阳,还去找我两个儿子,生死不由你们管!”说罢 手一甩,扭转头就往山林里跑。 程济向众人摆摆手,只得急速地钻进树林,边跑边喊:“等一等,等等我!” 应贤招呼李亚东几人便在树荫下盘腿坐下,他手拎佛珠,旁若无人地默默念经, 李亚东几人也是跟着咿唔咿唔地跟着念。 不知念了好久的经,程济出树林,却不见应文走出。应贤上前道声阿弥陀佛说 :“应文君咋想的?” 程济摇了摇头,“他是很难说通,不过,他听从了我的安排。”接着就把李亚 东叫到面前吩咐一番,之后便把一个布袋往肩上一挎,从后门进入云雾寺。 来至庙门口,程济远远望见张耀仍在那儿候着的,就一阵小跑迎上去连连拱手 :“你久等了,只因求一个平安符,做了一场法式,故而耽误这长时间,生怕你等 不及。好了,我们这就去面见建文帝。”说着便手一伸,请张耀前行,二人便往深 山走。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