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患心病、应文入洞房 登上皇位,朱棣方知这个位子并不是那么好坐。一要防止朝野上下对自己和建 文帝的非议,虽是看见这些文武大臣对自己毕恭毕敬,但他明白,这些人的心里一 定还有另一种心思,只是不敢直言罢了。二要防止元帝国的残余卷土重来。三要做 一些有利江山社稷的大事,不至于显得自己太无能。对这三件事,他是精心策划, 朝思暮想对策的。在建文帝的事情上,他很是不愿意大臣们再提到此人,他是心虚, 怕朝野上下一提到此人就口没遮拦,令他难堪扫威信。特别是练子宁胆敢当着文武 百官指责,“你坐皇位,一没先皇遗诏,二无传国玉玺,在众人的眼目中就有夺权 篡位嫌疑,说什么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方孝孺说得更难听,“当官没印,就没权, 打屁都不响。你当皇上,没传国玉玺,那有资格和皇威,怎能君临天下?”景清说 得更狠:“你没传国玉玺,就不是受命于天,何得既寿永昌?”好在很多的文武大 臣揣摸着他的心事,遇到有些事涉及到建文帝时,他们都很聪明的绕过去。可就有 那么几个大臣不知趣,却偏偏的不顾及他的面子,在文字上或是言语上涉及建文帝 时,还有意无意的顶撞,这令他心里很不满。特别是几个以前效忠建文帝,而今又 效忠自己的人更是令他心烦。表面上,他虽是不动声色忍住气,待后就对这些未能 与自己保持一致的铁铉、景清、练子宁、方孝孺罗列罪名大开杀戒,给了景清剥皮 碎肉,铁铉投入油锅,练子宁割舌头,方孝孺灭十族。用铁的手腕,血淋淋的武威, 警戒那些妄加非议的文武大臣,既使他人在建文帝的事情上止往口,也打击了那些 梦想用同种方式来夺皇位的人。从此,朝野上下,没人敢说建文帝的事情。 虽是不让他人在建文帝的事情上说三道四,但朱棣自己却是时常关注着建文帝 的生死,特别是令他深信不疑的,认为建文帝没跳火自焚,而是跟着一伙人逃出去 了。他明白,只要建文帝身带传国玉玺还活在人世,他的皇位就坐不安稳。他有好 几次做恶梦,总是梦见建文帝身穿龙袍逍逍遥遥地走进大殿,老远就把龙袍一摆, 气势威严地喊:“燕王朱棣听旨,我有传国玉玺在手,朕重登皇位了,你给朕滚下 来!”此刻他就看见,有的大臣立即跪拜于地,嘴里就在三呼万岁呢!他一惊,醒 来,手一摸,竟是满头的大汗。 第二天早朝,朱棣与文武大臣没议到几句话,就急忙忙地宣布退朝,很怕梦中 显现的建文帝回来了。退入后殿之后,朱棣仍是心事重重地不安宁,本想召姚广孝 来算一算吉凶,考虑他已是好久不来朝。转念一思,便急招胡滢进见,问他寻找建 文帝有何进展?胡滢为难地说:“难找呵,这事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公开,知底细只 能几个人知晓,找起来太难了!” 朱棣也不多说话,只叫他加派人员和杀手,务必尽快暗访到建文帝的下落,找 到之后,要不露声色地处置。 不到半年,胡滢回京密报,建文帝一行人在雪峰寺被郑和的手下锦衣卫发现, 现正在跟踪追杀。得到这个密报,朱棣当即下令认识建文帝的太监朱祥急赴闽东, 要他当机立断下手,务必追回传国玉玺,并把他们通通杀死。 岂不料,朱祥带起人赶到时,早已人走庙空。 哪知朱祥刚回京城复命没两天,胡滢却急忙忙地回京,说是这回拿准了,建文 帝就藏在金邶寺隐居,还给寺后的水井命名“蒙泉”,落名为:住山沧海作。 得到建文帝隐藏的准确地址,朱棣暗中高兴,当即又派朱祥带起人赶了去。哪 知还是不凑巧,说建文帝又走了。为了掩人耳目,朱棣一方面密令锦衣卫调兵遣将, 将浙南、闽东一带建文帝可能隐居的寺庙全部烧毁,和尚僧人全都押往海上处置了。 罪名就是建造密室,奸淫妇女,其真正目的则是消除建文帝尚在人世的流言蜚语。 另一方面派杀手和暗探在这一带拉网似的搜查,企图追回传国玉玺并将建文帝一伙 人全部灭绝。哪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是找不到建文帝的踪影,几个月之后只得 偃旗息鼓地收了兵。 哪知事情没到一年,胡滢急忙忙地回京报丧,说是追查建文帝的杀手告知,建 文帝在金邶寺病逝,奏请如何安葬,墓碑石塔如何刻字? 听到建文帝死,朱棣急忙问:“传国玉玺可拿到?”当知仍是下落不明,就摆 手说,“刻啥墓碑哟,顶多建个塔。” 后来不久,就在坟墓边建了一座塔,塔上刻了一行耐人寻味的文字:御赐金襕 佛圆明大师第三代沧海珠禅师之塔。 世间总有出人预料的事,朱棣原以为建文帝从此不在人世了,却不料南阳楚王 的一个密奏让他大吃一惊。说是南阳楚王派出的一个暗探在无意之中碰见了建文帝 和程济在一起,他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就怀疑:与程济在一起的建文帝也许 才是真正的建文帝。这一刻,他的心病似乎突然的严重。他就急急忙忙地下了一道 又一道的密令,一要南阳楚王督促暗探去继续追杀,定要暗探提着建文帝的人头和 大印交令;二要朱祥带领锦衣卫全体出动,要在建文帝出没之地设关堵口,决不让 其逃脱。 出外云游,原说十天半月回,可如今四个多月过去,还不见应文回,应贤就有 一些焦虑。虽说他与向京乙一道出走的,应该说,凭向京乙的一身本领,安全是没 问题。 可这么久了,为啥还不回呢,难道遇到灾祸,遭人暗算?一想到这些预料不到 的事,应贤就有一些坐不住了。本想亲自出去找他们回来,但考虑到佛乐寺的大小 事务须人经管,加之自己身患风寒一天比一天严重,根本没体力去爬山涉水。他只 得悄悄地叫来向京丙,说:“你去一趟云雾寺,叫你两个师弟抽出一人,随同你去 各寺庙走一走,访一访,务必找着他们尽快回来。你就说,我病得不行了……。” 说至此,就埋怨向京乙,“你与应文一道出去的,应文没回,你也该回来报个信呀!” 掉头就对向京丙说:“你可不跟他学,快去快回!” 向京丙虽是看着脑子笨,可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老实人。他按照应贤师父的吩 咐,立即起身直向云雾寺去。途径太平县石桥过,虽是口渴得难耐,却舍不得花钱 去喝杯茶歇息一阵,而是去水沟里捧两把清水喝了两口,使袖子往脸上擦了擦,又 继续赶路。从佛乐寺到云雾寺至少要一天多才赶得到的,可他多半天的时间就到达。 一进庙门,一边喘气一边舀冷水喝。守庙门的李云把他一拍,“傻小子,认不到我 呀,你老实得不会说话呀?” 向京丙向李云点头笑:“我,累得不行,口渴得说不出话了。” “那也不喝冷水呀!”李云给舀了一碗稀饭说:“你一定饿了,来,吃一碗饭。” 向京丙端起碗往嘴里刨了两口,突然把饭碗一放:“不,我去找两个师弟说事。” 他把碗一推,爬起趟子就进了庙门。 “这老实人,事情再大,你吃了饭再说吗!”李云报怨着,就给收拾碗筷, “嘿,我去看一看,你忙的啥子!” 待到李云赶去时,只见向京丙与向京丁正在收拾行装打算出门。李云看他们匆 忙忙的,就问:“你们去哪里,也许我帮得上忙呢!” “你帮上忙?”向京丁望李云一笑,“我晓得你老是百事通,我们去找三师兄, 还有应文师父,你晓得吗?” 却不料李云哈哈一笑,“我看你们那儿也不去,明天跟我去喝喜酒,那是我们 川东北十大盘子,十大碗的酒席呢!” “李老伯,你开啥玩笑啊,啥子吃喜酒啊,只要找到三师兄和应文师父,我请 你老喝酒!”向京丁把李云肩头一拍,“我们去了,你帮着一点忙,我们记得的。” “不,不,你听我的。”李云把他们直往屋里推,“咳呀,只要明天喝到喜酒, 你啥子事情全都办好了,不信,我打赌!” 见李云说得这么认真,三人就要他说个明白。 岂不料,李云在他们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令他三人既惊又喜,都说:“要 得呢,我们明天喝喜酒。” 李云说的喝喜酒,是应文与何玉兰结婚办喜事。是他前一晚上,因事去杜老府 上时,杜老说给他的。 本来,以杜老的意见,喜事是该办的,但不应办得太张扬。但何氏哪知应文的 根底,只想给女儿的婚事办得隆隆重重的,让自己一家在南寺街上有面子。应文虽 是有些顾虑,但他认为这样办喜事也是太简朴了,自己以往在南京皇宫,简简单单 纳一个妃子,那个场面也是办得好大好大啊。况且南阳楚王马上就要拥戴自己重登 皇位,自己是把何玉兰当皇后娶的,说啥也得办一点排场。 平常,像这样的农家婚事,杜老轻易是不出面的。但这次不同,这是建文帝在 落难之中办的第一个婚事呀,借此也该冲一冲喜,也许真能给建文帝带来好运呢。 所以他就派人去请李云来商议,目的就是想方设法地做好护卫,既要把婚事办得隆 重,也不要粗心大意地出现意外。 今天,何氏为女儿办喜事,屋里屋外一片喜庆,唢呐吹,音乐奏。她擦脂抹粉 打扮得妖妖娆娆,嘴里的甜言蜜语说得客人喜笑颜开。来的客人不仅是亲戚朋友, 也有街坊邻居,就连平时在母女酒馆喝酒的常客也是不请自来。有的客人,何氏竟 然认不出是谁了。在她看来,来的都是客,何氏的恭维话语一说,全都是一片贺喜 之声。 中午时刻,随着一阵阵的鞭炮响,欢喜的唢呐吹得欢,喜庆的锣鼓敲得响。男 男女女众多伴郎伴娘簇拥着新郎新娘到堂屋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就夫妻对拜, 接着便把夫妻送入洞房。 李云、向京丙、向京丁三人都是乡间平民装束,来到贵客盈门的何氏母女家, 感觉到一副喜庆的场面。这个时刻唢呐音乐之声不断,正是应文与何玉兰拜堂之后 被送入洞房,因而,没人注意他三人。他们也像平常之客,送了礼金,随便找张席 桌坐下,之后便有帮忙的端茶送水来。岂不料,有一人神不知鬼不晓地来到向京丁 身后向其肩头一拍。向京丁扭头一望,见是向京乙,就一把扯到身边坐下,问: “你们好自在哦,应文师父娶新娘子,你该不是寻花问柳在这里长住了?” “看你说的笑话!”向京乙悄悄地向他三人说:“快莫说了,我在这里够吃苦 了,又不敢现形,时时防着他身边的人。困了,就在房梁上打个盹,吃的除了残汤 剩饭就是啃几个玉米馍馍。”叫完苦就问:“你们来这干啥,莫不是接到他家的请 帖?” “不,应贤师父叫接你们回去!” “谢天谢地,我早就想走了,可应文师父跟师娘在乡下养鸡养鸭还养蚕,看样 子是要长住下去当农夫了……。”向京乙边说边朝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一个人,他 就说:“不忙,我去看看那人,太可疑了……。” 向京丁一把拖住他,“你神经呵,这里的人你看多纯朴,像是歹人吗?你别吓 人啰!”然后又一拉,“有我们几个在这,啥子事情都摆得平!好了,你想法叫应 文师父,叫他今天跟我们回去!” “咳,应文师父这个时候会跟我们走?”向京乙摇了摇头,说:“如今他听何 玉兰的,喊不走的!”他眼睛再望过去时,却不见了那个可疑的人。 恰在这个时候开席了,应文披红戴花地出来给每一桌的客人敬酒,向京乙的目 光就关注着他周围团转的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