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寇三箭空、复国心动摇 确定了复国的大计之后,应文已是踌躇满志的雄心勃勃。程济却是显得相当的 谨慎,他明白,事情那会是一帆风顺的,必定还会遇到波折。他告诉王玺说:“现 时还没颁发诏书正式起事,千万不可对外张扬。你对建文皇帝也不要动不动就喊万 岁叫皇上,更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跪拜,还是称呼应文大师比较妥当。同时,他也 给应文出主意,现在情势不明,不宜公开多露面,仍然要隐居,防备杀手的暗害。 这一说,使得应文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程济却安慰他,你也不必过分担忧, 毕竟已是形势发生了变化,我看就去藏王寨隐居,等候时机出山。” 一大早从柳林子过河,经赵盘垭到云顶寺,然后登山往藏王寨去。路是很不好 走的,一路险山峡谷,山高坡又陡。望着前面的山路,弯来拐去的,不是走在悬岩 绝壁边,便是行在峡谷河畔。时而道路平坦,时而钻山进峡谷,时而脚下生云起雾 像是走进半空中。应文一行人走了将近一天,已是走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中途在山洞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开始了长途跋涉。一路往山上走,山是 越来越高,路是越来越险。正行走间,只见前面山林路旁有一大队的雄狮和人群正 在欢腾地跳跃,像是敲着锣鼓跳着舞的夹道欢迎。可走近一看,全都站定不动了。 仔细一打量,却是一长溜排列着的石头和岩壁,就像是雄狮和人群的样儿。程济见 了就很高兴,“我主莫忧,我们来这藏王寨遇见了好兆头。” 经过一处高大雄奇的悬崖绝壁处,道路突然中断,应文猛然觉得已是无路可走, 他就心里着急,担心今天白爬了一天多的山,恐怕只得打道往回走。却不料奇迹就 在这失望之时产生,他一观,看见了左边悬崖边有一个山洞像是一道门。程济害怕 应文遇险,他就首先钻了进去。没走几步,就来到了洞后的一片开阔地,眼前顿时 处在了山花烂漫的风景里。他就欢喜地喊:“我们又到另一个美妙的世界了,预示 着我主的前程似锦!” 这时刻,山下走来了一位山民,他告知说:“这便是藏王寨的前寨门。” 见到这寨门,程济好高兴,我正愁没人指路呢。他就上前打拱致礼道:“这位 老乡,请问这山里何处可以住人,而且住着很舒适、很方便的,你能给带路吗?” 这山民笑了笑,就很乐意地给带路。他带的路,很是奇妙,一路都是风光如画。 他还边走边唱山歌,那些各种颜色的鸟儿也都欢快地鸣叫着,在他头顶上方的天空 中飞上飞下,像是跳着舞,打着节拍为他伴奏,很是美妙动听。 来到一处山洞前,这山民往洞里一指;“这就是老龙洞,当年唐王便是隐居在 此的。只因此处冬暖夏凉,洞前洞后山果飘香,泉水香甜,洞中有石桌、石床,洞 顶山岩还有银耳、燕窝、山珍野味。你几个人十年不出洞,也能活得精神、长得健 壮。” 应文听了万分高兴,自己能够步唐王的后尘来此隐居很是感到幸运。他就吩咐 向京丙快去找来火把点燃,就想快一点进到洞里感受到唐王在此留下的运气。在等 待火把的时刻,他正想再请教那带路的山民,却不知这山民已是不见人影。程济觉 得好奇怪,他就掐指一算,嘴里感叹一声说:“我主好运气,今天遇着仙人指路了!” 在老龙洞住了半个多月,按说时间很短,但应文却是觉得很长,他的一颗心总 是沸腾着静不下来,脑子里装的全是复国重登皇位梦。按理来说,没人追杀了,生 活也过得较为舒适,且又身处世外,跳出红尘的出家人,按说已是放得下的人了, 可他却是反而性急,甚至牵挂一些事便觉心烦意乱。程济看出了他的心思,并不愿 意点破,而是叫他去山里各处转游,一是观山望景,让山野的清新空气疏通他心灵 的淤结,清醒自己的理智;二是与民众接触接触,了解民间的疾苦。应文对这个提 议很感兴趣,便跟随程济到一个山谷里去养马。这马匹正是王贵在这大山里养的, 足足有一千多匹,是将来复国作军用的。有一天放马在一个山窝里看到有一家住户, 应文就与程济走过去讨水喝。那料到屋内只有一位中年妇人。 这妇人见应文是一个和尚,她就觉得遇见了救星,哭诉着向应文跪拜,一定要 应文替她脱苦解难。 应文道声阿弥陀佛说:“女施主不妨说来,或许贫僧还能助你度过苦难!” 见到应文答应度她,这妇人就向他说了这样一件怪事: 藏王寨老君山的深山峡谷里,有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名叫黄大棒,他原本是她 丈夫的老弟,他仗着有一帮打家劫舍的土匪,还有几个制造贩卖火药的臭钱,认为 当这草寇大王不如意,还梦想当北京大明朝的皇帝。不知他耍了什么手段,网罗了 一个道士狼狈为奸地给他施了法术,说他能够移山倒海,像闪电一样的快捷凶猛, 天下都是无敌的。说是只要说动他的嫂子来个阴阳结合替他卖力,便能大功告成当 皇帝。卖什么力呢,说来也简单,说是他在施法术的鸡叫时喊醒他,跟他阴阳一结 合,他的神力便能猛升千倍。这时,北京城里的皇帝正好起床要去坐朝,他就借助 神力朝着射三箭,这大明皇帝马上就要死,皇位便可轮着他来坐了。有这么轻松的 就能当上皇帝,这让黄大棒很激动,他就来纠缠他嫂子。哪知他嫂子是一个很有正 义感的人,他明白黄大棒的品行,他要是当了皇帝,天下的百姓还不受苦受难啊? 再说,这当皇帝不是谁人想当就当的,那得依祖制传位,文武百官认可,不然便会 引起天下大乱,到时一旦引起争端,挑起战争,便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岂不是 祸害天下百姓?因而他嫂子就讥笑:“你都能当皇帝,狗都要上轿子,嫂子就要讨 口了!”黄大棒就盯着她淫笑:“嫂子你不明白这件大事,须要你我阴阳结合!” “啥子阴阳结合?” 黄大棒就又笑:“你不明白吗,成功之时,我封你当皇后,我哥不在家,我便 是你夫君!你要不信,我们现在就入洞房,你我二人合一体,我就神起来了………。” “你无耻!”她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哼,你竟然耍起了这个坏主意,你死 了这个心,我不会帮你的!” 见到嫂子翻脸,黄大棒害怕自己的皇帝梦破灭,他就跪地向嫂子求饶,说他知 错了,并说只要嫂子帮他成就了大事,他就封他大哥当丞相主持朝政大事,使得国 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 嫂子见他泪流满面地说得好听,心就软了下来,同时又怕他纠缠自己,只得答 应了他。 一天晚上,那道士身着道袍,施起阴阳法术天昏地暗的。在神坛前,黄大棒依 照道士的指点,他拉了拉弓,拉不动。道士便推了他一掌,他就手握弓箭软绵绵地 躺在堂屋的正中。那道士向他喷了一口水,使幡往他身上几舞,尔后念起咒语就在 原地盘腿打坐,半眯着眼睛就在唔唔地念经,像是等待鸡叫时刻到来,便能使黄大 棒发出冲天的神力。就在这时,黄大棒的嫂子看得分明,脑子就有了主意,她就走 到鸡圈边拍了拍,学着鸡叫一声。这一来,雄鸡就提前半个时辰叫了起来。鸡一叫, 他嫂子就急忙忙地跑进堂屋叫他。他不醒,他嫂子还推了推。黄大棒一惊醒,就见 那道士使法力把他往起地打了一掌,他的神力一起就在拉弓搭箭,然后朝着北京的 方向“嗵”的就是一箭。这箭就像是一道光、一团火,飞速一飘,眨眼就不见。哪 知这时刻北京的皇帝还没起床,箭没有射到皇帝,只是把他惊了一跳。第二箭射去, 皇帝才开始洗脸,那箭射在脸盆的架子上。第三箭射去,也没射中。皇宫里也是有 能人的,就在东测西探,一下子就测到了箭是从巴蜀射来的。替黄大棒使法力的道 士是明白的,晓得这三箭没有射倒皇帝,他就给黄大棒说:“这次不成功,我还有 一个绝招。”嫂子就听那道士说,“等几天时,你一定要跟嫂子阴阳结合好,我在 箭上做些邪术,到时再射三箭,定可大功告成。”看到黄大棒还在做着当皇帝的美 梦。这时,黄大棒的嫂子却着急了,眼看一场灾祸即将到来,她咋个不急呢! 听这妇人一说,程济大吃一惊,他就掐指一算,心里暗暗着急:坏事了,这草 寇已是破了我们的复国大计,已有几百人的锦衣卫朝着这方来。不过,程济并没有 灰心,他在头脑里谋划了一阵,就想到两个挽救办法,一是叫来向京丙暗授机宜, 派他火速去办;二是对那妇人说:“女施主不要着急,我主乃是大法师,他有无边 无上的法力,定能替你指引迷途,为你消灾免难的。” 应文却没搭理他的话,此刻,他的心里很乱,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心里 是苦闷的。原以为这皇位只有皇家人在争夺,却没料到这草寇也敢痴心妄想。同时, 他又感觉汗颜,觉得那妇人说的话虽是直指草寇在说,在他听来,自己不也是在想 方设法地夺回皇位吗,这不是指着自己这个“流寇”在说吗!因而,他就很自责, 要是自己为了重登皇位,使得天下大乱,百姓遭难受苦,我心又何安?一想到这些, 他心里的复国热情就在迅速的跌落减退。因而,他对程济说的话语,安排的事情并 不热心。当程济请他为妇人指点迷途为其消灾免难时,他就双手一摊:“这天下谁 想当皇帝,他有能耐就去呀。只是有一条要明白,你当皇帝是为自己还是为天下百 姓?如果想要达到自己的享乐去当皇帝,而不顾天下大乱,不顾天下百姓的生死, 即使当上了皇帝也是一个昏君,也是遭天下人的臭骂……。。所以,我就在反思了, 我该咋个走今后的路,对这位女施主的请求,实际上她已是迷途知返了……。” 像是被重重一击,程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明白的,应文的复国愿望已 在动摇。但他脑子一转弯,就想拿出另策挽救,就拱手对那妇人说道:“女施主不 要害怕,正如这位大师所言,你已迷途知返,贫道也就使法力助你跳出灾难的火坑。 贫道是晓得这个臭道士的旁门左道,我一出手,定可破除,但你须得大义灭亲,方 可平安!” 妇人很是感激,向着程济就拜,尔后就引程济直往一处院落去,应文就随行一 路念阿弥陀佛。 没行多久,进到一间堂屋内。妇人引程济往屋里一指,“道长请看,这便是那 臭道士施法的地点。” 程济拿起弓箭观察,果然见到箭上写有当今皇上的大名,他就小小心心地放在 神坛上,然后略施道法,挽了一诀,就对那妇人说:“今日半夜,你退至山林守护, 切不可让他人擅入,到时也就破了这灾,去了这难。” 回到老龙洞住了一夜,应文一早起床就来见程济:“你昨天向我说得凶凶险险 的,说有几百的锦衣卫正朝这一方来,我焦虑得一晚上睡不着,你却这样的安稳啊? 为着安全,是不是暂回达州的中山寺?” 程济便在指头上掐了掐,就一笑,“贫道算定,这个草寇即将被抓,王玺与王 贵又是立了一大功劳,锦衣卫的人么,恐怕不来了!”扭头看见应文不相信的目光, 他就又一笑,“我主不相信?好,你且坐一会儿,定会有人来报喜讯的。” 没等一会儿,就见向京丙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见他很高兴的样子,程济不等向 京丙开口,他就对应文说:“你要不信,向京丙肯定给你报喜讯的。” 向京丙说的话,果然是报的喜讯,他说龙安宣抚司王玺带起人马赶去老君山, 在王贵的配合下,已把草寇黄大棒捉住了,说是那弓箭已是作为罪证送到成都去了。 应文就惊奇,感觉这事来的太突然,就问程济,“是你狗头军师的妙计吧?” 程济站起哈哈一笑,“当然是我想的招啊,我要不这样,这地方我们就无法立 足,更不用说重登皇位的复国大计了。今后这地方准会听到草寇想当皇帝,嫂子日 他怪的传说。这个传说故事对我们很有用,我就喜欢有人传。” 应文不明白,“你,你为啥这样说?我就害怕这个草寇想当皇帝的事情扯到我 的头上。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是这个草寇呢!” “嘿,是要这么的一混淆,掩护你呢!”程济凑近应文面前悄声说:“这叫天 机,你我晓得就行!如果有一天有人泄露了你建文帝想要复国当皇帝,那是草寇想 当皇帝,不是被抓住了吗!有这个草寇的故事当掩护,我主便可以等到王玺修好了 皇宫,你就登基去做皇帝了!”程济的这一番话像是一把火,使应文的心再一次地 热了起来,对复国重登皇位的大计充满了信心。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