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个女儿的命显然比大女儿的命好多了,她降生的时候,自己的处境虽然还没 有达到现在这样好,但已经当上皇后,掌握了朝廷内外的实际权力。她已经有能力 保护自己了。她要把对大女儿的歉疚之情全都补在这个可爱的小女儿身上。为了祝 愿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健康成长,永保平安,就给她起了个乳名叫“平儿”,其后加 封号也叫“太平公主”。 平儿一天天长大,生性聪明伶俐,小模样也酷肖乃母,简直就是一个小武则天。 天庭饱满,宽额头,浓眉毛,大眼睛,长睫毛,五官端正秀媚,一脸福相。体型丰 腴匀称,很是标致。而更令武则天欣慰的是平儿颇有心计,遇事反应机敏,很有主 见,比哲儿和旦儿强多了。 人生往往如此,血缘关系是一个方面,是很重要的方面,但不是惟一的方面。 人生是不是投缘,还取决于诸多因素,这就是两个人在性格、追求、价值观等方面 是否一致。如果一致,几句话就可以成为知己之交,如果不一致,终生相伴也会如 同陌生之人。 武则天和太平公主的类型完全一致,故二人的心灵默契,武则天特别钟爱这个 宝贝女儿,太平公主也非常钦佩理解果敢英明的母亲。 武则天对平儿是百般呵护,万种宠爱,对四个儿子则非常严厉。特别是两个小 儿子被她管教得唯唯诺诺,一见她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手马上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只有平儿,敢在她面前撒娇,要这要那。 武则天内心产生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觉得只有这个宝贝女儿和自己的心性 一致,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她马上就能心领神会是什么意思。她将 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帮手,武则天常常这样想。 也正因如此,太平公主无论要什么,武则天没有不答应的。 去年的今天,太平公主竟提出要驸马,武则天也还是答应了。 女儿今天晚上就成为新娘,开始了新的人生。这本来是个值得祝贺的好事,可 当母亲的却都有一种失落感,心里总是泛起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空虚感。武则天也是 母亲,太平公主又是她惟一的心爱女儿,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花轿进了万年县的县衙。因武则天嫌县衙的大门狭窄,有的车驾太宽,就命主 办人员把县衙的大门又往两边扩了一丈多。本来就很宽敞的大门如今就更宽绰了。 院子里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京师里几拨最有名的鼓乐队起劲儿地吹着喇叭,那气 氛真是热烈极了。 前面的车已经进了临时新房的县衙,装满嫁妆的一辆辆彩车的尾车刚刚拐出延 喜门。送亲的队伍络绎不绝,极其烦琐的仪式一项接着一项,太平公主在装饰着珠 宝玉器的豪华典雅的如同神仙洞府般的新房中度过了新婚的第一个销魂的夜晚。 几天后,婚礼仪仗队所过大街两旁的高大的槐树都枯死了。 新郎薛绍及全家人,也无论是老是少,都牢牢记住叔祖薛克构的教导,完全按 照其指教行事,对太平公主是毕恭毕敬,把她恭敬得像老祖宗似的。就连薛绍也是 如此,与其说是丈夫,莫不如说是一个特殊身份的男仆,一个既陪她睡觉,又可供 她颐指气使的随手的男仆。 几年里还算相安无事,太平公主也给薛绍生了3 个儿子。但由于朝廷中发生了 许多变化,太平公主和薛绍的感情也出现了危机。 婚后第三年,也就是高宗永淳二年(公元683 年)的冬天,高宗皇帝在东都洛 阳殡天,只活了56岁。太子李显(原名李哲)被立为新君,是为中宗。 武则天这年已经60岁,但精力充沛,她是个权势狂,怎能让大权旁落。于是, 中宗的龙墩还没坐热乎就被拉了下来。因为武则天发现,只要有个皇帝坐在龙墩上, 就有人想入非非。 所以,一个多月后,她就把中宗废了。立太平公主的八哥李旦为皇帝。 李旦早已被母亲训练出来,连忙推脱,实在无奈,也只是担个空名而已。李旦 比他七哥李显还知趣,连龙墩都不去坐。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母亲手里的一个工具, 一个棋子,母亲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摆在哪里就安心呆在哪里。不然恐怕会被 随手扔掉的。 又一个月后,已被赶到巴州的原太子李贤被逼自杀。李贤在前文中已经提过, 是个难得的储君,后追谥为“章怀太子”,就埋在武则天的脚下。 章怀太子临死前,曾给母亲武则天写了一首诗,题目就叫《黄台瓜词》: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 归。 诗的比兴义一目了然。他把母亲武则天比喻成一个种瓜的人,把自己兄弟四人 比喻成瓜秧上所结的四个瓜。 武则天看后,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悲伤,但转瞬即逝,她要的就是权势,无论 谁对这方面有妨碍,她都会毫不留情。 武则天开始对朝廷中的一切官员进行大换血,把凡是对她稍有二心的大臣统统 撤换下来,全部换上自己的心腹。对大部分政府部门的名称也都进行更换。接着在 京师里为武氏立七庙,她的几个侄儿都被封为王爵,掌握大权。 种种迹象表明,天下要变,可能要改姓,不再姓李,而要姓武了。 这种情况,激怒了许多忠于李唐王朝的大臣。开国元勋徐茂功的孙子徐敬业起 兵反对武则天,要恢复李唐王朝的天下,兵败被杀。 在这腥风血雨的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武则天仿佛是个高明的棋手,始终占据着 主动权,走的一直是先手。 太平公主是出门在外的人,这一切重大的政治事件与她都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虽然她的内心也出现许多次强烈的震憾,但都被理智战胜了。她要保持冷静的态度, 等局势明朗后再想具体的对策。 太平公主发现,母亲实在高明,在这场曲折复杂的斗争中,她大长见识,并得 出这样的结论:母后是不可战胜的,跟着母后就一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武氏 一族的势力正在膨胀,武氏是否能够取代李氏她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是再清楚不过 的了,这就是如果自己能和武氏的子侄辈建立一种特殊的关系,则一定可以双保险, 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有个性的女人并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丈夫,反而喜欢那种有一定野性,有性格的 男人。薛绍对太平公主百依百顺,太平公主在一两年内还觉得挺舒服的。可时间一 长,就觉得有些单调乏味,缺乏刺激性。两人的感情已开始渐渐疏远淡漠。再加上 几年来政治风云的变幻莫测,令太平公主产生了要到政治大潮中去当一个弄潮儿的 冲动,她对薛绍更看不上眼了。终于,二人的感情出现了严重的危机。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