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有一名右补缺名叫乔知之的诗人,诗文精美,钟情重义, 家中有一名叫碧玉的侍妾,色艺双绝,乔知之爱如掌上明珠,为之终身不娶正室, 一日也离不开。 这是风流韵事,在当时的士大夫中广为流传。 武承嗣也知道了这件事,便借口说自己府中虽然姬妾成群,但艺术水准较低, 歌舞水平均未达到要求的境界。所以向乔知之借碧玉使用几天,用她来教自己府中 的姬妾学习歌舞。 王爷兼太子太保又是宰相的武承嗣张口借一个小妾,乔知之虽然满心不高兴, 可也不好意思不借。 但武承嗣借去之后就不还,又把乔知之打发到蓟北一带随军去讨伐契丹。 乔知之知道武承嗣这是利用职权之便把自己打发远远的,他好长期占有碧玉。 可人在屋檐下,焉敢不低头。 乔知之没有办法,便把自己对碧玉的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熔铸成一首缠绵悱恻 的诗篇,求人偷着送给了碧玉。 再说碧玉也深爱乔知之,看不上武承嗣那个小老样,像个没长开的缀根茄子抽 抽巴巴的,一看就有些恶心倒胃口。她每时每刻都盼望能早一点回到乔知之的怀抱 中,可武承嗣从不提此事,而乔知之的情况她也不知道。 一天,她忽然收到乔知之为她写的一首诗,诗题曰《绿珠怨》,全诗道: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君自许,此时可喜得人情。君家 闺阁不曾难,常将歌舞借人看。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 忍,徒劳掩袂伤铅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一边读诗,碧玉一边忍不住涕泪俱下。读罢此诗,碧玉禁不住悲从中来,把诗 稿深藏在裙带中,系在腰间,跑到外面投井自尽。 碧玉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乔知之的诗稿也被搜了出来。武承嗣读罢,这才明白 碧玉突然投井而死的原因。大怒,罗织罪名把刚刚从前线回来的乔知之定为灭门之 罪,杀了全家。 倚仗权势强夺人之所爱,已够令人气愤的了。又把无辜之人灭门,则太阴损, 太缺德。人们虽然不敢公开为乔知之抱不平,但内心里把武承嗣恨透了。 碧玉殉情而死,乔知之为情而被杀。武承嗣为此也付出了代价,本来就非常鄙 视他的大臣们对他更加鄙视。有很多声望甚隆的大臣公开到武则天那里去揭露武承 嗣,严厉指责武承嗣的许多不道德行为。武则天对他大失所望。 武承嗣的宰相被罢免,实际权力一天天缩减,一切征兆都明白地告诉人们,武 承嗣已经绝对不可能成为皇权的继承人。 所有的人都看明白这一点,武承嗣当然也就更清楚。他的心终日揪在一起,他 的脸终日不开晴。 在长期的压抑郁闷中,他本来就有些没长开的像缀根茄子一样的脸更加抽巴, 没过多长时间就彻底抽巴了。他仿佛是一盏本来就没有填满膏油的灯,在长期的阴 损中消耗了大量的膏油,如今已是油尽灯枯,自消自灭。 他是在武周圣历元年(公元698 年)八月死去的。武承嗣一死,围绕太子之位 的斗争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激烈了。 太平公主心里明白,无论双方怎样斗争,自己都没有当皇权继承人的可能。因 为自己不可能被立为皇太女,那么就摸不着皇帝宝座的边。自己所需要的,就是在 这场最高权力的角逐中获取一部分权力和地位,当然是权力越大越好,地位越高越 好。 75岁的女皇帝武则天似乎隐隐约约感到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下圣旨把贬 谪在外多年的庐陵王李显和他的全家召回东都。 李显一回来,原来的皇嗣李旦坚决要求把皇嗣的位置再归还给七哥。因其出于 至诚,在武则天的同意下,庐陵王李显非常感激地接受了弟弟的一番美意。 武则天感到自己在迅速衰老,她要在这有限的晚年尽情享受人生的欢乐,只要 掌握住手中的权力,保证自己在死之前能够随意享乐,身后的一切毁誉她都不管了。 正是抱着这种心态,她才把享乐生活推到了极端。 每天退朝之后,武则天便带着诸武及五郎、六郎和太平公主等亲信到后宫内殿, 饮酒赌博,放浪嘲谑。武三思为讨好武则天,竟堂而皇之地上奏章,说张昌宗是仙 人王子晋转世,所以天生的美貌,天赋的音乐才能。 武则天一听,非常高兴,就让张昌宗穿上白色羽毛装饰的衣服,命能工巧匠制 造一个带轮子的大鹤,张昌宗骑在木鹤之上,捧笙吹奏。由几名宫女用细绳拉着木 鹤缓缓而行,在殿庭中转悠。仿佛马戏团的小丑演员,只不过是比小丑长得漂亮罢 了。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