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劫二犯法禅遭厄运 还国宝章林忧雍正 话说童林童海川保护着雍亲王胤禛,押解着二犯韩宝、吴智广,路过一座大山, 叫“九鼎铁煞山”,没想到遇上对手仇人铁臂罗汉法禅。这个凶僧不但要劫韩宝、 吴智广,还要报杭州擂上一掌之仇,跟童林在山下展开一场大战。正在这么个时候, 就听见山前山后,四面八方串锣响亮,闯出一伙凶僧。看数目近百人,手拿大棍、 七节鞭、十八般兵刃,呼一声就把后边的车辆给包围了。童林这心呢就一动,哟, 坏了,看来我上当了,法禅把我吸引住,另一部分人要砸囚车、劈木笼,把韩宝、 吴智广救走了可是麻烦事儿。尤其是雍亲王还在后头呢,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 何交待?其实童林呢,这种担心是很自然的,想要抽身回去已经不可能。因为呢, 被法禅紧紧缠住,这还不说,法禅手下的爪牙将近五六十,也全都上来了,把童海 川是困在当中,肋生双翅也难以脱身,童林一着急鼻子尖可就见了汗了。咱们单说 后面。 雍亲王胤禛骑着匹大白马,外头披着斗篷,怀里边揣着翡翠鸳鸯镯。穿云白玉 虎刘俊、傻英雄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泥腿僧张旺、左臂花刀洪玉尔、司马良、夏 九龄、阮合、阮壁、徐云、邵甫这帮人都在这。后边就是两辆囚车,押着韩宝、吴 智广,转圈还有两名车老板,八名差人,一共也就是二十来人。相比之下,寡不敌 众呀,能不紧张么?形势如此险恶,一个个惊慌失措,雍亲王胤禛赶紧吩咐:“刘 俊哪!快把差使护住,别丢了,把他们打退。”“是!爷,我保护您的安全。” “哎呀,我不是小孩子,你们围着我转悠干什么呢?快给我动手!”说话各位小弟 兄全从马上跳下来,甩大衣、拽兵刃,这就动了手了。可正在这么个时候,在雍亲 王胤禛的对面扑过来一个凶僧,这凶僧晃晃悠悠好像一堵影壁墙,比铁臂罗汉法禅 那块头还大,新剃的脑瓜皮锃明刷亮,脑顶上授着戒,面如蓝靛;再看脸蛋子往两 旁嘟噜着,一对怪眼圆翻,身穿灰布僧衣,腰系丝绦,下面胖袜僧鞋,手里擒着一 对铁鞭。这家伙直接奔雍亲王就来了。胤禛也不白给,当年也学过几招,尤其事到 了现在,害怕也没用啊。因此雍亲王一伸手把宝剑拽出来,往前一纵就抵住凶僧。 书中代言,这个凶僧是谁呀,就是法禅最好的师兄弟叫法通,九鼎铁煞山大佛寺的 主持僧,法禅就是投靠他来的。他们两个人商量好了,今天咱们兵分两路,打童林 个首尾难顾。这完全是按着计划,那块儿把童林给缠住,这块儿砸囚车劈木笼。这 法通往人群里一看,一眼就认出雍亲王胤禛. 说他见过雍亲王么?没有。他听别人 跟他介绍过,穿着、打扮、年岁、五官相貌,一瞅这架势,他指定是胤禛,众人都 围着他转么,面如银盆,雍容华贵,咳咳! 法通一想:打蛇得打头啊,我要能把胤禛给抓住,一片云彩满散了,要挟童林, 提什么条件他敢不听。因此他直接奔雍亲王来了。咳呀,没想到这雍亲王还不简单, 手擒宝剑,在他的面前刷刷刷刷还练了几趟。凶僧把大嘴一趔,哈哈大笑,“哈… …行……今天贫僧我就会会你,瞅瞅你有什么本领,着鞭!”抡鞭就砸,贝勒持宝 剑接架相还。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武艺相差的太悬殊了,兵器也不行啊,三不拉, 两不拉,宝剑正好碰到铁鞭上,当啷,嗖,宝剑飞了,把胤禛震得手腕子发麻呀, “哎哟”一声转身就走。法通不舍,抡鞭就追。正在这危险时刻,让傻小子于和于 宝元看见了。你看这东西傻呀,没傻实心儿,谁远谁近,谁大谁小,他还分得出来。 他一瞅这不是我们饭东吗?眼看要出个了,那哪行,我师兄没在眼前,我得保护饭 东啊。傻英雄手提独角娃娃槊,“噢噢”一声就过来了。“哎!大秃驴,别伤我家 饭东,爷爷在此。”呜,轮娃娃槊就砸。法通回头一看,呵,这员大汉跟自己这个 堆儿差不多少,身高过丈,膀阔三亭,紫微微的大脸,一身黑肉,手里提着闪光发 亮的娃娃塑。他可不认识于和是谁,准知道反正是童林的人。他一看没办法,赶紧 舍掉胤禛就扑奔于宝元,双手举鞭,搂头便砸,挂着风就下来了。于宝元翻着眼一 看,哎,来得好,娃娃槊以下是上,往上一兜,这一招叫“海底捞月”,当啷正碰 到双鞭上头,把法通震得哎哟一声,噔噔噔……退出有一丈多远去,身子一栽歪, 好悬没来个腚蹲儿。法通再一看两只手全震破了,阿弥陀佛,心说这家伙劲头可够 大的,想不到童林手下还有这样的帮手。稍停片刻,他往上一扑,跟于和战在一处。 咱们前文书说过,于和呀,不会正经的招,他这条娃娃槊就是瞎抡,仗凭着他有把 子劲,您别看是瞎抡,这玩艺儿还真厉害,你摸不清他的门路,也不知他怎么使用, 他这招都是心头想,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把法通忙活的通身是汗哪,一个没注意, 当啷一声,左手的鞭被震飞了。他一愣,傻英雄使了个裹脑藏头,着孩子吧你,正 拍到法通的后背上。如果说是拳和脚,另当别论,他这娃娃槊多大的分量,那是钢 的啊!再加上于和的劲头又大,就这一下把法通拍出有两丈多远,脚都离地了,吭 哧一声,摔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您不信呢,把法通那嘴给撬开看看,把肺子都 震到口腔里了。傻英雄怕他不死,往前一跟步,举起娃娃槊来,啪!又补了一下, 揍了个脑浆迸裂。翻回身来于和又奔其他的小和尚,这回他可杀红了眼睛了,见着 就往死打,毫不手软。扑哧咔嚓,扑哧扑哧,扑通,哎哟妈妈,啪啪啪啪,一百来 个人,架得住他划拉?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弟兄!就跑了六个,剩下横尸荒郊、血 染尘埃,全给打死了。 咱们单说法禅,实指望两路分兵,砸囚车,劈木笼,没想到失败了。他偷眼一 看,哎呀,师兄法通死了,他心里头一慌乱,倒了霉了,打仗就怕走神,正好童林 的子母鸡爪鸳鸯钺奔他的脖项。他稍微躲得慢一点,就觉得左边凉凉快快的“哧” 就过去了。法禅再一摸,左耳朵掉了,鲜血往下一淌,法禅是疼痛难忍,一狠心, 耳朵我也不要了,一转身,扎入树林,他就跑下去了,等跑来跑去,到了平安之处, 他就扯开大嗓子就喊:“童林,你听着,我法禅绝跟你完不了!杭州之仇、今日之 恨,这两笔账,我早晚要算,再会。”童林也没迫他,恐怕上当中计,转身回来, 来到雍亲王的面前,“爷,您受惊了。”你看,雍亲王不但不害怕,满面春风,高 高兴兴在这等着,“海川,嗨,今儿这仗打得可够过瘾的啊,这是打我出都以来第 一次看见了大流血,打死这么多人呢。”童林心说:“您还乐呢,这死了多少人, 怎么交待?”查点一下自己的人,一个没受伤,就是那车老板有个吓昏过去了,经 过抢救也都复了原了。其他的贼寇跑了也就算跑了,这件事情过去之后,童林跟雍 亲王一商量,死这么多人怎么办?报官不行,手续繁琐,再来官府的人验尸,再填 表格,再问身份,那么一折腾,五天不带有头的。现在事在紧急,刻不容缓啊。童 林取得雍亲王的同意,大伙下手,把这些死尸扔到山涧之中,把血迹打扫打扫,官 府不查便罢,将来查到头上再说,就这样还耽误了大半天,抬头一看雨也不下了, 众人稍事休息,马上上了马,赶奔北京。 通过这件事,童林可害了怕了。手擒双钺,眼球往外看着,一点不敢走神哪, 随时随地防备可能发生的危险。小弟兄们更加紧巡逻,围着两辆囚车,喀喀喀直转, 但是没出事儿。这一天,远远瞅着北京的德胜门,雍亲王这心哪开了两扇门。童海 川长出了一口气,“哎,算到家了。”快到午时了,人等进了北京,顺着大道走, 童林就问雍亲王:“爷,是不是您先回府去休息,我把两个犯人送到顺天府?” “海川哪,不不不不,你谁都不认识,到那块儿不好办,还是我跟着你走。”“爷, 让您受累了。”“哎,什么话说的,都是自己人,到了家门口了,我再跑两趟算什 么。”就这样的,他们二十几个人赶奔“顺天府”。 来到府外,把马匹带住,童林从马上跳下来,刘俊他们也就下来了,跟府上的 人一说,府上人一听:“什么?雍亲王来了?”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里跑。等了片 刻工夫,顺天府的知府怀塔布歪戴着帽子就跑出来了。 那位说,怎么还歪戴帽子?因为他一听雍亲王来了,感觉到事出突然,那帽子 没等戴正呢就往出跑。来到府门外,一看不是雍亲王是谁,赶紧跪倒在地,“王爷 在上,卑职给王爷磕头。”雍亲王认识他,也从马上跳下来了。“免礼平身。” “扎,王爷快往里请。”把雍亲王众人接在里边。雍亲王说:“怀塔布,外头可有 重要的犯人,你马上想办法,把他们俩收监。”“哎。”怀塔布吩咐一声,差人们 就出去了。就这样把韩宝、吴智广押进监牢,咔吧大锁一锁,这算保了险了,童林 这心呢也放下了,雍亲王的心也放下了。 怀塔布把水沏上来,就问雍亲王:“爷,您这是从哪来?”“哎!别提了,一 言难尽呢?刚从外地回来,这不,跟着海川我们抓二寇去了,历尽艰险,好不容易 呀,这才把他们抓住。现在国宝已经还朝了。”“谢天谢地。”怀塔布挺高兴: “王爷,我再跟您说一个事,您可别堵心。”“什么事?说吧。”“前两天万岁皇 爷升坐宝殿,叫您的名字,您不在,勃然大怒啊,命人到雍亲王府查看,您究竟上 哪儿去了?何春、何吉也瞒不住,把您出京的事情说了一遍,皇上可急了,你这请 长假,不露面,犯下欺君之罪,还要拿你问罪呢。”“是吗?”雍亲王没言语,心 里转了几个个儿,心说,没关系,我爹这是误会,我要是跟他解释清楚,他老人家 也就不生气了。“怀塔布,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皇上,我说眼前这差事怎 么办呢?交给你就算完事了么?”“不不不,”怀塔布说,“这可不行,因为差事 太重,必须经过刑部、九门提督衙门,我们几家全都验证了,这才能算完。”“那 好吧,为了减轻这繁琐的手续,我就在这儿坐着等着,你去把九门提督和刑部正堂 都给我叫到这儿来,当着我的面,你们把这俩贼寇接收了。”“哎,是,扎。”你 看好办事不,要是童林来呀,跑细了腿也难以办到。 马上顺天府的怀塔布发下请帖,让他们两位即刻赶到顺天府。也就是一顿饭的 工夫,九门提督满贵、刑部正堂张羽之先后来到。知道雍亲王在这儿,两位官员来 到里边给雍亲王请安,垂手往旁边一站。胤禛乐了:“二位呵,劳动你们的金身大 驾呀。”“哎哟,王爷您太客气了,王爷见召,我等焉敢不来呀。”“坐下,坐下, 咱们把这事碰碰头就把他拍了板,啊,我跟怀塔布都说了,帮着童林赶奔外头,捉 拿盗宝的贼寇。如今国宝还朝,二寇落网,什么可都办完了,你们三位商量商量, 这手续怎么办,我们怎么处理这移交的事情。”三堂官这么一碰头,“王爷,这么 办吧,您略等片刻,我们例行公事,三堂会审问一问,然后,就算办了移交手续。” “哎!好了,我就等着。”时间不大,顺天府升了二堂,怀塔布居中而坐,两位陪 审,一位九门提督,一位刑部正堂,这才吩咐一声,把贼寇带上公堂,这个手续不 走不行呵。韩宝、吴智广带着三大件的刑具等来到堂上,一瞅,啊,啊哈,仨官儿, 哎呀!旁边还坐着雍亲王,后头站着童海川。事到现在,二人无话可说,规规矩矩 往堂上一跪,怀塔布一拍惊堂木:“呔!罪犯,姓字名谁?”“韩宝、吴智广。” “哪里人氏?”“云南昆明府的人。”“多大年纪?”“二十三岁。”“二十一岁。” “嗯,你们的职业?”“贼。就跟您这么说吧,专门靠着砸抢为生。”哎,这倒挺 痛快呵,不用动刑。“韩宝、吴智广!”“有!”“你们说,夜入皇宫院盗走国宝, 是你们干的么?”“一点不假,就是我们俩干的。”“你们因何要盗取国宝?” “因为赌气,跟童林结下仇恨,想报仇,没那个能耐,这才给他栽赃。”“好,你 们可认罪吗?”“认罪,怎么处置都行,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拉,再过二十几年还是 这么大个儿。”“嘿!画供。”啪、啪、啪,画着供,手印、脚模全都卡上。当时 顺天府发下铁牌,把两个人解送刑部大衙,押入大牢,定成死罪,听候处治。人呢? 算交接完事;国宝呢?雍亲王从怀里取出来交与怀塔布。怀塔布当众验明,让九门 提督、刑部正堂都看完了,然后把它包好,交给刑部正堂掌管。等皇上升殿的时候 好交给皇上。这一切的事情都办理完毕,又把余杭县来的两个车老板、八个差人打 发回去。这些人临走的时候,童林每人赏了十两银子。哎呀,大伙高高兴兴,千恩 万谢,他们回去交差不提。 雍亲王捶捶后腰:“哎呀,本王我也乏累了,诸位呵,咱们改日详谈,我要回 府休息。”三堂官员一直送到衙门门前,这才告别。童林及小弟兄们保护着雍亲王 回到王府。雍亲王一看可到了家了,何春、何吉一看王爷回来了,列队迎接。雍亲 王来到正厅落坐,海川垂手站于一旁。胤禛一看:“海川,你不回家看看,啊,不 要陪着我了,我就想睡上一觉,晚上精神头来了,我好修下本章,启奏圣上。”童 林这才告辞出来,带着于和于宝元、穿云白玉虎刘俊等小弟兄赶奔自己的家。 前文书咱也说了,童林呢在没摊这官司以前就搬到北京,就在雍亲王府的左手, 有胡同,头一家就是童教师府,这都是雍亲王花钱给买的,挺漂亮的四合院。童林 到这啪啪啪,叩打门环,开门的人正是童林的兄弟童森。一开门他愣住,定睛一看, “哎哟!哥哥,我哥哥回来啦!爹呀,娘,我哥回来了。”简直破了嗓子喊,乐得 直蹦。海川抓住童森的两只手,热泪盈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跟着兄弟往里 走,小英雄们在后头跟着。童老爹老夫妻一听说儿子回来了,从屋里都出来了。童 林一见父母,跪倒在地:“爹娘在上,不孝的儿章林给父母问安。”“哎哟,孩子 起来,起来,起来,孩子快起来吧。”老夫妻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一家人来到屋 里头,童老爹就问:“小子,你上哪去了,怎么好几个月你都不露面了?”“爹爹, 我临走前跟您不是说过么,我这是为公家办事,刚把事办完了,我就赶回来了。” “还走不?”“看这样儿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走。”“哎呀,都把我想死了,孩子!” “哎!后边那一大帮人是谁?”童林猛然想起来了,这才把于和众人叫进屋,十来 位小弟兄呼啦跪了一地呀,给奶奶问安,给祖父问安。老头一看,怎么来这么些孙 子,问童林:“这都是谁呀?”童林挨个给介绍,唯独把于和叫过来,“爹爹,这 是我亲师弟,就跟您的儿子差不多少。”“是么,哎哟,小伙子长得虎虎实实的。” 你看这傻家伙呀,嘴还挺甜:“爹、娘,老饭东,我算找见饭门啦。”老头不明白, 问童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海川也乐了:“嗨!爹,他十分憨厚。这是开玩 笑。”童林也不便往下解释。老头儿乐了,告诉童林:“快点去,去买点好东西, 你娘亲自动手,咱们好好祝贺祝贺!”简短捷说,一家人热烈祝贺,这玩艺儿才叫 天伦之乐呀。哎哟,大伙举杯祝贺有说有笑。老头儿啊捋着胡子,看看童林,再瞅 瞅众人,美了巴滋的满脸都是笑纹,把想当初童林斗纸牌,摔他那事早都忘得九霄 云外了。要不怎么叫骨肉之情,能计较那些事么。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方散,童林说不让他们走了,就住到咱家吧,把东西屋、 东西厢房全都收拾出来。众人们休息了,童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说现 在他还有什么睡不着觉的,不,他惦记皇上这处置问题。因为听顺天府知府说啊, 皇上挺生气,现在就迁怒于雍亲王,说他犯下欺君之罪呀。倘若王爷受点处分,我 于心何忍。童林是重感情的人,就为这个事,自己睡不着觉。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