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回 跪庙门感动长老 违师训长风入伙 话说狠心佛朱敦立志要求访名师,学绝艺,这才赶奔北口沙雁岭。但是由于气 候反常,他到外地又水土不服,结果就病倒在半路。正好本地有个黄家店,他病在 店房里了,这一躺就是十几天,水米不沾牙,发高烧,烧得他是人事不省。可是, 他遇上好人了。开店的掌柜姓黄,名叫黄肃,也是练武的。他一看店里来了个外地 人,身子骨挺好,突然得了急病,这要死到店里可怎么交待呀?因此,他命伙计把 本地的名医全都请来了,亲自给朱敦煎汤熬药。经过四十几天,这才把朱敦的病治 好。这朱敦对黄肃感恩戴德,病好之后给黄肃磕头:“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 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黄肃急忙把他搀扶起来:“不敢、不敢!您贵姓啊!” “我姓朱,叫朱敦。我是陕西凤翔府的人,我们家是开买卖的,开的是亨得利 珠宝店。” “噢,听说过。哎呀,你是少爷呀!不在家享福,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唉,别提了!”朱敦口打唉声,就把拜师求艺的经过讲说一遍。 黄肃听完一皱眉:“我说朱大少爷,虽然咱没什么交情,但是我发现你这个人 挺耿直,我也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你别怪罪。” “恩人,您说哪里话。我的命都是您救的,有话您就讲吧!” 黄肃说:“朱大少爷!人生在世,冤仇宜解不宜结呀。方才你说的,就因为童 双庆说了几句坏话,直到现在你还恨他。你要不带着人找童双庆去出气,你也不能 吐血,你师父也不能死,你也不能到北口沙雁岭来受这个罪。这起祸的根源就是个 气字。人气太大了没有好处啊!那历史上周瑜气性大,结果让诸葛亮给气死了;司 马懿气性大,也让诸葛亮给气死了。有道是气大伤身。再说,为了不值当的事就大 动干戈,你报仇,我雪恨,何日是个头啊!比如说你学好了绝艺,把童双庆给打死 了,那么老童家就没朋友了吗?你把别人打死,别人就完了吗?他还要报仇。要这 样没完没了地争斗下去,怎么得了?依我说,你从哪来还回哪去,打消这个念头算 了。” 朱敦闻听,口打唉声:“恩公呀!你说得都是理,不过我觉着对不起我老师呀! 我师父马云飞为了我可不容易,掰着我手教我五六年的功夫,他惨死在童双庆的脚 下。死了就拉倒了,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如果我老师九泉有知,必骂我无心无肺。 因此我非学能耐不可。哪怕我回去踢童双庆一个跟头,把他也踢吐血,这气才能顺 得过来。” 黄肃黄掌柜的苦劝多时,一看朱敦听不进去,也就不劝了,说:“那么朱大少 爷,请问你打算拜谁为师?” “唉!我初次到本地,两眼一抹黑,我也不知道找谁去呀!” “那你到沙雁岭干什么?” “听说那里有高人,我是到那里看看。” “啊!望风捕影,我看没这个必要。如果你真有心拜师,我给你介绍一位。” “啊?恩人快说,你给我介绍谁?” “在沙雁岭外有个北极昆仑山,山上有一座古庙名叫八宝云光寺,云光寺有个 老方丈,人称北极长老,又叫北圣人,你听说过没?” “听说了。噢,北极长老就在八宝云光寺。” “因为他老人家进中原往来就住在我的小店,因此我跟这位长老有一面之识。 如果你非要拜师,我可以给你写封信,你上北极昆仑山八宝云光寺。如果北圣人要 答应把你收下,朱大少爷,那你的福分可太大了!不过呢,恐怕人家不收,往返徒 劳,你要白费事啊!” 朱敦一听就站起来了:“恩人哪!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公,还给我指点迷途, 叫我怎么报答你呢?我呀,非上北极昆仑山不可。哪怕我跪门去,我也求他老人家 把我收下。至于人家收还是不收,这一点您就不要管了。” 黄肃为人忠厚,一看朱敦出于诚恳,这才写了封亲笔书信,然后画了个路线图。 朱敦第二天收拾行装,辞别了黄肃,起身赶奔北极昆仑山,在路上吃尽了苦头。这 一天终于走进大山,跟村民们一打听,就是这个地方。这座大山高耸入云,山岭重 叠,怪石横生,他有点迷路,后来跟打柴的樵夫一打听,有人告诉他,果然有个八 宝云光寺,在大山里边,离脚下还有二十多里地朱敦又开始往里边走,费了九牛二 虎的劲这才来到大庙跟前。他一看原来是一座古刹禅林、古香古色,周围树林环绕, 这座庙宇坐落在盆地中问。因为这个地方几乎与世隔绝,让人看着真好像世外的仙 境。朱敦来到庙门把衣服整理整理,啪、啪、啪叩打门环。敲了一会儿,里边出来 一个老和尚,这和尚看看朱敦一愣:“施主啊,你是找人哪,还是烧香?” “请问这位师父,这儿是八宝云光寺吗?” “对呀!” “这庙上有一位老方丈叫北极长老,他老在吗?” “在。” “烦您老给我通报一声,您就说我有要事,要求见一面。” “噢。不过施主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老方丈正在做功课,在这段时间,任何 人不能打搅。请你稍候片刻。” “哎,好吧!” 这个和尚说完了把门关上走了。朱敦在外边一直等到正当晌午,饿得肚子是咕 咕直响。左等那个和尚也不出来,右等那个和尚也不露面,把朱敦急得是抓耳挠腮。 有心叫门,又怕打搅人家,引起人家的不满。耐心地等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角 门终于开了,那个和尚又出来了。 “啊,施主!方丈做完功课了。我把事情也对他老人家说了,他老人家让我问 问你,有什么事,贵姓。先把事情跟我讲讲,然后再决定见你还是不见你。” “好吧!在下我是陕西凤翔府的人,姓朱,我叫朱敦。我来没别的事,打算拜 他老人家为师,学习武艺。” “噢。那你等等,我把你的话禀报老方丈。” “是,希望您多进美言。” 和尚关上门走了,朱敦在外头等着。一直等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眼看天都 黑了,和尚也没出来。朱敦饿得前腔贴了后腔,简直有点支持不住了。眼看都掌灯 了,和尚这才出来。 “施主!我们老方丈说了,他的年纪太大,身体不太好,不能收徒弟。再说我 家老方丈只会念经,也不会武艺,恐怕您是白来了。方丈觉得很对不起您,希望您 另投名师。” 和尚说完就要关门,朱敦一听傻眼了,紧走几步把和尚拉住:“师父,我求您 让我跟方丈见上一面。我来得可不容易呀!万水千山吃尽了苦头,我就是拜他老人 家为师来了。他老人家说不会武艺,那叫骗我。谁不知道北极长老乃是武林的高手 呢?让他老人家放心,只要把能耐交给我,我绝对给他老人家争光。” “不行,不行。我们方丈已经发了话了,不收就是不收。” 朱敦心想,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啊!这个和尚要不让我进去,我不就白来了吗? 想到这,朱敦恨不能给他跪下,一再说好话。后来把这和尚哀求得心软了,低下头 想了一会儿说:“朱施主啊!这么办吧。我看你也不容易,我到里边再跟老方丈商 量商量。你候个信儿。” “万望您老人家成全,将来我必有答报。” 和尚走了,朱敦在外边等着。这一等啊就是一夜。大山之上风还挺凉,把朱敦 冻得上牙直打下牙,浑身就哆嗦成一团了。他实在没办法,钻进庙门洞,找个角落 往那一蹲,双手抱肩,心似油烹一样。朱敦心想,我家里有万贯家财,使奴唤婢, 我这一辈子也花不了。怎奈为了一口气,这才弃家前来投师,不料找个师父就这么 难啊!有几次他一赌气想走,可又一想不行,人没有决心什么事也办不成。我既然 来了,哪有半途而废之理!人家黄恩公跟我说得清楚,这个老和尚轻易不收徒弟, 我哀求人家给我写了封荐举信,结果我又回去了,见着黄肃我有何言答对呢?再冷, 再饿,再难,我也得坚持下去。朱敦咬牙挺着,漫长的黑夜好不容易这才混过去, 盼到了第二天东方露出曙光。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听到脚步声,那个和尚又出来了。 和尚伸伸懒腰,拿着大扫帚把庙外扫了个干干净净,一眼看见了朱敦。 “弥陀佛,你还没走啊?” 朱敦一听,憋着一肚子气,还不敢发火,满脸赔笑说:“这位师父,您不是说 叫我在这听信儿吗?我一直等到现在。” “噢!你看看,我这人有多马虎?我说给你送信儿,结果因为别的事我把这事 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朱敦心里这个骂呀!你忘了不要紧,让我在外边冻了一宿。这和尚把外边扫干 净后告诉朱敦:“你等着,我到里边送信儿。” “师父!您能不能快点?我可等了一天一宿了。” “行。这回我可忘不了啦。” 和尚这次走了果然时间不长就出来了:“朱施主!我给你道喜了。我家方丈非 常高兴,让你进去呢!” “哎呀!谢天谢地。”朱敦整理衣衫跟着和尚进了庙。 这座八宝云光寺可够大的呀!走了四层院子,来到一个跨院儿。到房门前,这 个和尚让他等着,他到里边送信儿。过了好一会儿,和尚出来了,点手唤朱敦,朱 敦这才跟他进了屋。提鼻子一闻,一股檀香味直入鼻孔,朱敦一看,正中央放着一 张桌,桌上有一张蒲团,蒲团上坐着年迈苍苍一位老僧,在老僧的后面有长条案, 上面摆着三尊金佛,香炉里插着香,这屋里香烟缭绕。 和尚用手一指:“朱施主!这就是我家方丈,你说的那位北极长老。” 朱敦闻听,咕咚就跪下了:“老方丈在上,弟子朱敦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就正中央这位老僧慢慢把眼睁开,上下打量朱敦:“弥陀佛!施主免礼。赶紧 请坐!” “有老人家在此,焉有我的坐处!” “你叫朱敦?” “正是。” “朱施主!你不在陕西凤翔府享福,千里迢迢来到北极昆仑山,所为何故?” “哎呀,老人家!我朱敦自幼酷爱武艺,见着练武就不顾命了,无奈遇不见名 师,我深感到苦恼。后来经黄施主的介绍,才知道您在此出家。因此,他给我写了 封信,我这才来到宝寺求见老人家。这里有书信一封,请老人家过目。” 朱敦说着把黄肃那封信往上一献。老和尚展开书信看了两遍,往旁边一放: “噢,原来你是要拜师的。施主,对不起呀!黄肃所说,有点夸大其词。不错,我 是练过几天武艺,那都是年轻的时候;如今我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儿,连行动都 困难,哪还能收徒弟?不要听信他的话。住几天休息休息,然后回家去吧!” 朱敦一听人家还不收,咕咚又跪下了:“老人家!您别骗我了。您是著名的北 圣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朱敦怀着一颗诚心,历尽艰难,好不容易见着您了, 您要不收我可不走,我宁愿死在您的面前。” 和尚闻听,把脸一沉:“弥陀佛!朱施主,咱俩一无冤二无仇,何苦找老僧的 麻烦?我说不收,就是不收。免开尊口!”说着冲旁边的和尚吩咐:“来呀,送朱 施主!” 那个开门的和尚从地上把朱敦拉起来,推推拥拥把他推出八宝云光寺,不等朱 敦解释,咣当把门插上了。朱敦的火这个大呀!心想这儿的老和尚真不开面儿,我 不学了,可又一想,不行,这证明我的心还不诚啊!既然我来了,我就不能走,非 让他收下我不可。朱敦想到这儿,啪、啪、啪,一个劲地砸门,把手都拍木了,也 没人理他。其实朱敦要想进庙,不费吹灰之力,一纵身就能跳进去,但是那太不礼 貌,如果激怒老和尚,更不能收他为徒弟了。因此,朱敦不敢撒野,最后他把衣服 一撩,跪在角门外喊:“师父啊,你要不收我,宁愿跪个钉糟木烂。” 这家伙真有决心,跪在这儿就不起来了,可是没人理他,他一直跪了一天。这 一天的工夫把两条腿都要跪折了,就觉着从胯骨往下都麻木了。朱敦有心起来,又 一想,这一天我白费劲了,不行,我就在这跪着。好不容易又盼到天黑,突然山里 刮起一阵冷风,冷风过后,阴云四合,哗哗,下起雨来了,这雨还越下越大,把朱 敦浇得跟水鸭子差不多,顺着下巴颏儿往下淌水。尤其这山里到了黑夜特别冷,雨 水再一浇,冷得钻骨头。朱敦两天没吃东西,水米没沾牙,乏累过度,一肚子大叫 雨水一拍,他可招架不住了,就觉着眼前一黑,趴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其实朱敦的 这一切,守门的那个和尚早就看在眼里。他隔着门缝儿偷着监视,一瞅朱敦趴下了, 撒脚如飞到里边给北极长老送信儿。北极长老就一皱眉,心中暗想,这个人是出于 真心,不然的话早就走了,贫僧焉能见死不救呢!吩咐一声,派出几个小和尚把朱 敦抬进八宝云光寺,找了间房子,把他的湿衣服扒掉,用被子将他盖好,熬了碗姜 汤水给他灌下去。朱敦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到次日天光渐亮,睁眼一看在屋里了。 他一想,有门儿!看来和尚动了怜悯之心。想动一下,骨头节都疼。这时就听外边 有脚步声,有个和尚给他端进三碗面条来。朱敦知道自己没病,是乏累过度,见着 面条,肚子咕噜噜直响,也没客气,三碗面条全吃光了。肚子里头有了食,当时精 神就来了,朱敦翻身坐起,看了看衣服也干了,穿好后跟小和尚说:“小师父,我 要见见老方丈行不行?” “弥陀佛!我家方丈说了,多会儿你吃完了东西,让我领你去见他。” “啊呀!多谢,多谢!” 朱敦跟着小和尚又来到老方丈的禅堂。来到屋中,朱敦双膝跪倒:“弟子给师 父磕头!” “弥陀佛!朱敦哪,我且问你,真要拜师父吗?你能付得了辛苦吗?” “为练功夫,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再问你,你下这么大的决心,吃这么大的苦头,究竟为什么?把道理讲清, 然后我才能收你。” 朱敦一想,这玩意儿还真麻烦呢!我究竟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呢?有心说实 话,又怕北极长老生气,不收自己;说瞎话,又怕骗不了人家,真有点左右为难。 北极长老看出来了:“弥陀佛!朱敦哪,你可要跟我讲实话,其中有半字虚假, 欺骗老僧,可休怪我无情。” “老人家容禀!”朱敦跪在北极长老的面前,滔滔不绝,把学艺的原因讲述了 一遍。从小至今怎么学的艺,怎么结的仇,他都说了。其中有一点不太真实,他把 一切的罪过都归于童双庆,不认为自己不对。等说完了之后,北极长老紧皱双眉, 说:“朱敦哪,据你这么说,你是打算找童双庆报仇,给你师父马云飞雪恨,是也 不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 “朱敦你要怀着这个心,我不能收你。你想,学武术的目的在于强身壮体,往 大了说要护家保国。可你就不然了,你心胸狭窄专想报仇。倘若我教给你武艺,你 去行凶撒野,摊了不少的人命,这可不行。因此我不能收你。” “师父,弟子有下情回禀。我想报仇不假,但是我没心要童双庆的命,无非警 告警告他,让他知道知道我朱敦不是好惹的,虽然他把我师父打死了,把我打得口 吐鲜血,我还给他留情,让他也晓得,我朱敦是有心人,天下人也不见得耻笑于我。 老师!您看怎么样呢?” “朱敦哪,要叫我收你也可以,有两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不然休怪我不收, 第一,我这八宝云光寺是佛门圣地,不能留俗家。要想拜我为师,必须得出家,终 身不娶家口,你愿意吗?” “愿意。师父!我愿意落发为僧。” “这第二件,方才我说的,不能学武艺就是为了报仇,你懂吗?只要你承认不 对,答应不报仇,我就教你。” “可以。我听师父的。” “好!既然这样,你就住到庙上。至于什么时候教你武艺,你听我的信儿。” 几天之后北极长老把朱敦唤到面前,让他沐浴更衣。朱敦以为得把他的头发剃 掉,结果没那样,北极长者破例让他当了头陀和尚,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打 这之后,正式收朱敦为徒,上午学习经卷,下午和晚上练功。朱敦就在北极昆仑山 一呆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连门都没出,北极长老二五更的功夫掰着手教,实际上 就等于五十年,把身上的能耐十之八九全传在朱敦的身上。如今他已不是一个普通 的武术家了,而是一个超人的剑侠。本来北极长者打算继续往下教,后来因为年纪 太大了,教不动了,这才告诉朱敦,不要再学了,应当下山闯荡江湖。朱敦忍痛含 悲跟老师告别,起身离开北极昆仑山。 等到了世上,朱敦感觉到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先赶奔黄肃的家里看望恩公。 黄肃一看是他,真是喜出望外,一家人欢天喜地,隆重款待。朱敦千恩万谢,讲说 了学艺的经过。黄肃问他这次下山准备怎么办,朱敦冷笑一声,说他仍然跟当初一 样,要找童双庆报仇。黄肃一皱眉,说他跟那几年不一样了,如今已五十挂零的人 了,何必还计较前仇呢?无奈朱敦忠言逆耳,就是听不进去。他这一下山就不服天 朝管,早把他老师的话当做耳边风了。他在黄肃家住了十天,开始起身回陕西凤翔 府。到家后他深感意外,父母双双不在了,买卖也给了别人了。朱敦到坟地上祭扫 了一次,把家里的东西归整归整,变成现钱,开始云游天下。他这头一件事就是找 童双庆报仇。结果到童家寨一问,童双庆十年前就离开此地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是 童林的当家子,投奔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去了。朱敦一想,你上天我赶到凌霄殿,你 入地我追到鬼门关,不管你到什么地方,我也得把你找出来。不把你打死,我气难 平。打这以后,他遍走名山,访问高人,把身上的能耐全使出来,就因为他心黑、 手狠,大伙才给他送了个绰号“狠心佛。”简短捷说,后来他听说童林保着年大人 查办万龙长风岛,心想,备不住童双庆跟童林在一起,我去看看。童林不拦着还则 罢了,要拦着连他我一块儿打死。反正我现在没有牵挂了,干脆就到万龙长风岛入 伙保英王得了。 单说这一天,朱敦正好走在多宝山的密林之中,突然见一条怪蟒正跟一只巨鹰 搏斗,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就听山脚下有人大吼一声,站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 小孩。就见这个小孩从兜囊里取出三叉弹弓,先把鹰眼给打瞎,大鹰落地,小孩把 大鹰的脑袋砍下来了;然后又跟巨蟒战在一处,最后用弹弓把巨蟒给打晕,然后把 蟒眼和蟒胆给挖出来了。朱敦看着挺高兴,心说,据我老师讲,蟒眼、蟒胆都可以 配制良药,可以起死回生,干脆我要过来得了。他从金童手中把两样东西给抢过来 了。那金童能干吗?他的老师普照和尚跟朱敦发生了争执,结果被朱敦打得口吐鲜 血。他正要把这孩子给废了,可巧此时张方和孔秀赶到了。这就是以往的实情。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这朱敦报通了名姓,张方闻听,冷笑了一声:“嘿嘿嘿, 我说头陀和尚,我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闹了半天你是个无名的鼠辈。你说话 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和我师叔分上下,论高低,真不知 天下还有羞耻二字!不用我师叔,我就把你收拾了。你快把蟒胆和蟒眼还给人家, 给人家看病,然后滚回陕西凤翔府。如若不然让你尝尝天下第一高人的厉害。” “弥陀佛,小辈休要信口胡言,来!” 说着话跟张方战在一处。张方这两下子怎么能是朱敦的对手?打了十几个回合, 招架不住了。张方打垫步跳出圈外,脑瓜儿一扑棱:“嘿嘿,我说姓朱的,就凭你 怎么配跟我动手?况且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此耽搁时问。我打发了你得了!我 给你看一样东西。”张方说着话把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装好,从兜囊里“噌”,拽 出脉门弩,在手中一晃,“朱敦!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朱敦仔细一看,张方手里托着一物,金呼呼夺人的二目,正中央有个八卦太极 图。朱敦忽然想起来了,听老师讲过呀,这种暗器叫脉门弩,乃是三教八十一门之 宝,专打成了名的剑侠,就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脱呀!据说这种东西在三教圣主欧阳 修手中,怎么张方还有一只呢?他正在吃惊,病太岁说话了:“朱敦,认得这是什 么吗?这乃是我老师的镇洞之宝脉门弩是也。我用不着跟你动手,只要我大拇指一 摁就送你上西天。你接弩!” 朱敦一看不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别刚出世就找倒霉。这大和尚转身就跑, 张方尥蹶子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举着脉门弩对朱敦威胁:“站住!再不站住,我 就开弩了,管叫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化成脓血。” 结果朱敦没听这一套,一口气跑了个无影无踪。张方也就不追了,把脉门弩收 起来,转身和孔秀来到老和尚近前。金童抱着师父正哭,张方取出止血的丹药给老 和尚普照吃下,说:“我说金童,很对不起你,蟒胆和蟒眼都没有抢回来,将来我 有机会一定给你帮忙。快把你师父背回庙中休息去吧!” 金童千恩万谢,背起老师回庙不提。 张方跟孔秀耽误的时间也不短了,起身赶奔胜家庄。等回到胜家庄,童林的心 这才放下,问二小去哪儿了。两人把经过讲述了一遍。话刚说完,齐智齐老剑客和 周寻就过来了,噌,噌,两把就把张方和孔秀抓住了。两位老剑客就问:“你们不 是说童林死了吗?苗吉庆也不在人世了?董化一腿断胳膊折,张洪钧也落下终身的 残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方一笑:“嘿嘿,我说两位老剑客,何必那么认真呢!话又说回来,我们要 不演那出戏,你们能来吗?老爷了饶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老少英雄哄堂大笑,周寻和齐智这才把二小放了。如今差官队声威大震,有这 么多高人势力大增,就准备同长风岛的贼寇决一雌雄。到了次日平明,童林整队出 发,又来到大佛寺。坐在东廊之下时间不长,万龙长风岛的人也到齐了,大家归坐。 张方往对面一看,哟,那个凶僧朱敦也在人群当中,挨着英王坐着,看这意思还挺 吃香。朱敦被张方的脉门弩吓跑了,就投靠了英王富昌。这英王一听他是北圣人的 门徒,武艺高强,因此待如上宾,亲口加封站殿将军之职。朱敦受宠若惊,向英王 和十四皇子保证要为他们出力。如今万龙长风岛的势力也不小,有张明志、赵明真, 还有海外三大金刚佛,以及各地的英雄好汉,英王和十四皇子也跃跃欲试,要把差 官队一举消灭。且说谭天率领各位英雄归坐之后,首先发话:“童侠客!我们又见 面了。我们还得接茬打,十阵赌输赢。” 海川一笑:“谭大帅!请问,这十阵赌输赢,过去谁胜谁败了呢?” 谭天一笑:“过去咱们互有胜负。从现在开始,正式计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童林点点头:“可以,就从现在开始计算。” 谭天回过头问:“哪位英雄愿打头一阵?” 朱敦站起来:“阿弥陀佛,大帅,贫僧愿往。” 谭天也想看看朱敦的能耐,就点头同意了。再看朱敦,整理衣襟,迈开大步, 飞身跳上擂台,眼望童林高声喊喝:“姓童的,我在半路上就听到过你的名声。听 说你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真是目中无人。有本事你过来,与贫僧决一胜负!” 还没等着童林上台,就听庙门外有人说话:“大宝啊,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 老朽到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说愣了。谁叫大宝啊?这人跟谁说话呢?童林、张方众人闪目 一看,从庙外走进四个人来。为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头戴纶巾,紫绸子挂里儿, 高打英雄结子,两根五福捧寿的飘带飘在左右,身穿青色的长衫,挽着白袖头儿, 腰裹扎着一根凉带,月白布的袜子,开口的洒鞋,在凉带上挂着一口宝刀,叫金背 七星刀。往脸上观看,这位老者面似银盆、皱纹堆垒,稍微有点奔颅头,两只眼睛 锃明瓦亮,一副银髯洒前胸,这老头长得干净利落,说话声音洪亮。在后边跟着的 仨人,有两个在五十岁左右,一个黑脸,一个红脸,面带忠厚,每人拎着一条三节 棍,在后边还跟着个漂亮小伙儿,白净脸,尖下颏,细眉朗目,鼻直口方,长得非 常英俊,腰中挎着口长剑,手里拎着包,看这样子是走长途来的。童林一看,认出 来了。前面这位老者正是出了名的老侠客石铎石金生,后边跟着他俩徒弟,一个叫 米良、一个叫米瑞,还有他的干儿子叫小太保王环。当初石铎石老侠客没少给童林 帮忙,特别是在铁扇寺重阳会上,石老侠双掌吓群贼,为童林立下血汗战功。一晃 分别一年挂零了,今天哥俩再次相遇,童林是喜出望外,急忙出来迎接:“老人家, 您这是从哪儿来?” “哎哟!海川兄弟,你挺好吧?” “托哥哥的福,我很好!您这是从家里来吗?” “可不是吗!从石家寨来!听说你们在四川成都忙得够戗。老哥哥我放心不下, 带着你几个侄儿前来看你,有用我之处,我也好给兄弟打打下手。” “多谢老哥哥。里边请!” 米良、米瑞、王环过来给童师叔施了礼。童林把四位让到里边,挨个给大家介 绍。一般来讲都是熟人。一看石老侠来了,大家非常高兴,起身让座。石铎刚坐下, 张方就过来了:“石老伯认得我吗?” “小子,扒了你的皮,认得你的骨头,你不是张方吗?” “不错,正是我。老爷子您这些年混得不错吧?” “废话!刚分手一年,怎么就来个这些年呢?” “是吗?哎呀,因为我太忙了,把时间都记错了。我说老伯,刚才有人喊大宝, 是您喊得不?” “是啊!” “您管谁叫大宝?” “就管台上那个和尚。” “是啊!那不是朱敦吗?” “是呀,朱敦是他的大号,小名叫大宝。” “这一说您跟他认识?” “太认识了。我跟他爹还有交情呢。童林哪,各位,你们谁也不要上台,待老 朽跟他辩理。朱敦他爹跟我不错,看在老交情的面上,我能把他收降。” 童林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请老哥哥费心吧!” 石老侠客站起身躯迈步来到擂台上,把胸脯一挺,手捻须髯:“大宝啊!认识 我吗?” 朱敦倒退了两步,仔细打量,认出来了:“哎呀,弥陀佛,这不是我伯父吗? 伯父一向可好?小侄有礼了。” “起来,起来吧!你今年有五十了吧?” “伯父,我都五十三了。” “没想到你已是过了半百的人了。你爹挺好吧?” 朱敦闻听,心中难过:“伯父,我爹和我娘都过世了。” “是吗?有几年了?” “已经十二年了。” “唉!自从我离开陕西凤翔府,就没跟你爹再见着,没想到他早死了。哎,朱 敦哪你怎么出家当了和尚了?” 石老侠客和朱敦一问一答说得挺近乎,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其中根由,且看下回分解。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