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河决口的阴谋 难波博 (一) 在沈阳参观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中国正在飞速地向社会主义社会迈进。后来,又怀着好奇的心情 看了一些画报,我简直对《人民中国》着了迷。有一天,我看了一本封面非常漂亮的《人民中 国》,读到里面刊登的介绍能与万里长城并列的世界闻名的中国古代三大建筑工程之一的大运河 的文章。 这使我的心一下子就紧缩起来,我放下书,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在那糟踏得不成样子的运河上,只能勉勉强强通航一些小船。今天,看 到从天津到临清能够通航很象样的汽艇,当然使人吃惊了!当时,我是一个旅的少尉情报主任, 我曾利用雨季破坏了运河大堤,使之决口,给中国人民带来了莫大的灾难,这些情况,现在回忆 起来还是历历在目的。 在七世纪初年,由隋炀帝下令,牺牲了几万中国人民的宝贵生命而开凿成功的全长2,500公 里的大运河,一直是由历代皇帝直接掌握的统治工具。然而,他不仅能够灌溉流域内的田地,交 流各地的农产品、矿产品、工艺品,从而丰富农民的生活,给他们带来幸福;同时,还能让人们 可以不走路就到远方去旅行,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方便。 但是,自从我们日本军侵略中国以来,我们不仅利用这条河流掠夺了农民们用辛勤汗水换来的粮 食和棉花,还利用它进行“讨伐战”和军事运输,而中国人民在自己的国土上却不能利用自己的 运河自由航行。不仅如此,中国人还要象1300年前给皇帝的船只拉纤那样,被迫为装满日军 军火弹药、军用棉花的船只拉纤。纤夫们的肩膀磨烂了,脚板磨出了血。更为惨重的是,由于日 军59师破坏了运河大堤,使沿岸一百多万人直接遭受了大水灾。 在我们驻守的山东省德县和临清县,把大运河称为“南运河”或称为“卫河”。卫河的河面大约 有30—40米宽,但它仍然是运河。河里每天都有黄色浊水带来的沉淀物沉积下来,而一些垃 圾则飘浮在河面上。 1943年8月间,阴雨连绵,卫河的水位在一寸一寸地上涨着。 德县和临清县的水路运输队,每天都把水流量向泰安的师司令部作报告,我也几次出去调查水 情。很快地,浊流逼近了大堤,白色的浪花随着旋涡滚动着,德县的人行桥已经开始动摇了。 在这种情况下,师司令部的参谋折田匆匆忙忙地赶来视察,他同旅长田坂八十八会晤并进行了交 谈;在人行桥附近守护着沙袋堤防的居民们,到今天为止全都被日军用刺刀赶走了。这两件事, 都是引人注目的。这一段,是大堤的最薄弱的环节,这里离下游的“津浦线”铁桥,只有五百到 六百米间。“要确保津浦铁路!”——别说旅长会牢记这全师的重要任务,连我听了这句话,也 在头脑中深深的打上了烙樱我知道,如果失掉了津浦铁路,那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我在当新兵教官的时候,警备区的铁路曾经被破坏,列车因此而遭颠复。当时,营长五十君直彦 宣布,官兵一律在几个月之内禁止外出,直到把“匪贼”讨伐干净为止。后来,我们在津浦铁路 两旁,从天津一直到浦口,都挖上了壕沟,为此,我们冒中国人民之大不韪,拆掉了路旁的房 屋,掘开了路旁的坟墓,这种种暴行,不都是为了保卫这条铁路吗?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这条铁路对战争贩子们说来,起着生命线的作用。它担负着满洲与中国南 部之间的军事运输的任务。单说山东吧,博山、淄川、华丰、新泰的煤,金岭镇的铁,南定的铝 矾土和油母页岩等地下资源,以及号称“谷仓”的山东省的农产品,都要通过这条铁路运到日本 去。 有了这条铁路,日本才能更多地掠夺中国地上的和地下的资源,才能使侵略战争继续下去。 如今,这条铁路面临危机了。如果这条铁路出了事,不管旅长还是师长,统统都要撤职的,这件 事,谁心里都明白。 折田参谋离开不久,我就被叫到旅长办公室去。 “为了保住津浦线和德县,必须破坏卫河大堤,你去把地点选定!”旅长这样对我说。 我思忖着:决口的地点无疑要在左岸找了。因为右岸的馆陶、临清、恩县、武城等地,都有日军 驻扎,并在那里建立了伪政府;这一地区的棉花和小麦,我们可以随便拿,可以说,这是我们的 “金库”。而左岸则正相反,那是我们寸步难行的“解放区”。 那左岸同右岸是完全不同的。那里的农民受到八路军的保护,他们赶走了地主,人人都平等,家 家都有自己的土地和家畜,自己种的东西自己收,人人都过上了幸福生活。在逢年过节及每月一 次的集市上,农民们可以用自己生产的粮食、布匹、家畜、衣服换回其它的必需品。青年男女可 以自由自在地并肩散步,老人们看到这些,真是其乐无穷。这正是善良的人们获得了美满幸福生 活的景象。所以,当到处杀人、抢掠的日本侵略军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都同心协力地奋起战 斗。 我很明白,对于这个解放区,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攻不进去了。我方曾经把一个排派驻到丘县去, 他们很快被两千名八路军围困在那里。我方派驻到高村去的一个连,也只能龟缩在据点里,不敢 出去进行“讨伐”或掠夺。后来,师里把战斗力最强的广濑部队派到那个地区去,结果他们也是 一筹莫展。解放区的反侵略力量,真是太强了。 “正好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利用这次卫河涨水,可以用大水淹掉一大片解放区,把 其中的八路军和农民一举消灭掉,而津浦铁路和德县又都保住了,这真是一箭双雕的高招埃哈! 哈!哈!”旅长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着。 “是!我明白了!” 我当时也很称赞这个高招。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为自己领到这么一个重大的任务而从心眼里感到自豪。我马上拿出军用地 图,一边吸烟,一 边选择着决口的最佳地点。 在七世纪初就被中国人民开凿出来的伟大的运河,对我说来,只不过是地图上的一根线。中国人 民从有史以来就在这里耕耘,现在这里长满了金色的谷穗、紫红色高粱的大片的农田,对我来 说,不过是地图上的一小块平原。我把这条线和这块平原对照着看,要找出一个放水淹解放区的 最好的地点。我按地形的高低认真地寻找着,最后,终于决定在馆陶与临清中间的千冢镇附近决 堤放水。 “如果在这儿决堤,浊流通过这片凹地,将流到曲集的飞地、馆陶、丘县去,那时,八路地区就 会一下子完蛋了!”我再次来到旅长办公室,这样洋洋得意地说道。 “好!就这样定了,马上发电报!” 旅长一下子就答应了,在我起草的电报稿上签了字。 从临清很快就发来了回电。电文说:“我部遵命已冒雨行动”。这样,从这天起,一只魔手便伸 向了一无所知的和平居民。那是八月下旬的事情。 雨还在继续下着。我想,卫河的水可以很快涨起来的,便安心了。刚一下班,我没吃晚饭就换上 浴衣,撑起雨伞到丸山饭店去喝酒、玩女人去了。 (二) 雨,好不容易停下了,天空中的流云飞快地向东飘着。即将决口的卫河水的浊流并没有安静下 来,仍然在滚滚的流着。 一天过去了,夜幕降临了。就在这一夜,临清县卫河大堤上的大桥分哨的警戒壕里存贮的雨水和 卫河的浊流,把警戒壕那仅有一米高的河堤冲破了。 第二天一早,广濑部队驻地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军号声,集合起来的士兵们个个手持圆锹向大桥分 哨跑来。这时,村民们早已来到这里,他们神情紧张地忙碌着,拼命地往决口处堆积沙袋,飞奔 过来的士兵们呼哧呼哧直喘,没说什么就帮村民们干起来。 “混蛋!别干这些活!到上游一百米地方去截流,快走!” 士兵们听到广濑的怒骂声,立刻往上游跑去。离分哨一 百米的地方,大堤同高岗上的农田连在 一起,形成了坚固的堤防。把河的上游截断,分哨自然而然就得救了,这是广濑的鬼主意。 对于奉旅部命令决过一次口的广濑说来,再决几次都是一样性质的事。士兵们在小岛少尉的催促 之下,一齐动手,挥动圆锹,吭哧吭哧挖起来,那大堤的土已经被水泡软了。 “哎呀,大人……危险哪!你们这么干,我们可怎么办哪!” 农民们开始骚动起来。 农民们原以为这些日本兵是来修堤的,现在看正相反,他们开始扒大堤了!拔O漳模〈笕耍 熳∈郑 * 农民们禁不住愤怒起来,一齐涌上前来。 “混蛋!谁敢反对,不要命了!” 一个士兵挥起手中的圆锹,向走在前面的农民砍去。 “啊呀!”随着一声悲痛的叫声,一个男人倒下了。他头上滴滴答答流出了鲜红的血,这鲜血把 大堤都染红了。 “走开!谁要是捣乱,把你们统统枪毙!”小岛野兽般的吼叫着。 小岛让士兵们端起枪,威胁着农民们。然后,他又吼叫着对士兵道:“我来赶走他们!你们别理 他们,继续挖!”士兵们又挥动起圆锹挖起来。 村民们沉默不语。悲愤的情绪使他们浑身直发抖。他们怒视着把枪口对准自己胸膛的士兵。在这 痛苦的沉默中,只听见浊流在呜呜地吼叫着。士兵们的铁锹一寸一寸地向下挖着,终于,从大堤 向下潺潺地流出了黄泥水。 “危险哪!畜生!”村民们大惊失色。他们象离弦的箭一 样飞快地向村里跑去,要把危急的情 况告诉村里人。从右岸来的村民们也带着担心的神情憎恶地瞪着眼睛注视着这幕惨剧。 大堤下面是一块由四米高的一段旧城墙围起来的梯田,这里有四、五栋农家房子。眼看着,浊流 把缺口从两米扩展到四米宽,河水在这块梯田里涨得很快,把那几栋房子都浸透了。突然,一阵 嘎喳喳的坍塌声传过来,士兵们抬头一看,原来是那段旧城墙中央的木门经受不住水的压力,一 下子被挤碎了。 贮存在这块田地里的浊水,一下子都从木门那里倾泻出去,沿着济顺公路向前冲,说话之间就逼 近了前面的村庄。周围的大小村庄,马上响起了一阵喧嚣的铜锣声。刚才还是和平的村庄,现在 一下子就变成了鬼哭狼嚎的地狱。在旧城门外玩耍的五名儿童,呼喊着妈妈,被浊流吞噬下去, 而从近处的村庄里,又传出来母亲找孩子的发狂似的悲痛喊声。 “哇——哈哈——,这回,谁也挡不住了!”小岛的脸上浮起了阴险的奸笑,他看着已经扩展到 二十米宽的缺口里飞出的浊流,这样自言自语地说。在另外一阵悲惨的叫喊声之后,传来了部队 长广濑的声音:“喂!到时间了……上船撤退吧!” 士兵们都跟着他撤退了。 右岸的人们眼看着大堤缺口由三十米扩展五十米、一百米……耳听着左岸同胞们发出的啼血般凄 厉的叫声,难过得顿足捶胸,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才能救救他们呢?”这些人说话之间,传来轰然一 声巨响,那段四米高的旧城墙完全坍 倒了。这时,原来被城墙挡住的村庄,现在显露在人们的眼前。 田地里待收割的谷子,已经看不到了。从各村跑出来的一群群背着行李包裹的老人、妇女、儿 童,被浊流追逐得走投无路,最后被大水吞没了。爬到树上去的那些人,再也下不来了。 有些在田地里干活的年轻人,万万没有想到卫河会决口,他们连家都没能回去一趟就死去了。老 人和孩子受害的就更多了。当天夜里,悲痛欲绝的哭叫声,从那泡在水中的房子里、屋顶上,一 直传到黑沉沉的夜空中。 德县已经完全脱离了险情。我好象很快就忘掉了卫河决口的事情,整日耽于酒色之中。可是,杀 害解放区人民的罪恶阴谋,反过来也害了我们自己人。据报告,离决口地点九 十公里的下游, 驻在武城、武官寨及二十里堡的日军情况不明。旅长命令我乘飞机去侦察这一带地区的情况,以 及卫河给破坏的情况。 济南飞机场上气温热得烤人,当飞到离地面一千米的空中,那就舒服多了。从飞机上看,地面上 的人只有豆粒一般大校我一边体味着第一次乘飞机的快感,一边欣赏着远处那宁静的景色。 “是这一带吗?请仔细看一看。”驾驶员的声音一下子使我清醒过来,我向下面看去。他说:对 了,在县城的城墙里面,有几栋红砖房,那就是兵营,一些士兵站在房顶上拼命向空中招手呢! “是这里,是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喊起来。这时,飞机已飞到卫河上空。啊,这里的变化可太 大了!从长达一百五 十米的缺口里,翻滚着白色波浪的浊流仍然一个劲地向河西地区流淌着。 “快拍照片!”侦察军官向我喊道。 飞机在六百公尺的高度上来了一个急转弯,大堤与浊流一下子展现在我们眼前,而转瞬之间,就 离我们好远了。我的眼睛都累痛了。可是,我想起战友拍下刚砍掉的中国人头颅的照片之后那种 得意忘形的样子,心里想,如果这张照片拍成功了,我也可以拿出来炫耀一番。于是,我忘记眼 睛的疼痛,从高空眺望着那闪着白光的浊流。 飞机顺着卫河飞着,准备在武城县降落。从这一千公尺的高空眺望那一望千里的大平原,平原已 经变成巨大的湖泊。 几十个村庄分散地泡在水里,好象一个个岛屿,村里的绿色树冠在水面上摇动着。湖水里飘浮着 一些海藻一样的东西,那是绿色的庄稼迎着盛夏的太阳在闪闪发光。我不知怎的,竟产生了一种 神秘的美感,不知不觉地说道:“这景色真美呀!” 在我们飞行的这块九十公里的区域内,完全都是这样的湖泊和岛屿。我觉得,这里要比日本的濑 户内海大得多。如果在这样安静的湖面上划着船一个村一个村的逛一逛,那一 定是很有趣 的……。 然而,地面上已经成了活地狱……难道我是个丧尽良心的人吗?大水袭击了馆陶、临清、曲集、 丘县、武城、清河、威县等七个县,使一百多万无辜的人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陷入流离失 所、忍饥挨饿的悲惨境地。 二十里堡的分遣队,当然士兵们也全部遇难了。在那片被水包围的陆地上,我们的飞机盘旋了几 圈,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三) 这场大水,过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退了下去,可是,田地被水冲得一点儿模样都没了。人们在泥 沼里拾着死鱼吃,上游的丘陵地上的棉籽都被摘下来吃光。 被大水包围的高村分遣队,食物也发生了危机,想抢点好吃的,就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可是,平 时经常听到的狗叫声,现在一声也听不到了。村子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在淤泥中吃力地拔着脚往前走,看到最近的一个村子边上一堵坍塌了的土墙下坐着一个骨瘦 如柴的老太婆。她用无神的目光眺望着远方,身体好象散了架子似地靠在墙上。 老太婆脚边,躺着个抱着死孩子的年轻妇女,她那充满痛苦神情的脸上满是污垢,面部神经不时 地痉挛着。她的紫色的嘴唇半张着,从嘴里流出黄色的、散发着恶臭气味的液体,而且,在她的 湿透了的腰部,落满了苍蝇,不时的嗡地一声飞起来。从这家的房门里还不断地传出呻吟声。 “是霍乱!”不知谁说了一句,士兵们的脸色都马上紧张起来。 “报告排长!这里都是病人!鸡、猪……什么都没有!”士兵们说完马上就跑到村外去了。 “今天就这么倒霉?再搜!” 这时,排长领头,到另一个村庄去了。 可是,在这个村里到处都是僵硬了的尸体,连脸上呈死灰色的木乃伊一样的霍乱病人都找不到。 每具尸体周围都爬满一群群苍蝇。士兵们见了,都铁青着脸,不时地吐着口水。 真是个活地狱呀!由日本军一手造成的霍乱,在这一带村庄里继续蔓延着。这富饶、美丽、和平 的卫河左岸,如今,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村庄里,靠吃树叶、吃烂棉籽生活的人们,有的只好彷徨着到卫河右岸去乞食。他们穿着不能蔽 体的衣服,饿了就吃路旁的槐树叶,困了就躺到路旁的沟里睡觉。眼看着路旁的槐树叶快要摘光 了,而他们连上树的力气也没有了。有的人,为了找树叶,挣扎着要到恩县去,可一路上,不知 又有多少人热死、饿死在那里。死了的,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就倒在路旁。活不下去的姑娘 们,有的为了一口饭而卖身,有的还被日本兵奸污。那些连槐树叶和草根都吃不上的人们,哪个 不是怀着对日本侵略者、特别是对我这个破坏卫河大堤的罪犯的深仇大恨而死去的呢! 我和旅长一起乘着汽车在路上飞驰着,车后面带起一团团黄尘,尘土落到了路旁的死尸和拼命爬 到树上摘树叶的人们身上。旅长看了这些人一眼,用手捋着八字胡,嘲笑似地说道:“呶,难 波,汉民族是个伟大的民族。他们真不愧于孔孟以来的东洋道德。‘渴不饮盗泉水,死不取他人 物’。这回你看到了吧!哈哈哈……”我也跟着笑了两声,目光又落到路旁的骨瘦如柴的死尸的 脚上。我想,受害的不仅仅是这些人哪! 在那些被水浸泡过的村庄里,有三万多人因为要吃没食物,要住没房屋,要种没土地而被迫离开 故乡,勉勉强强凑一点路费到东北去了。当时,已经是冬天了。然而在东北等待着他们的仍然是 寒冷与饥饿。凡是有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地方,无论哪里,都只有寒冷与饥饿。他们在那陌生的土 地上一个一个地死去了,还有更多的人在强制劳动中死在矿井里。 就这样,我这个不择手段扩大战争、妄图一箭双雕的日本侵略者,只顾个人出息发迹,只顾个人 饮酒作乐,认为多杀一个中国人就是为国家多做了一分贡献。在我们这种精神空虚的阴谋下,结 果卫河两岸一百多万热爱和平,互相尊敬,共同建设幸福村庄的人民,被推到了饥饿与死亡线上 去,其中两万多人的宝贵生命被夺去了。 中国人民的这深仇大恨,汇成了熊熊燃烧的抗日烈火。那些杀人越货的日本侵略者,终于被正义 的中国人民打败了。胜利了的中国人民,把被我破坏过的卫河建设成为不仅不容许任何人再来破 坏,而且不管下多大雨也不会决口的大运河。在那被我放水冲毁了的辽阔田野上,现在,到处都 有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在奔驰着。 中国社会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而被我杀害了的两万多宝贵的生命,无论如何,也不能再 复活了。中国人民由于我而遭受的如此巨大的灾难,这是我一生不会忘记的。 当我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心里万分惭愧。一回忆起往事来,我就深深感到,日本帝国主义发 动的旨在消灭人类的侵略战争,这是决不能饶恕的、极不人道的罪行。在这场战争中,我作为人 民的敌人,犯下了严重罪行,我所走过的犯罪道路,善良的人民决不能再重蹈了。 (选自新读书社编《侵略——日本战犯的自白》P49—61,山东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