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兰珠背后进谗言 郊野的军帐中,多尔衮恭敬地对范文程拱手道:范师傅! 范文程忧心道:睿王爷啊!你可知道皇上的震怒之情? 多尔衮道:震怒?喔,皇上也许是误会了,等见了皇上,我自有我的解释。 范文程苦笑道:只怕……王爷不把话说清楚,根本就见不着皇上! 多尔衮诧异道:怎么呢? 众将闻言变色。豪格一急,首先发难,激动地道:十四叔,都是你出的主意! 这下可好,咱们都要葬送在你手里了! 硕托不悦道:你急个什么劲儿!皇上总要听听缘故、讲讲道理吧? 豪格道:平日就算战败回来,也没有不许进城的,只有阿敏那次。他的下场… … 多尔衮打断道:阿敏被禁,余人受罚,也没哪个送了命的。你们放心,就算要 脑袋,也打我这儿起! 豪格这才悻悻然地住了口。 多尔衮道:范师傅,皇上给我安的什么罪名? 范文程道:第一,是擅许士兵回家探亲…… 多尔衮打断道:不对!士兵回京是轮班修理甲械。公事完了,回家看看,这也 是人之常情;外人不明就里,倒像专程回家探望。所以根本没有这回事! 范文程道:还有,王爷为何不遵令向前逼近,反而退兵三十里? 多尔衮道:锦州城内,号称有四五年的存粮。至于咱们,人的粮是有了,不过, 马呢?除了我,没人想到马!皇上下令围困锦州这才是头一年,不知道那里的情况。 驻防地上的草,从春到秋,早已几乎不剩,倒是驻防地的外围还有牧草…… 范文程打断道:那就将马放到外圈牧养啊! 多尔衮失笑道:人在内,马在外,万一明军发兵突围,咱们内圈是“有人无马”, 外圈“有马无人”,那该如何是好? 范文程语塞道:这个……无论如何,退兵三十里,总是危险,万一让城里和援 军取得了联系……多尔衮打断道:不会的!皇上和范师傅都忘了二月丙寅的捷报 吗? 范文程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和迟疑。 书房内,皇太极拍桌大怒:狡辩!分明是狡辩! 范文程道:皇上息怒。二月那场仗,确是睿王爷以“退兵三十里”之计,故意 假装疏漏,引诱祖大寿派兵突围,结果被正白旗一网打尽。因此,睿王爷这回为了 牧马,退兵三十里,想来祖大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请皇上姑念那场胜仗,就开 恩赦免…… 皇太极大怒打断道:那完全是侥幸!他根本是拿军国大计在赌运气!事到如今 他还不肯认错!此例一开,往后谁都可以自作主张、不用听话了! 范文程不敢再说,低下头,神情忧虑。 关雎宫寝殿里,海兰珠从背后轻揉着皇太极的肩膀。 海兰珠道:皇上别跟十四爷生气了!自个儿身体要紧。近来不是常觉着疲倦吗? 可得好生调养,不能冒肝火…… 皇太极打断道:教我怎么不气!多尔衮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海兰珠闻言,心中一动,声色不露地开始煽风点火:我听说,十四爷这几年着 实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啊!得意了些,也是寻常嘛! 皇太极怒道:他以为仗恃着功劳,就可以傲慢自大?瞧我怎么整治他! 海兰珠暗喜,却假装有点害怕地道:不好吧皇上?听说许多王爷贝勒都对他很 心服,想必是要维护他! 皇太极拍案起身,激动地道:要真是这样,就更得痛加整治了!这会儿就拉帮 结派,那还得了!哼!这么快就以为他翅膀硬了,成气候了?笑话!我可还没老呢! 惠哥进来怯怯地道:娘娘,皇上的补药炖好了! 海兰珠道:嗯,搁在外头,以后皇上所有的饮食汤药,都让我先亲自来尝。 海兰珠正要走,皇太极拉住她,惊异地道:兰儿,你…… 海兰珠打断,柔声道:皇上,我对政事一窍不通,只看见皇上操劳忧烦,实在 心疼。我没有能耐,帮不了皇上。方才我决定了,至少,我可以用最笨的法子,以 我的生命,来保护皇上! 皇太极道:这……就算要这么做,随便叫个太监宫女…… 海兰珠低声神秘地接话道:听人说,有种药,不是一时半刻就会发作,找太监 宫女来试尝也没有用…… 皇太极打断道:那你去试尝有什么用? 海兰珠凄然一笑,道:如果皇上的敌手真的很厉害,使出这种毒着,万一您有 个什么好歹,我情愿不活,走在皇上前头。反正……不管天上地下,我都要永远服 侍您! 皇太极感动道:兰儿……你别怕!哼,若是有人居心叵测,那也防不胜防。与 其这么提心吊胆,不如先下手为强! 海兰珠假装惊慌道:我只是胡猜,可没说是谁,尤其十四爷,更不可能…… 皇太极愤愤地:你别替他说话!终归一句,只有男人才了解,“无毒不丈夫”! 海兰珠温顺地:皇上教训得对,咱们女人家本就不该过问爷们儿的事。那么, 您在这儿歇歇,我去去就来。 皇太极拉她手道:快回来,我等你! 海兰珠朝他嫣然一笑,退了出去,皇太极依恋地看着她。 出了寝宫后,海兰珠笑意消失,边走边思考。惠哥在旁不解地道:娘娘,您今 儿怎么啦?老帮着十四爷说话!您忘了他是皇后和庄妃那一党? 海兰珠狠狠地道:忘?不共戴天的克子之仇,我能忘得了? 惠哥道:那为什么…… 海兰珠打断道:乍听之下,你还以为我在帮多尔衮说话?哈!你没看见皇上越 来越生气,气到动念想杀他了?帮人说话有这么帮法儿的吗? 惠哥领悟地点点头。 惠哥道:可是,对付十四爷,有什么好处? 海兰珠冷笑道:哼,什么好处?让玉儿痛苦,我心里痛快,这就是好处! 惠哥道:喔,您是说庄妃娘娘和十四爷…… 海兰珠鄙夷道:他们从前那一段丑事,贵妃姐姐都跟我说了。玉儿,我要让你 跟我一样,尝尝椎心刺骨的滋味!我要看你痛不欲生,肠断心碎! 崇政殿内,代善、众亲贵大臣都在座。 皇太极神情沉痛,扫视着鸦雀无声的众亲贵大臣道:睿亲王……过去的确忠诚, 的确善战,而朕……对他的格外提拔,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他却恃宠而骄, 大胆违命,深负朕的恩典与厚望,实在令朕痛心!为平众议,不得不加以处置! 皇太极的眼神,停在低着头的代善身上。 皇太极道:礼亲王! 代善一惊,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皇太极道:你去一趟舍利塔,只叫他自己说,他该当何罪吧! 代善无奈,只得躬身道:遵旨。 永福宫暖阁里,苏茉尔对大玉儿密禀。 苏茉尔道:今儿个皇上命礼亲王去问十四爷,要他自己说说他该当何罪。皇后 要我带个话,想问格格,到底要紧不要紧啊? 大玉儿道:怎么不要紧!皇上一向自负,这回他是铁了心,跟十四爷铆上了! 苏茉尔急道:那皇上究竟想怎么样呢? 大玉儿道:皇上准是非要十四爷俯首低头,诚心认罪,压服他“功高震主”的 气势。之后呢,再看看是要杀,还是要赦…… 苏茉尔急得打断道:等等,还要杀头?什么罪有这么严重啊? 大玉儿沉思,半晌,方叹道:唉!严重的不是罪,是皇上心里的鬼。自大福晋 的殉葬到我的事儿,皇上对多尔衮的疑忌越来越深。又听说皇上这两年体气渐衰, 我理解他的心情,眼看着多尔衮正是年富力强,于是皇上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一旦让他拿住借口,便不肯轻易放过了! 苏茉尔急道:那……那怎么办? 大玉儿做了一下深呼吸道:别急,且静观其变,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