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寻亲(28) 父亲这时想,我一定得赶上他们,一种求生的欲望鼓舞着他站起来,可是他 只偏偏倒倒走出几步,就又倒下了。 父亲想,我爬也要爬上去。父亲就爬呀爬——父亲对我们说,就那么两三里 的路程,他爬了两个多钟头。 终于接近战友们了。可是一个几丈大的水坑,把父亲拦住了。水坑对面的那 堆篝火呼呼地烧得很旺,大部分战士都已经静静地睡着了。父亲喊了几声,没有 人能听见。父亲力气太微弱了。 父亲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举起自己的枪,朝天打了一枪。 战友们听到枪声,意识到这是掉队的战友的求救信号。几个战友跑过来,把 父亲背到那堆篝火边,让他取暖,又给他烧了一缸子开水喝,父亲这才缓过劲来。 就那一缸子开水,救了父亲的命,也给他补充了能量和热力。父亲小睡了一 会,天亮时,他就能和战友们一起走了。后来一直到走出草地,他再也没掉过队。 3 部队行进到四川阿坝,父亲与何树林又走到了一起。他们并肩打了一场恶仗。 而且父亲又一次救了何树林的命。 那时候,由于饥饿、疾病,还因为不时被小股反动武装袭击,部队减员十分 严重。可饥饿仍是威协部队最大的敌人。军团首长开会,决定马上搞到一些粮食, 让战士们补充一下体力。军团首长抽调精干人员组成一支临时战斗小组。那时部 队建制已完全被打乱,不同师团的同志走到一起,就近的最大的指挥官一声号令, 大家马上就会集合拢来,成为坚强的战斗力量。父亲与何树林都被叫去了。给他 们下达命令的是二军团参谋长李达,他对何树林与父亲说:我现在给你们配备十 八名骑兵战士,何树林为队长,侯清芝为队副,再给你们一袋现大洋,你们去搞 粮食。在不违反政策的情况下,一定要搞到吃的,牛羊、青稞、米面,只要是能 吃的就行。李达还特地安排了一个叫达旺的藏族战士,他对那一带情况很熟。 这支二十人的骑兵部队跑了一昼夜,找到一个寺庙,达旺给喇嘛长老做宣传 工作,向他们讲清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和红军北上抗日的主张,并请求他们支援, 购买一批粮食。喇嘛把寺庙里养的三十多头牛羊卖给了他们。在父亲他们赶着牛 羊回来的路上,突然从一个山坳背后,冲出上百名匪徒。匪徒仗着人多势众,冲 上来就开枪射击,一场红军毫无准备的遭遇战就这样打响了。何树林带领战士们 奋力拼杀,左冲右突。双方好不容易拉开一段距离,一清点人数,才发现刚才的 乱战中,已牺牲了四名战士。很快,对方开始了疯狂反扑,他们呈扇面散开,很 有阵法地围拢上来。何树林呢,不愧是一个临危不惧的指挥官,他的头脑中马上 就有了一套最有效的应对方案,他边打枪边大声喝喊,向他的部下传达命令。他 让一位骑手冲出包围圈,急驰求援,再让五个人赶着牛羊在前面赶路,他、父亲、 达旺等人留下来断后。断后的十个人手里都是二十响的快慢机驳壳枪,他们都是 一等一的射手,枪枪弹无虚发,那一颗一颗子弹在空中尖叫着飞向敌人。子弹钻 进敌人头颅时有如尖利的石子打在青皮的葫芦上,发出噗噗的脆响声。敌人也有 枪,敌人的枪也能打出子弹,可敌人的枪法没有他们准。敌人就被打得魂飞魄散。 他们把敌人打退回去一段路。敌人慑于他们的枪法,不敢太靠近,却又死死咬住 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