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寻亲(37) 奶奶拉着小清子在路边坐下,开导他说,与你后妈的事,总还是你自己不对, 你该向她认个错的。 小清子脖子一扭说,要我向她低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奶奶说,你太小,不能当红军,部队不会要你的。 小清子说,到了部队,你就说,我是你捡来的叫化子,到时他们想赶我走, 也不成了。 奶奶说,你还是回去,你爹爹、爷爷现在不知急成什么样了。 小清子说,我不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 奶奶说,当红军有什么好,要整天打仗,杀来杀去,弄不好还要死人的。 小清子说,打仗流血我不怕,被打死了我也不怕,总比在家里受那个恶鸡婆 的窝囊气强。他说的恶鸡婆,就是指后妈。 奶奶没办法了,叹了口气说,我也弄不懂你,为啥要这么死缠烂打当红军。 小清子说,我就要当红军,等老子有一天当了官,回去,将那个恶鸡婆一枪 崩了。 奶奶听小清子这么说,一下子火了,跳起来一脚将小清子跺翻在地,嘴里骂 道:我说你这个狗杂种,你怎么这么坏,你后妈也是你亲人,她不是地主恶霸, 不是土匪豪绅,与你又没有杀父杀母之仇,你就这么对她?不仁不孝的东西,你 别跟着我,你回去,你这样的德行,红军也不会要你的…… 奶奶一边嘴里这么骂着,一边撇下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小清子被奶奶那一 脚踢得重,也骂懵了,奶奶都走好远了,他还半天没爬起来。 他还是跟着奶奶后面来了。奶奶甩不掉他,一路上,只是不与他说话,也不 瞅他,可他始终远远跟着。 傍晚,奶奶走累了,偏倒在路边歇息时,小清子走到奶奶跟前,涎皮赖脸地 说,大妈,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我后妈——我那不是心里有气吗! 说着说着,便挨着奶奶坐了,两只手也不闲着,给奶奶捶起了背。小清子说, 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就让我跟你走吧!好不好? 奶奶没好气地说,我说,小清子呀,凭你这么个德行,我就是把你带到红军 队伍里,首长也肯定不会要你的…… 小清子笑嘻嘻地说,怎么不会要呢?只要你肯替我说两句好话,他们就要了。 奶奶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她说,小清子,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专打坏人恶 人,专打剥削穷人的" 刮民党" ——你后妈她是穷人,又是你的亲人,你那样对 她,总归是你不对,你要当红军,你就不该那么对你后妈,你懂不懂…… 小清子说,大妈,我懂了,我懂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小清子紧接着说,大妈,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认你做干妈吧! 奶奶说,想到你那样对你后妈,我可不敢要你叫干妈! 小清子机灵,又嘴巴乖巧,奶奶其实心里老早就喜欢上他了,可奶奶嘴巴上 却又说,你不要跟着我,你还是回去吧!可等到再上路时,两人已亲近了好多。 一路上,小清子几次叫奶奶干妈,奶奶不让他叫,一叫就跟她翻脸,用脚踢 他。 奶奶带着小清子,一边讨米一边往北方走。离开小清子他们村子时,天气开 始转凉,他们迎着大雁飞来的方向行进;降霜了,草枯黄了,还在往北方走;刮 北风了,下雪了,还在往北走……走了三个多月,到了一个叫富平的地方,一天 天黑时,赶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镇子边,随便就在一个草窠子里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