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寻亲(47) 二叔点点头,到再次相遇时,两人便神秘颔首,相互表示惺惺相惜之意了。 从修好的毛路上开来一辆土黄色的日本汽车,车停下后,两个伪军从车上抬 下来两大桶米饭,工地上的监工吹响尖利的哨子,民夫们就都停止了干活,有气 无力地走过来吃饭。 二叔坐在一旁,一边嚼着日本人用发霉的大米做成的饭,一边用心观察着周 边的动静。他看见工地右前方三声多米远的一个土包上站着两个日本兵,相互之 间隔着五、六米,土包过去是一片树林子,树林子后面是大山,而从工地到小土 包这段距离却站着两个伪军,都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络腮胡端着碗,慢慢磨蹭 到二叔身边,坐下,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小声说,兄弟是想从那个土包上跑出 去?一语就道破了二叔的心思。 二叔点点头,说,我俩一起干吧!一人干掉一个伪军,然后嘣掉那两个鬼子, 就能跑出去。这有点难,你敢么? 络腮胡说,我有五、六个兄弟,我不能丢下他们一个人逃。再说,你逃是逃 出去了,他们说不定会到前边镇子上把你母亲抓来,到时会更麻烦,你这想法要 不得。 络腮胡朝二叔神秘地笑笑,慢慢走到一边去了。 到了晚上,近百个民夫们都被赶到河滩旁空阔地带的工棚里。工棚用粗大的 树桩搭成,棚顶用篷布罩蒙着。鬼子和伪军住在另一个工棚里。棚子外面挂着几 盏白亮的汽灯。民夫们住的这个工棚周围有六、七个荷枪的日伪兵转来转去,隔 一个时辰换一班。鬼子伪军住的那个工棚,喝酒划拳声、相互的笑骂声和思乡的 东洋小调却响成一片。 民夫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工棚里,二叔也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没睡着,关注着 身边的动静。到了半夜,日伪兵那边的嘈杂吵闹声渐渐小下去,继而变成了响亮 的鼾声,但还有三四个人在喝酒划拳,声音也分明是醉酒时的胡言乱语。棚子外 面明亮的灯光透过篷布缝隙钻进来,暗弱了许多,二叔借着微亮的光,看见离他 不远的络腮胡悄悄坐了起来,随后有五、六个人也跟着坐起来,幽暗中络腮胡的 眼睛特别明亮,他看看他们,作了一个简洁而坚定的手势,接着大家从工棚四面 的篷布下钻出去,顷刻间几声闷响,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工棚外面的岗哨就 被干掉了。二叔不由自主地跟着钻出帐篷。 络腮胡和他手下的人,一边将民夫们从工棚里疏散出去,一边捡起被干掉的 几个岗哨的枪。二叔事后知道,络腮胡是当地一个游击小分队的分队长,姓李。 这天晚上,李队长是准备凭他的力量将这帮日伪军来个一锅端,全部干掉的。那 时工棚外面又来了十多个队员策应他们。可是,还没等工棚的民夫转移完,日伪 兵那边的岗哨就发现了他们,一个鬼子八了一声嘎骂,接着朝天放了一枪,正在 睡觉的日伪军一下子醒了,然后倾巢出动,朝李队长的人开枪射击。李队长没想 到这帮日伪军反应这么快,只好边打边退。敌人疯了似地追赶,李队长一边组织 阻击一边组织撤退,很快就和接应他们的游击队员汇合在一起。 二叔没有单独逃走,他身上那些一遇到枪林弹雨就异常活跃的神经指挥系统 被激活了。恍惚中,他已回到了部队。他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一阵疯跑。李队长 手下的几个人不会使枪,瞄准了老是打不准,二叔空着的手就变得特别痒,心也 特别窝气,他猛然夺过一个队员的枪,说,你一边歇着,看我的!抬手就是一枪, 追赶过来的敌人就倒下一个,然后又是一枪,一个敌人又应声倒下。那个队员跳 起来要把枪夺回去,李队长出面干预说,你打不准,让他来,好好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