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风云突变(18) " 二郡王,你乃国之宗亲,岂能如在行伍中般满口污言?且朝廷决策,做臣 子的焉能以秽语污蔑?请你自重!" 葛诚身为王府长史,哪能容得高煦脏话连篇, 当即含怒相驳。 朱高煦怒目圆睁,正欲回击,一个身材魁梧,一脸凶悍之气的中年汉子已抢 先站了出来:" 狗日的,行伍怎么啦? 当年要没咱这些行伍之人舔血卖命,又哪 来的大明天下?就你们这些破书生,给蒙古人牵马都不配!他娘的也敢骂我们武 人!" 说话的是燕王爱将、燕山中护卫千户丘福。丘福是从小卒做起,靠着军功 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葛诚羞辱行伍之人,他又哪里能忍? 葛诚自知失言,脸不由一红。他不能反驳丘福,便低了头想息事宁人。哪知 丘福虽年过不惑,脾气却是不小,且他向来与朱高煦关系最好,此番出口,一半 是为了葛诚之言,一半却是为了帮高煦出气。如今抓了葛诚话柄,他又岂能就此 罢休?丘福当即疾步上前,一把将弱不禁风的葛诚扯到大殿中央,硬要和他说个 清楚。 大殿内顿时大乱。只见左班一干文官纷纷上前,想将二人分开。可丘福膀粗 腰圆,一身蛮力,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拉扯得动?右班的武官倒是能拉, 可刚才葛诚的话同样侮辱了他们,因此也乐得这位长史出一出丑。于是朱能和燕 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等一干武将也只是立于班中冷冷望着。世子朱高炽一直与 王府文官关系不错,见此情景,急得直搓手,可他素来畏惧自己的父王,此刻朱 棣并未发话,他也不敢多言;高煦是此事罪魁祸首,却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唯 恐天下不乱;瘦猴儿似的燕王幼子朱高燧则狡黠地眨巴着小眼睛,小心观察着事 态的发展。 " 都给我住手!" 只听得" 啪" 的一声,朱棣拍案而起,厉声大喝。 人群立刻分开。朱棣一眼瞧去,葛诚已是蓬头散发,身上的五品文官袍子也 被扯烂,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 丘福目无主上,于殿堂重地侮辱王府官员,念其往日有功,免了军棍,拉 出去,闭门思过十日,罚俸半年!" " 父王,丘将军乃因受葛振侮辱,方乱了规矩,请父王看在孩儿面上,免了 他的责罚。" 高煦忙禀道。 " 住口!尔虽未参与斗殴,但此事因尔而起,尔也需受罚。马上回后苑,将 《劝学篇》仔细抄上五遍,若错了一字,三月之内,尔休想出府半步!" 高煦顿时瞠目结舌。这位二郡王最讨厌的便是这些舞文弄墨之事,且抄错了 还有困于府中之忧。若真如此,他还不如代丘福挨棍子算了。高煦张了张嘴欲再 说话,朱棣一眼扫过来,高煦叹了口气,只得怏怏地去了。 " 葛长史可有伤着?" 朱棣转过头来,语气温和地问道。 葛诚儒家门生,今日受此奇辱,斯文扫地,连死的心都有了。不过此事毕竟 是因自己失言所致,且丘福也受了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哽咽道:" 臣未 受伤,谢王爷关心。" " 丘福粗人,不懂礼仪,尔不要和他计较。不过……" 朱棣话风一转,沉声 说道:" 高皇帝当年便是行伍出身而得天下,本王带兵多年,亦是行伍之人。这 一点,葛长史需牢牢记住!" 第七节 经丘福这么一闹,朱棣已无心议事,便挥挥手叫众人散了。待见一干文武走 远,他才慢慢地向殿旁的议事阁走去。待推开门,道衍已站在屋里。 道衍虽也算是燕王臣属,但并没有参加刚才的讨论。他一人守在议事阁里, 将殿内发生的事听了个清清楚楚。朱棣见着道衍,干笑一声道:" 一帮人瞎胡闹, 师傅见笑了。" 道衍行了个佛礼,微微笑道:" 王爷错了,依贫僧看来,丘将军这一闹,于 王爷却是有利无弊。" " 哦!此话怎讲?" 朱棣奇道。 " 方才殿上议周王之事,其实已入死局!" 道衍引朱棣至榻上坐下,自己也 寻了把椅子坐了:" 殿下之意,终究是欲救周王。而王府一众文臣,则大都心向 朝廷,欲顺皇上心意,将周王大罪定下。若方才之议继续下去,殿下固然不能弃 周王于不顾,而这些文官们书生意气,恐也不会相让,两方相争,既伤了上下之 间和气,若让有心人听了奏明皇上,于殿下处境恐更为不利。丘福出来这么一扰, 万事俱休,岂不更好?" 朱棣不由一愣,细细一想,倒也确实如此。这帮王府文臣大都是朝廷所派, 想和他们商量救周王,又岂能说出个好来? 朱棣苦笑道:" 还是师傅看得清楚!只是议罪一事,这几日内便需上奏。师 傅以为该如何回复朝廷?" " 臣思量多时,殿下于周王是欲救而不得救,却又不能不救。" 啜了口茶, 道衍徐徐再道:" 要说欲救,是因王爷乃周王同母兄弟,又一向与其相好。王爷 本心自然是愿救周王的。而这不得救,则在于皇上心意已定。周王谋逆,本就是 莫须有的罪名。莫说汝南王年纪尚小,不通世事,即便告变密奏真乃其本意,他 以子告父,已是大逆不道,其目的无非是想以次子身份夺嫡,坐上这周王的宝座 而已。既如此,此奏又有几分可信?而朝廷明知其不可信,仍将周王与周世子等 人锁拿进京,这便是' 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仅凭此点,臣便可以断定,周王 此次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