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泽新民储才馆 李荫春 1927年9月,我在奉天(今沈阳)报考张学良将军在北京创办的同泽新民储才馆。 同年11月发榜,我名列第一。入学后,在北京学习了半年有余,1928年6月,储才馆 迁奉天,即不再上课,学员被轮流派到张学良将军官邸服务,后又分配到奉天省 (即辽宁省)各县见习。1929年5月,第一期学员毕业。同年6月,我被派充辽宁省 瞻榆县县长。 储才馆是当时北京一所别开生面的学府,所有学习和训练的内容,给我的印象 都很深刻,谨将回忆所及笔述如下,供有关方面参考。 成立缘起 1926年,奉系军阀张作霖进驻北京,组织大元帅府,在扩张军事实力之外,颇 重视教育。他以刘哲为教育总长,积极办学。 其时,张学良将军与韩麟春充任奉军第三四方面军团的上将军团长,在京设立 军团部,指挥十几个军,在京汉、京绥铁路沿线进行战争。张将军对教育事业,亦 极为注意。他既不放松对奉军的军事教育,又能兼顾普通教育的发展,曾在奉天办 有较大规模的私立同泽中学和同泽女子中学,并先后兼任北京私立民国大学校长和 东北大学校长。张将军抱着改良主义和旧民主主义的思想,要改进吏治,于是“为 政在人”、“任人惟贤”就成为首要问题。他认为旧官吏率多贪污腐朽,既不能励 精图治,更难刷新众人耳目。若派新毕业的大学生出任地方行政官吏,虽然有些朝 气和学识,但毫无实际经验,也行不通。张将军喜用青年人,为了培养县政人才和 军队文官,决定招考大专学校毕业生,使之学习社会科学,并实施军事训练,期能 造就“文武兼备”的人才,以派充县知事(即县长),适应当时统治地方的需要; 即使派到军队中充任秘书、军法等文职官员,亦可以临阵不惊,勇于工作。张将军 遂将此计划报请其父张作霖同意,从军费项下拨款,在北京东城府学胡同原段祺瑞 官邸,创办了同泽新民储才馆。是为办储才馆之缘起。 教职员工 张将军自兼储才馆监督,韩麟春兼充馆长。两人都因军务匆忙,不能亲自照料, 委由军团部军法处少将处长朱光沐兼任教育长,负责一切,以军团部秘书汤国祯为 教务主任襄助办理。在教务方面,下设三股:由段鹤寿充文书股股长,刘申光充总 务股股长,两股各有办事员、录事数人,分别承办该两股业务。白伦壁、齐岱同为 教练股的班长,李荫坡、王凤瑞为该股的组长,轮流值班,负责军事训练和日常军 事生活管理。另以优厚的待遇,延聘学识较优的人士兼任讲师或教官:大学教授邵 勋为民法讲师,财政部赋税司司长李景铭为税学讲师,外交部参事吴玉昌为条约讲 师,崇文门税关监督陈文学为行政学讲师。张将军原拟自兼军事学教官,后因无暇 兼顾,委由东北讲武堂北京分校教育长张厚流为之代课。并以军团部一等军法正衣 文深为刑法教官,秘书郑世棻为公牍教员,分别兼任教学工作。此外设有勤杂人员 数名,分负勤务、传达、扫除和看管储藏室之责;炊事员数人搞伙食,储才馆门前 由武装士兵担任警卫,俨然是一个军事学府了。 京奉招考 1927年9月,北京、奉天各报纸刊登储才馆招生简章。储才馆以培养地方行政人 员和军队文官为宗旨,不收学杂费,供给膳宿和一切必需品,每月津贴现洋15元。 报考资格限于大学法科和法政专门学校毕业生,须交验毕业证书,没有同等学力的 规定。考试课目为国文、英文、宪法、民法、刑法、商法、国际法、政治学、经济 学和中外史地等。录取名额限m名。学习半年毕业(实际约近二年)。 同年10月,储才馆在北京和奉天同时举行为期三天的考试。“学而优则仕”原 是中国的传统思想,而储才馆学员在学习期间待遇之优厚,实为当时文武学校所不 及,其毕业之速,希望之大,被一般青年人视为猎取功名的捷径。所以,刚出校门 的大专学生和已工作了几年的老毕业生,趋之若骛,两地投考者竟达一千多人,超 过录取名额二十余倍。录取的学员,仅有60人。绝大多数是国立或私立各大学法科 和公立法政专门学校毕业,仅有一二人是北京高等警官学校毕业。以籍贯论,辽宁、 河北、吉林、山东占多数,河南、四川、湖南次之,再次则为福建、广东、山西等 省。12月初正式开学后,姚东藩师长力保其弟姚东屏参加学习,炮兵司令邹作华亦 介绍一人来校(姓名忘记了),仅被收为旁听生。朱光沐与各关系方面核对学历, 查有张佩瑶、王纯璞等六人伪造证书,予以开除。至毕业时储才馆共剩有54人。 同泽馆训 同泽新民储才馆的校名,是取义于“世界大同,袍泽与共”和“大学之道在明 明德,在亲(通“新”)民,在止于至善”的理想;储才馆,即储备一些修、齐、 治、平的人才,以反对苛政,修明政治,早苏民团,改善社会秩序,而脐国家于富 强。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在革命高潮中企图维系摇摇欲坠的军阀统治的改良主义罢了。 朱光沐在主持教育期间,想尽办法禁铜学员思想,不但马列主义等新思想在储才馆 内是真空状态,就是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也在摈除之列。朱为学员们印制的保 证书上规定,不准学员有党派色彩,如查有隐瞒情弊或其他不法行为,即勒令退学, 并要保证人追交补偿费。学员交验证件后,惟恐私自作伪,待分函各保证人核对无 误后,才能据以为凭。张作霖为对付蒋介石所唱的“三民主义”,就喊出“四民主 义”的口号,在“民族”“民权”“民生”之外添上“民德主义”,企图在宣传方 面压倒国民党新军阀。朱光沐绝口不谈三民主义,而是本着“民德”作演义,高悬 “忠勤廉慎”的馆训,并将这四个字绕以嘉禾,绘在盾形的木板上作为馆徽,一方 面以此表示个人的忠心,争取张将军的信任;另方面也能使得学员们驯服地为张作 霖父于效劳。他和汤国帧在“精神讲话”时,经常对馆训的四个字进行反复解释, 叫大家都要忠于国家、忠于职守、勤学钻研、砥砺廉隅、移风易俗、慎思明辨、谨 言慎行,成为将来有用之人。 1928年1月,补行开学典礼,张将军亲临训话:“你们都是大学毕业生,学问比 我高,现又继续深造,前途无可限量!你们都要以馆训‘忠勤廉慎’四个字作为座 右铭。言之非艰,行之唯艰,必须永久地身体力行,不可当作口头禅!毕业后做事, 更要发扬朝气,不贪污,不腐化,奉公守法,勤政爱国,致国家于富强,这是我们 青年人的使命!”朱光沐事先指定语音清朗、仪表端庄的李绍沆代表学员致答词, 表示:服膺监督的教导,尊师重道,敦品励学,将来公忠体国,励精图治,愿做救 国救民的前驱,不负教育栽培之至意! 张将军创办的储才馆虽与当时的教育部毫无联系,但朱光沐却是严格办学的人, 他一贯正言厉色地督饬学员们勤学苦练,循规蹈矩,保持整齐严肃的风尚。他并和 汤国帧轮流到课堂、操场,监视学员们有无厌倦情绪。如发现有在教室打瞌睡者, 即令其站起来听讲;若有在操场嬉笑懈驰的,就要罚立正。每逢星期日,责成教练 股的班组长检查内务和军风纪,发现有衣着不整齐者,即予“禁足”处分(即不准 于假日外出活动)。馆内备有禁闭室,因为学员们不敢违犯规章,也就没有受到这 种惩罚的人,形成“门虽设而常关”的局面了。 教学情况 储才馆的学员们都是大专学校毕业生,在社会科学方面,已有一定的水平,只 根据实际需要,再教授一些专门课程。民法讲师邵勋是当时有名的法学教授,在讲 授中,侧重民事诉讼法,并让学员们作审判演习,写出判决书,由他评改。一般学 习法律者,对于法学课本或讲义,颇有枯燥之感,但是学生听他讲课却津津有味。 赋税学讲师李景铭,声音洪亮,侃侃而谈,谈到中外赋税制度时,提出要以“公平”、 “普遍”为原则,豪绅显宦不尽国民的义务是不合理的;县知事征收田赋。杂税, 就应该不畏强御,一律催交,增益财政收入。据李景铭说,袁世凯在称帝的前夕, 令速设法筹款,李曾建议开征契税,全国实行,使袁世凯弄到了大批银洋。后来袁 给予他特别嘉奖。条约讲师吴玉昌讲述外交理论、外交惯例和外交家应具备的风度。 在讲述清政府和北洋军阀政府与帝国主义所缔结的种种不平等条约时,尝指出条文 字里行间的漏洞,并语重心长地指出,“一个‘等’字,就葬送了大片领土”; “弱国无外交,有强权无公理”;“必须人人振奋,国家富强,才能废除不平等条 约、洗雪奇耻大辱”。行政学讲师陈文学讲些政治理论,时常夸耀他充当营口县知 事七年的作为,讲他如何办交涉,如何办学、办警甲以及修道植树、整顿市政等, 让学员们学习效法。他还给学员们传授什么“为宦不得罪于巨室”、“官久自富” 等滥调,并自诩为做县官的“秘诀”。由于“秘诀”之多,学员们给他起个绰号 “小秘诀”。公牍教官郑世菜讲当时应用的公文程式,如呈、咨、函、令各种文电 的体裁以及“呈悉”。“此令”、“等国奉此”等公文术语;常出公读课题,让学 员们练习拟稿、核稿。刑法教官衣文深讲特别刑法的理论、条文和审判过程,使学 员们能够掌握军法业务(所谓特别刑法,是陆海军刑法的一种,空军亦准用之;专 治违法军人)。军事教官张厚琬,学识丰富,颇有儒将之风,讲新旧兵法和攻守的 战略战术,娓娓动听,很受欢迎。 储才馆每天上八节课,除用六节课的时间在教室听课、完成作业,或由教育长、 教务主任“精神讲话”外,早晚共有两节操场课,由班组长轮流实施军事教练。在 练习各种陆军礼节和完成徒手基本教练后不到一个月,就进行持枪教练。有时跑到 东郊打靶,作野外行军,也曾在白天或夜晚练习紧急集合。要求学员在短期内完成 步兵科的教练,以矫正文官不能上阵的积习。除正课外,每天人晚要有两小时的自 习,为集体进修时间。储才馆的课堂纪律、考试制度,都抓得很紧;每月举行测验, 列榜公布名次。 1928年3月,讲武堂北京分校举行演习,朱光沐和班组长等率同学们前往参观, 张将军和杨宇霆(韩麟春出任河南军务督办,由杨宇霆兼任军团长)莅临检阅。杨 见储才馆队伍整齐,服装也比讲武堂考究整洁,问张将军那是些什么人?张将军告 知后,杨颇为称赞。 军事化的生活 学员们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的一切费用完全是公费,这是储才馆的特点。学员 们人馆报到后,即可领取准尉、少尉军官的全副被服及一切文化用品、盥漱用品。 此后即必须穿军服、戴军帽、扎裹腿皮带,并经常保持整洁,以重军风纪。冬天发 给皮大衣,星期日外出时始能穿用。无论在馆内或馆外,必须实行陆军礼节,如有 违犯,即予申诫。起床、点名、吃饭、就寝、上下课等活动,均鸣军号为令,要求 迅速整齐。寝室内的军毯被褥和盥漱室的用具,都要放置齐整。点名、开饭时要鱼 贯进入饭厅,各就本位,“坐下”、“开动”、“起立”、“便步走”,都要听班 组长的口令。三餐饭菜又多又好,必须同时开动,同时放下碗筷。教室的书籍纸张 和文具都要有秩序地放置,讲师教官迈进课堂,即由值日学员喊“立正”致敬,俟 答礼后才喊“坐下”口令。讲师教官离开教室,同样立正致意。就寝息灯后不许讲 话。馆址所在的府学胡同东口内,距通衢虽较近,但丝毫不受闹市的影响。课外活 动有篮球、网球、体操等。至于不干净的衣袜床单等物,学员都花钱送到外边洗涤, 足见学员们好逸恶劳的恶习。储才馆按月发给每人现钞15元,星期日外出时,可以 购置必需品或作其它开支;也有人任意挥霍掉了。回馆时间限制极严,如有迟归, 即按情节轻重,处以一两个星期日的“禁足”。学员们都争取提前回馆,听候点名。 在极严格的管理下,学员们过着军事化的生活。 迁往奉天 1928年6月储才馆学员正准备考试中,适张作霖命令奉军停战,全线撤退。在张 离开北京的当天(6月3日)晚间,朱光沐在学员自习之际,紧急集合讲话,说: “大元帅(指张作霖)今天走了,我奉监督之命,本馆明天搭专车迁移奉天,关外 学员都要带好书籍和零星物品,另将衣物行李打包,系上名签送交总务股运走。因 为时局有变化,关内学员就此解散,有愿同行者,听其自便。”我当时起立发言, 说明学员们受监督和教育长的培养,都极感奋,自己虽是关外学员,但很希望关内 同学始终与共,我想关内同学也绝不愿半途而废;希望教育长能同样地照顾到底, 不分轸域,明天同上火车。朱光沐欣然接受了我的意见,说:“李荫春讲得好,你 们若无异议,明天都上专车,快去准备吧!” 翌日(6月4日),储才馆和讲武堂分校的专车行抵廊坊以东地区,据说有情况, 讲武堂的师生们,少数担任警戒,绝大部分进行搜索,经查无任何情况后才开车续 行。6月5日到达奉天,储才馆暂住小北关一所大院内。因各讲师多在北京,学期亦 将终结,就不再复课了。 6月4日发生了轰动一时的皇姑屯炸车案,当时帅府为安定人心,秘不发丧,张 作霖的生死不明。储才馆的物质生活虽然一律照旧,但学员的思想却动荡不安,认 为奉军的地盘缩小了,个人的前途希望不大了。有的人哀叹说:“白摔脚丫子了。” (徒受军训之意) 服务帅府 1928年7月张将军回奉天治父丧,就任东北保安总司令兼东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 及奉天军务督办之职。发表翟文选为奉天省长,常荫槐为黑龙江省长,万福麟为黑 龙江军务督办,朱光沐为总部军法处少将处长,汤国桢为军衡处少将处长,陈文学 为奉天省民政厅长。储才馆的学员们面对张将军继掌东北政权和这一系列的人事安 排,联系到自身前途,感到特别兴奋,有人幻想朱、汤二人可能引用一些学员充作 基干。 8月,储才馆迁入城内通天街,临近帅府西辕门,比在小北关优越多了。朱光沐 召集全体学员讲话:“奉监督面谕,叫你们轮班到总司令官邸服务,以便加深考核 印象。你们都要小心谨慎地听候差遣。” 总司令官邸就是所谓帅府,其主要建筑是一所大楼,其中大部为办公用房。办 公厅、会客厅在大楼东部上下层,其余房间由张作霖家属居住。当时张将军和夫人 于凤至及儿女住在大楼西侧小院东厢三间瓦房内。北房三间住着侍卫副官长谭海及 所率的卫士们。西厢三间,一明两暗,少将医官马霁雨住北间,储才馆学员住南屋。 储才馆学员在帅府服务每班二人,值勤七天。一日三餐均是盛筵,每样尝几口 也就饱了,实在丰富。可是张将军与眷属每餐所吃的菜,不过六七样,可见其自奉 节俭的生活了。学员服务的主要内容是承转张将军和郑谦秘书之间的机密文件,凡 不直接递交者,均由学员作桥梁承转。东西厢房距离很近,张将军不分昼夜每隔三 四小时就喊马霁雨大夫去打吗啡针(当时张有毒品嗜好,1933年出国前戒绝)。他 在餐桌上,也有时喊学员去说几句话,或交下密件,令在郑秘书长上班时送达。他 在公余之暇,常到学员屋内交公文或和学员谈话,了解学员个人的思想和身世等情 况,谆谆指出整顿吏治和救国救民之道。 就在这年,张将军设立东北最高法院,以孔昭炎为院长。为培养司法官吏和改 良司法的需要,又在奉天成立同泽新民储才馆司法班,以孔昭炎兼任教育长。司法 班的学科和学制,都和当时的北京司法储才馆相同。学员毕业后,被安排在各级法 院任推事、检察官,或充各县司法公署的审判官。此外还成立了同泽新民储才馆警 察班,以奉天省警务处处长高纪毅兼任教育长。学员毕业时,因高纪毅已改任东北 交通委员会委员长兼北宁铁路局局长,所以大部分学员就被安排在各铁路局的路警 处工作了。 各县见习 11月学员服务快轮完了,张将军计划派学员到各县去见习,以充实县政。遂命 储才馆组织见习委员会,由陈文学兼充主任委员,朱光沐兼充副主任委员,汤国桢、 郑世棻、段鹤寿等兼充委员,学员们的见习报告均由段鹤寿负责审阅。见习期限规 定为三个月,旅费实报实销,月发津贴30元,不接受地方招待。学员到外县,都穿 便服,以便征询民隐,了解民间疾苦。在奉天省内选定交通便利的沈阳、新民、锦 州、锦西、兴城、绥中、义县、通辽、营口、辽阳、海城、盖平、复县、铁岭、昌 图、开源、抚顺、本溪、凤城、安东、清源、海龙、西安、辽源、洮南、洮安、镇 东等县,每县派去二人,由学员抽签决定地点。到县后随即开始见习,所有县署的 一切措施,以及教育、文化、经济、司法、治安、实业、建设、地理、民风等情况, 均须全面了解,加具兴革意见,按月汇报见习委员会,评定成绩。 1929年元旦“东北易帜”(五色旗改换为国民党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后,奉天 省改为辽宁省,省长公署改为省政府,省长改为省主席。奉天城改为沈阳市,各县 知事改为县长,县公署改为县政府。三月见习期满归馆,不再穿军装。在未分配工 作以前,食宿津贴恢复旧制。 学员毕业 储才馆学员的毕业成绩,是在朱光沐主持下,以学业、见习、操行三项成绩相 结合而作出评定的。因为没有举行毕业考试,就将每人的月考成绩总和平均作为毕 业的学业成绩。又由段鹤寿等审核学员的见习报告,评定见习成绩。这两项成绩我 都名列第一。评定操行成绩时,朱光沐上下其手,全权操纵,规定最高100分,最低 80分。他是浙江人,旧意识又很深,认为“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储才馆的第一 把交椅怎好是一个关东“白帽子”呢?他和广东籍学员冯执经之兄冯执正友谊很深, 就把其他两种成绩列在四五名的冯执经,评为操行成绩100分,而把我的操行评为8 0分,并将素日恭维他、而名列十余名的阎珀玉(山东人)的操行成绩予以提高。虽 然汤国桢(上海人)表示不同意,但是朱光沐坚持己见,决定冯列第一,我列第二, 阎列第三名。以下数十人的名次也是由他独裁的。因为张将军已经指示过要按照名 次顺序安排工作,所以公布成绩后,学员们颇多不平。 张将军兼充国民党辽宁省党部主任委员,除以朱光沐、汤国桢等兼充委员外, 拟从储才馆学员中选派委员,但须是国民党党员,张将军令朱光沐开呈名单,朱说 学员均无党派色彩,没有国民党员,不用报了。张将军说:“他们服务时,我知道 有一个人是国民党员,多数我没问过,或许还有人在,你赶快查报吧!”朱光沐回 到馆里,经过彻查,只有李绍沆一人是国民党员。复命之后,张就派李绍沆为辽宁 省党部委员了。以后又令储才馆学员集体参加了国民党,但都没有领取党证。张将 军为改进吏治,拟将毕业学员四十人派往辽宁、黑龙江两省充县长,每省各二十人, 余者另行分配。因黑龙江省主席万福麟婉词拒绝,毕业学员只分派到了辽宁省,先 后计派冯执经、李荫春、阎珀玉、庄绍裕、赵仲达等为开通、瞻榆、双山、突泉、 抚顺等县县长,并委冯耀宗、张鸿儒等为东北军各旅(东北军以旅为部队单位)的 军法处长,将杨国光、张士英、夏毓麟、周以诚、张希贤、田应麟、宋朝贵、卫德 纯等数十人,派在东北交通委员会和北宁铁路局工作。其余如彭世桂、何泽远等充 东北电政管理处股长,陈儆、赵云璞充沈阳市政公所股长,陶树田等充各县政府的 承审员。至此全体学员均已得到安排,储才馆就此结束。 毕业后的概况 张将军对于毕业学员中充任县长者,属望甚殷。在他们谢委、请训、禀辞之际, 叮嘱好好干,并说钱不够用来信,切勿贪赃枉法,要树立廉能的风气。八月,他给 我(当时任瞻榆县县长)写来一封亲笔信: 葫春县长:来函悉。你能兴利除弊,勤政爱民,殊堪嘉尚!但盼切勿骄,要继 续发扬朝气,永久保持清洁性,勿为官场恶风所染;并要打倒一切束缚,励精图治, 勉为循吏。把地方治好了,这是我们青年人之使命…… 但是乍出茅庐的几个青年县长,操切图功,作法生硬,一年半载之后,终被排 挤,先后离开;后张将军也就陆续地另予安排了。 1930年,冯玉祥、阎锡山、汪精卫等联合反对蒋介石,爆发了中原大战。蒋介 石派张群、吴铁城为代表请张将军入关支援,张将军于9月18日发出了巧电向关内进 军。阎冯垮台,东北军接管了冀、察、平、津。储才馆一部分师生,如李荫坡、齐 岱、白伦璧、赵云璞、陈儆、周以诚、阎乃斌等调充张学铭(张将军之弟,先任天 津市公安局长,旋即任天津市长)的主要僚属。张登文、姚东屏等充河北行唐、昌 平、青县等县县长。我代理察哈尔省政府委员兼建设厅长职务,嗣即先后任赤城、 阳原两县县长。 1931年,张将军进驻北平,储才馆一部分师生,如朱光沐、汤国桢、郑世棻、 李绍沉、张希贤、彭世桂、何泽远、张守成、夏硫麟等人,调到张的陆海空军副总 司令行营和平绥铁路局各机关工作,张派汤国桢为平绥铁路局局长。九一八事变后, 留在东北的储才馆学员率多抱义人关,另谋前途,只是赵仲达、庄绍裕等叛国投敌 做了汉奸。 1935年张将军在武昌行营时,调我和阎珀玉、张登文、赵云璞、田应麟、周以 诚、杨国光、陈大锟、宋朝贵、陈儆、卫德纯、夏毓麟等人充任行营中级职员。张 将军并嘱我组织同泽新民储才馆毕业同学会,团结各地同学,共做抗日复土的准备 工作。同年9月张将军移驻西安时,又调这些人到西北总部,分别承办秘书、军法、 党政等业务。 1936年,于学忠就任甘肃省政府主席后,张将军派赵云璞、王文乐等赴甘,分 别委以金库主任、会计主任等职。 1936年3月,张将军到洛川和中共代表李克农同志密谈,我随同飞往,承办机要 函电,是洛川行辕秘书处的负责人。约一个半月,行辕结束,又随张将军飞回西安。 六月底张将军叫我和张守成参加设在王曲的长安军官训练团干部连受训,学习进步 理论和游击战术,树立反蒋抗日、联共联苏的进步思想。8月,阎珀王从山东访问梁 漱溟、考察乡村建设回到西安,向张将军复命,张将军叫他和我以同泽新民储才馆 毕业同学会为基础,广结陕甘等省的文武职员王世平、焦悲桐等百余人,组成“乡 村建设研究会”,名为促进乡村建设,实则为抗日救亡运动而扩大团结。 这年12月12日,张将军和杨虎城将军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活捉了 蒋介石,发表了著名的“八大主张”文电。我奉命前往新城南门大楼办公厅(原在 南苑门西北总部办公)承办与八项主张有关的各种电稿,陈大锟被派充《解放日报》 社社长。12月25日,张将军亲送蒋介石去南京,蒋竟背信弃义地扣押了张将军。 1937年1月,我随同米春霖、鲍文樾去浙江奉化县溪口镇晋谒张将军于文昌阁, 因有徐永昌和特务头子戴笠在座,当时张将军以目示意,知戴在监视,故只能问候、 闲谈;尤其是米、鲍见蒋,未能达到接张回陕的目的,内心很是伤感。 谁想到,此次奉化之行,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张将军,从此,储才馆的学员们 就和张将军完全断了联系。 (选自《文史资料选编》第21辑,1984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