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中公学到二十二中 爱新觉罗·溥筠 大中——育德——二十二中 1924年在北平骑河楼蒙福禄馆5号,由北大的校友邹德高等人创办了一所中学, 取名为大中公学。所以叫“大中”,是创办者锐意光大中山主义的缘故。 1925年2月,学校迁到交道口东大街39号(现111号,东城区文化馆址),开办 初中部,更名为北平市私立大中中学。大中的东边是高等警官学校,该校于1934年 迁往南京。1935年东北流亡学生进驻警官学校址,临时成立东北中山学校。1937年 5月,大中收购了高等警官学校的产权即交东大街77号(现在二十二中)的校址。 1949年9月,大中中学改名为北京市私立育德中学。 1952年9月,经北京市政府决定改名为北京市立第二十二中学。 从1924年至今,这所中学已有69年的历史,在这半个多世纪中,该校培养了数 以万计的学生,其中有许多人成了社会的中坚,甚至成了社会名流。这近七十年间, 更有许多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也有很多值得提及的校长和值得称颂的老师。这一 切不应该是过眼的烟云,应该记载下来留做历史的借鉴。 鲁迅先生在大中讲学 1925年蔡元培先生兼任大中的校长,当时的大中比较注重教学质量,据当时在 校就读的学生傅耕野先生(现离休,农工东方书画社著名书画家)回忆说:“初中 全市会考,大中成绩最优,为此名噪全市。” 鲁迅先生是在1925年暑假之后到大中讲授“高中新文艺学科”的。翻开《鲁迅 日记》(十四),从1925年9月18日开始就记载着“上午往大中公学讲”(应为大中 中学,1925年2月更名)的字样,一直到1925年11月27日为止,其间八次记载或到大 中讲学,或到大中领薪水的事。据周海婴同志说:“父亲到大中讲学是应蔡元培先 生的邀请才去的。”鲁迅先生多在大学讲课,有时兼几所大学的课程,在中学讲课 的情况不多。这显然是受蔡元培先生之托才来任教的。 谢冰莹女士在大中任教 谢冰莹女士生于1906年,是大革命时期蜚声文坛的女作家,也是“左联”发起 人之一。她曾就读于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后来参加北伐。半个多世纪中她写了 近七十部作品,总字数达一千万之多。她发表的《从军日记》和《女兵自传》曾轰 动一时,后被译成十几种外文。 据《女兵自传》记载,1929年下半年,谢冰莹女士还在北平女师大读书时就在 大中中学任教。当时,“他们(两个朋友)见我穷得可怜,于是自己让出功课来给 我教。我还记得安徽中学是每小时1元,大中中学只有7毛5分。”教书的生活不仅清 苦而且艰辛,她除去学习、写作之外,“每星期担任12小时的国文,改作文簿95本”。 那时她“穷得连坐电车的钱也没有”,“一个下雪的早晨,我由石驸马大街步行到 北新桥的大中中学”,手指被冻僵,“简直不能拿粉笔,学生看着我那副冻得可怜 的模样,他们都喊着:‘老师,你去把手烤热了再来上课吧!’” 谢冰莹女士在大中任教最少是持续到1930年的暑假,因为自传中写着:“暑假 来临的日子,我在大中中学开教务会议……”后来因为生活贫困,无法继续在女师 大读书,就去武昌,不久又回到了长沙。 “一二·九”运动时的大中 在东北流亡学生的影响和推动之下,大中的同学,冲破了法西斯的统治和封锁, 勇敢地和其他学校进步学生一道参加了震撼世界的“一二·九”运动。 进驻高等警官学校的东北流亡学生,迅速恢复了东北中山中学。在中共北平市 委和东北特委的领导下,立即成立了中山中学学生会和学生纠察队,并且有组织地 参加了“一二·九”和“一二·一六”学生游行活动。当时中山中学的同学不仅在 东城,就是在全市也十分活跃,是北平学运中的一支有影响的骨干队伍。带着国恨 家仇强烈感情的中山中学的同学们,点燃了各种形式的抗日烈火。据大中的许多目 击者说:在中山的校园里,大字报铺天盖地;革命口号、演说和进步歌曲此起彼伏。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成了校园里的主旋律和最强音。学生们反对“广田三原则”, 反对“华北五省自治”,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强烈要求“停止内战,枪 口对外”;“收复东北,打回老家去”。 中山的同学经常上街游行,或者搞“飞行集会”。尽管大中学校当局封闭校园, 封锁消息,但是,不断传来的信息还是使大中的同学沸腾起来。特别是中山的同学 将“冷血动物园”的大标语贴在大中的校门口之后,大中的同学再也按捺不住内心 的抗日激情,纷纷要求打开校门,允许学生参加游行。当中山中学的游行队伍经过 大中,集体喊话招呼大中的同学时,许多大中的同学爬上南房,不少人跳了出去, 汇入游行的行列,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大中的学校当局已经完全控 制不住局势,学生们分两批冲出校门,汇入了浩浩荡荡的游行大军之中。遗憾的是, 队伍走到宽街就被二十九军士兵(后来二十九军对学生态度转变了,并且积极抗日) 和警察驱散。据傅耕野先生说,大中的同学有的被军警刺刀扎伤,有的被棍棒打伤。 大中的同学回校后,立即在校园里贴满了大字报和大标语,一直到“一二二六”以 后才渐渐减弱。 “一二·一六”那天,中山、大中还有求实等校再一次联合游行,这次游行, 二十九军的士兵没有干涉,在同学的劝说下,警察也全部撤离,游行大军直奔景山 后街,继而南下向前门集中。当全市学生汇集起来之后群情激奋,许多同学禁不住 哭了起来。 北平市当局为了削弱学生运动,于1935年12月23日紧急通知各个学校提前放假。 1936年3月开始上课之后,学运再次兴起。3月31日北平学生为了追悼惨死在狱中的 河北省立十七中学高中学生郭清,举行了抬棺游行。不久,很多同学又南下组成宣 传团,这些大的活动都有大中同学参加。 据在大中图书馆工作的地下党成员薛成业(后因给同学看进步书籍被学校当局 胁迫辞职)说:“一二·九”运动中领导大中学运的学生领袖叫王××,后来随王 震去了新疆,听说还作了师长。 校长被捕激起了大中师生的愤慨 1937年8月,接任宋振榘(代理校长,国民党市党部委员,北平一中校长)做校 长的是翟作民。翟作民是国民党北平市党部派来的人。当时大中的学生对国民党的 对日不抵抗、对内镇压学运的行为早就深恶痛绝,听说翟作民是国民党市党部派来 的人,自然没好感。 1942年前后在大后方四川成立了大中中学(据曾在该校任教的王子和说),年 底翟作民护送四名学生入川。返回北京后不久,于1943年3月26日以抗日罪被北平日 本宪兵逮捕,后来死于狱中。 尽管翟作民有着国民党党员的身份,但他是护送学生入川,又因抗日的罪名被 日本人囚禁而死,因此得到全校师生的同情。这件事在校内影响极大,全校师生更 加痛恨日本帝国主义。据当时在校就读的李林英同志(1945年经黎光同志介绍到华 北局城工部工作,现离休)回忆说:“翟校长被捕,对全校震动很大,学生们更加 仇恨日本帝国主义。”这件事发生之后,不少同学再也不能在北平安心读书,纷纷 逃往大后方继续求学。有的同学经过东北流亡学生动员,和他们一道参加了“战地 服务团”。少数同学辗转去了解放区参加了抗日战争。 活跃在大中的地下党 从任大中董事长的林森(曾任国民党的中央执行委员,1932年任国民政府主席) 到先后任大中校长的宋振榘、梁骧、翟作民和郭登鏊(后去台湾,任国民党“中央 立法委员”),大中的校领导多是国民党的要员。他们对学校的控制一向森严,对 师生采取高压政策,打击进步势力。大中曾有两名同学比较接近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薛成业同志,在薛的影响下,读了几本进步书籍,被校方发现,受到了开除学籍的 处分,而薛成业也被胁迫离开了大中。 尽管如此,大中从刀年代起,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活动一直没有中断过。 当时活跃在大中的地下党员有: 李尔重:“文革”前曾任武汉市市长,河北省委书记。著名作家,《新战争与 和平》的作者。 李哲生:曾在中联部任职。中科院苏联东欧研究所副所长。 黎光:又名张志权。曾任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委员。 栾可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 林阳:北京市委党校副校长。 郭启卜:中原局秘书长、宣传部长。 李英林:曾在华北局城工部工作,后转入军队。 薛成业:曾任北京市教育局副局长。 从30年代起,地下党在大中做的主要工作是: 团结进步同学,发展地下党员以及建立党的外围组织,如民族解放先锋队(简 称“民先”)、中国民主青年联盟(简称“民青”); 组织学运,如参加“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游行; 反对郭登鏊校长(伪“国大”代表)的斗争,旨在揭露“国大”选举的虚伪性 和欺骗性; 组织学习革命文件和进步书刊,传唱革命歌曲; 组织迎接解放军入城以及开展护校斗争。 早期地下党开展斗争多是单线联系,斗争方式极为隐蔽,且注重策略。这种地 下斗争一直延续到1949年北平解放前夕。 据贾荃希同志(中国武汉地质大学)提供的材料表明: 解放前夕的大中,地下党的活动由黎光同志领导,黎光同志离校后,由徐淑敏 (又名何光源,曾任河南南阳地委组织部部长)领导。徐淑敏是在大中加入“民青” 的,后来又被吸收为中共地下党员。她曾组织部分同学去清华看话剧《白毛女》, 组织去中法大学学唱进步歌曲《你是灯塔》、《解放区的天》等,带贾荃希去刘丰 同志处学唱《黄河颂》,还组织同学到北大参加平津地区大学生“反饥饿、反内战、 反迫害”的营火晚会。 后来徐淑敏因革命工作的需要调到张家口地区工作。大中的地下党活动就由王 俊意(解放后在酒仙桥无线电厂工作,现已离休)接替。 贾荃希同志也是在大中先入“民青”,后加入地下党的。1949年初,大中有个 地下党和“民青”的联合支部。成员有商国桢、祝军(祝昶)、张景兰和郭学仁。 郭学仁同志解放后曾任北京消防大队的政委。他是常玉同志(东城区政协常委,民 盟东城工委主任委员)在国子监(大中曾迁校于此)发展加入“民先”的。当时常 玉同志是朝阳大学的地下党成员。 临近解放时,区委杜平同志曾召见商国桢、祝军、贾苓希谈过话。后来市、区 的地下党、团负责人冯文彬、张大中、沈毅和方幼玲等同志都十分关注大中的地下 工作,曾多次指示和给予过具体帮助。 1949年5月以后,地下党和“民青”先后转入公开。当时大中的团支部由董广正 任书记。董广正和李勃栋(二十二中党支部书记,现离休)还代表大中的团员参加 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北京市第一届代表大会。 德高望重的郝仲青校长 从大中到二十二中,先后做校长、副校长以及代理校长的不下20位。他们的政 治态度不同,办学的目标也各异,当然管理学校的方法更是大相径庭。其中郝仲青 先生任校长年限最长,他的声望极高,是一位值得推崇的教育家。 郝仲青先生生于1879年,是最早的同盟会会员之一,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 革命,1917年南下广州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护法运动,是一位有影响的政治活动 家。 郝仲青先生1907年后就献身于教育事业,曾做保定育德中学的校长。当时保定 育德中学驰名中外。许多国家领导人和杰出的科技人才都曾就读于育德,如刘少奇、 李富春、李维汉、赵鹏飞、王斐然等。为了表彰郝仲青先生对我国教育事业所作的 贡献,北京市人民政府决定1949年9月30日起大中中学改名为育德中学,并让郝仲青 先生主持育德的工作。为了给郝老创造条件,还于1950年1月8日成立19人的董事会, 其中有李锡九(董事长)、吴玉章、李维汉、刘仙洲、赵鹏飞、王斐然、张迅如、 胡夏青等人。在代理校长张迅如同志的领导下,开始对育德进行整顿。很快学校的 工作便步入正轨,1951年3月23日,张迅如离任,郝仲青接任。 郝仲青先生在北京育德中学担任校长仅有六年。1957年9月20日,因病逝世,享 年78岁。追悼会在厂桥电教馆举行,死后安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墓,并留有墓碑。部 分中央领导同志和众多群众参加了葬礼。 耕耘大中功不可没 半个多世纪以来,在这所学校里任教的老师数以百计,其中影响较大的教师也 不胜枚举,他们是: 东城区政协委员,从教50年的王子和老师; 和鲁迅有过书信往来的王乔南老师; 做过三届市人大代表的查清民老师; 研究道教,有教授学衔的王沐老师; 教学水平出众的赵树楷老师; 教育界的老前辈沈佩氓、周化南老师; 治学严谨、表述精确的刘元善老师; 豁达开朗、热情豪放的刘学仁老师; 精通日语、堪称汉语语法专家的陈漠老师; 被誉为“大魔术师”的赵达老师; 业务精湛、知识渊博的贾桂芳老师; 体育界的知名人士、国家裁判刘培同老师; 东城区人大代表、中学特级教师孙维刚老师; 全国先进工作者邹法瑜老师; 破格晋升中学高级教师的田鸣凤老师。 此外,还有许多在教育战线上默默耕耘、做出巨大贡献的教师,他们不仅受到 学生的推崇,也受到教育界同行们的赞许以及党和政府的认同,他们的功业永不可 没。 桃李满园 人才辈出 解放前的大中的确培养出不少社会名流;解放初的育德和1952年后的二十二中 更是人才辈出。尽管他们是整个时代,整个社会造就的结果,但毕竟是从二十二中 这块传播知识的基地上起飞的,他们的成就和事业是学校历任老师用辛勤的汗水浇 灌过的。 在二十二中大批的优秀毕业生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有:著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赵忠祥(1960年高中毕业生生);中共十四大中央委员、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主任廖 恺孙(现名廖晖,1960年的高中毕业);现任丹东市常务副市长的张子栖(1961年 高中毕业生)。另外还有乒乓球运动员庄则栋等。 “文革”期间的毕业生也有不少人在事业上卓有成效。像1967届初中毕业生李 晓华,曾是北大荒知青,一跃成为香港的亿万富翁,是个极富有传奇色彩的爱国实 业家。亚运会期间,李晓华捐资100万元,被誉为国内商界捐资者中的一匹“黑马”; 1991年,南方受灾,他再次捐资百万,修建了一所小学。作为香港一名年轻的实业 家,他热爱祖国,关心祖国的经济建设,先后为祖国投资1000万元,建立了八个合 资企业;他支持中国申办奥运会,曾郑重表示:如果奥运会能在中国举办,他愿意 捐资1000万元作为奥运会筹办资金。1967届初中毕业生王振清同志,现任北京市中 级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行政审判庭庭长、北大法律系客座教授、中国作家协会北 京分会会员,近年来,在业余时间创作小说、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约百篇(部), 达150万字,他的作品在国内多次获奖,其中《来自庄严法庭的报告》获得蓝盾文学 奖一等奖。还有1978届高中毕业生赵勇先生,他是香港国际富华集团有限公司董事。 总经理,长安俱乐部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赵热心支持东城区的经济建设工作, 先后投入大量资金建设长安俱乐部,并为东城区政府、政协办了很多有益的事情。 (选自《北京文史资料》第50辑,1994年出版,原名《七秩扬芬话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