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别打了。”公子喝住众随从。他也认出来人乃是江东地面上一大名人。这个 项籍,江北临淮下相人,是前楚国上将军项燕之孙,现跟随他四叔父项梁寄居江东。 公子晓得此人好读兵书,力大无穷,曾经当众举起会稽郡(当时郡治设在现在的苏 州城)太守衙门的大鼎,少说也有三、五百斤力气。今日的事要是当众理论起来, 自己这边过于轻看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玩笑开过了头,胡闹在先,在情理上占不了 上风。想到这里,他一边喝住众随从,一边挤出满脸笑容,向项籍一抱拳招呼道: “项兄,久违了。今日之事让项兄见笑了。误会,误会,待会儿我给二位姑娘赔罪。” 打了几个哈哈,抢先做出息事宁人的姿态。 项籍见开仗的人们已然停战,就放下手,走了过来。他认得这边是四叔的同僚 李渊的儿子李明一伙。曾风闻李明不爱读书,游手好闭,喜欢带着从人在地方上耀 武扬威,招惹是非。今日撞见,果然传言不虚。他先不去理睬李明一伙,径直走向 虞姝。他仔细瞧瞧虞姝,正是女大十八变,三年不见几乎认不出来了,那些年月曾 经一起习过武的小丫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阿姝,”项籍依然如故称呼她的小名,“你家不是住在卞山,什么时候搬到 无锡来了?你爷爷他老人家一向可安好?大哥大嫂子可好?” “我家已搬来快两年了,爹爹被派了劳役,暴亡在北边琅玡台(今山东省胶南 市南琅玡山)。我妈悲伤过度,得时疫也去世了,爷爷一着急眼睛坏了,我不在家 时都是小莲的奶奶帮着照看着。”虞姝泪眼汪汪拉过小莲见过项大哥。 项籍想不到曾经朝夕相见的虞姝一家处境如此凄惨,心中隐隐作痛,正要说几 句安慰话,又见周围乱糟糟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正犹豫间,却听直河对岸有人高 声叫他。 “项公子,你在哪儿?”项籍看清喊话的人骑在马上,是自己的顽皮马童项骏。 项籍知道项骏一定有急事找他,就向他举起手表示听到了。 “公子马上过河来,半个时辰后,他在等你,快,快。”项骏看见项籍在对岸, 继续高声大叫。 “项大哥有事?”虞姝问。 “真不巧,今日我与人有约,改日到你家去看望老伯吧。”项籍看着虞姝轻声 说。 “我家搬在蓉湖村,锡山东北方湖边,新起的竹篱茅屋,不难找。” “门框上还是桂一付红腿龟壳,院子里还种着一畦兰花?” “是。” 正说话间,又听街上一阵大乱,一群人叫喊着向这边冲来。为首一个三十多岁 的胖大嫂,手中高高地举着一把切菜刀,直着嗓门大声喊叫:“谁吃了豹子胆,胆 敢欺负我娘家侄女?” 虞姝认出为首的正是米铺的老板娘顾大婶。 原来顾大婶听人说,日常给她家送蔬菜的姑娘在那边受人欺侮了。她一向天不 怕地不怕,顿时怒火万丈,立即带着众儿女,杀奔而来。因为顾大婶娘家也姓虞, 那时人们特别看重宗族关系,所以平时如花似玉的虞姝一到她家,她见人就吹嘘: “我娘家侄女来了。”有知内情的人挖苦她:“你那瘌痢头兄弟养得出这么个天仙 来么?”她也不生气。这时她赶到虞姝跟前,见没事了,也就放了心。又认出欺负 虞姝的不是别人,正是吃自己大姐的奶长大的李家少爷李明。李明小的时候,顾大 婶没有少抱他,也常给他换尿片子。不料,现在这小子翅膀羽毛干了,学会领着人 上街欺负人。顾大婶一想到此,气就不顺,很想数落他几句。见一时插不上嘴,就 只白了李明一眼,赶忙招呼儿女们七手八脚收拾了虞姝的两篮菱藕,拉着虞姝和小 莲往铺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