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大太太的午饭就摆在院子里树荫下。阿妹利索地在地上铺了一张宽大的筵席, 每人面前又各铺一方小席,小席上各人一个大漆盘,漆盘内有若干个漆碟、漆碗, 都分别盛满了各种菜肴、羹汤和米饭。因为在座全是女客,就不用酒,所以未放酒 杯,只放了银筷子一双、银羹匙一把、割烤肉用的小铜刀一把。 大太太跪坐在主人席上,左边是顾大婶,右边是虞姝,两个女孩儿也一边一个 席地而坐。 顾大婶和虞姝谢过大太太,五个人就边聊边吃。其实话说得最多的也唯有顾大 婶。大太太随口问了些虞姝家人,以及虞姝与顾家来往的情况。顾大婶和虞姝一一 回答了。 听了虞家的境况,大太太更清楚李家与虞家绝对不般配。心中虽很赏识虞姝的 美貌和灵俐,但她最多只能接纳像虞姝这样出身贫贱的人,进府来做个使唤丫头。 要她接受虞姝做儿媳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心里不痛快,吃饭更没有了胃口,每 样菜稍许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筷子。 虞姝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吃一顿便饭还要有如此大的排场,更不相信自己居然 也会有机会坐到这种筵席上亲口品尝这么多美味佳肴。她嘴里虽然在嚼着美食,却 并没有觉察到是什么滋味。由于心里一个劲地惦记着爷爷,所以她人虽跪坐在席子 上,却如坐针毡,混身上下哪儿都觉得不自在。见大太太放下了筷子,也就推说食 量不大,放下了筷子,并谢过大太太赐饭。 五个人刚用完饭。李明就匆匆忙忙回来了。他异常兴奋地说:“虞小姐,好消 息。我们不用去求我爷爷和伯祥了。我父亲已同吴中县令陆大人一起回府了。奉郡 守殷大人之命,要清查衙门善待你爷爷和吴方大巫师,不得动刑,争取他们自己说 出神石秘密。现在小花厅正在摆宴席,陆大人要亲自设宴招待他们二人,我父亲和 伯祥也要参加。这样一来,虞小姐就不必给你爷爷送水送饭了。可惜不准家属和外 人接近他们俩,说是消息不准外传。虞小姐你暂时还见不到你爷爷。我也没有把虞 小姐在我家的事告诉陆大人,我想不让他晓得要好些,省得节外生枝。” 李明带来的消息,让顾大婶大大地松了口气,说:“天老爷有眼,终算没有白 来一趟。虞家大妹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有了殷大人的上方宝剑,下面的人不敢 乱来的。” 虞姝心里明白,设宴也罢,‘善待’也罢,恐怕还是为了骗取口供。如果二位 爷爷不买官府的帐,不说出神石背后的秘密,图穷匕首见,早晚要被官府严刑逼供。 她当然不能把这些想法对别人说,就装作得寸进尺,婉转地对李明说:“多谢李公 子带来这样好的消息。我们一路出门时,不知是否要在小花厅附近走过?要是远远 地能看我爷爷一眼也是好的。” “李公子,你看方便么?”顾大婶虽觉得虞姝的要求有点过分,但她一贯热心 肠,就帮着央求。 李明虽然明知不行,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对虞姝说“不”。硬着头皮说:“我送 你们出去,从小花厅旁边走,能不能看到你爷爷,就只好看运气了。” 时不宜迟,顾大婶和虞姝告别了大太太。 三人出了庭院,李明在前引路,绕道而行。离小花厅有一段距离已见有兵丁和 衙役站岗放哨,不准李府家人走近小花厅。李明不死心,要在虞姝面前表现出自己 一心向着她,就折转到西边回廊向府后家庙走去。 才走了没多远,就听西小院那边的南门吱吱呀呀地开了,几个衙役押解着虞义 和吴方向小花厅走去。虞义闭着眼任由衙役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在最前面。虞姝知道 除非自己不顾一切大声叫喊,否则爷爷绝对看不到自己。但在这种场合大声叫喊, 是不适当的,只会断了今后找李明帮忙的后路。走在虞义后面的吴方,虽然往虞姝 他们这边扫了一眼,虞姝知道自己今天是女子打扮,吴方决不会认出自己是那天在 夫椒山下的采药郎,给他打个手势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只得强忍眼泪同顾、李二人 一起闪在树后,避免引起衙役们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