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西征(28) 这个算盘从理论上来说,根据湘军从湘潭杀到田家镇的战况和战绩来说,应 该没错。 但是要注意,这只是理论上推测的结果,事实上这个算盘大错特错。 曾国藩从湘潭打到田家镇,打得的确漂亮,这个固然与湘军能打、曾国藩指 挥得当有关,但是也不能忽视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曾国藩还没有遇到真 正的对手。 曾国藩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他迟迟没有接到攻占九江的捷报之后, 他才明白自己这回遇到了克星。 恭喜你,曾总司令,你的判断是对的,你的确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这个真正的对手,就是太平天国左军主将翼王石达开! 石达开正式接任西征统帅的时间,是在田家镇战役之后。 田家镇要塞失守,太平军水陆两军的全面惨败和巨大损失,彻底惊醒了杨秀 清,他开始认识到,湘军远非绿营所能比拟,只有自己放弃遥控权,交出西征指 挥大权,派出一位重量级的统帅,才有希望挽回败局,否则西征将会重蹈北伐的 覆辙。 杨秀清的遥控时代,终于画上无奈的句号。石达开的直播时代,终于奏响了 迟到的序曲。 石达开走马上任的时候,面临的压力,无疑是空前巨大的。至少有三点,让 他感到相当棘手。 其一,士气很低落。湘军屡战屡胜,士气如虹,太平军屡战屡败,士气不振。 据说当时有些胆小的太平军战士,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惨败打得一看见湘军就禁不 住直打哆嗦。 其二,制江权丧失。湘军水师装备精良善战,兵精将猛,太平军水师损失惨 重,不堪再战。西征军前前后后被湘军烧毁和俘虏的船只,至少上万,原来引以 为豪的水营,已经基本瓦解,战斗力遭到严重削弱,制江权已经从西征军转移到 湘军手里。 其三,不了解对手。曾国藩熟悉太平军的作战特点,可是石达开对湘军并不 了解。湘军经过实战的打磨,已经积累了一整套对付太平军的办法,曾国藩也在 边打边学,在实战中他提炼出了一系列战略战术的理念和原则,可是石达开还是 第一次带兵与曾国藩的湘军交手,对付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强敌,他只能一边打 一边摸索,而摸着石头过河往往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石达开很清楚,如果没有困难,如果没有压力,杨秀清也不会让他坐上西征 军总司令的位置。 面对严峻的军事情形,石达开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牢牢守住九江, 遏制湘军的疯狂进攻势头! 针对曾国藩急躁冒进的特点,石达开采取了梯度纵深的防御对策。为了赢得 布防调兵的时间,石达开布置了三道防御线。 第一道,在鄂东地区。石达开安排的狙击手,有三个。一个是因为在二打武 昌中立了大功,刚刚被提拔为殿右三十检点的小将陈玉成,负责在湖北蕲州阻击 湘军水师。另外两个是秦日纲和韦俊,他们率领从田家镇撤下来的西征军,负责 在湖北黄梅一带阻击湘军陆师的进攻。 第二道,在九江对岸。石达开安排的狙击手,是冬官正丞相罗大纲,阻击地 点在九江对岸的小池口一带。 第三道,在九江。石达开安排的狙击手,是检点林启容。林启容虽然级别不 高,但却被石达开慧眼识珠,委以重任。九江城的得失,将关系到西征全局,也 关系到石达开能不能遏制曾国藩的东进。石达开能把这副重担交给一个并不起眼 的将领,的确显示了过人的胆魄。 接下来的战况证明,石达开识人选将、排兵布阵的眼光,以及他量才而用、 用人唯才、新老兼顾、因人设岗的雄才大略,实在是让人折服。 石达开三条阻击线的结果,让曾国藩对自己事先勾画的蓝图,一是失望,二 是窝火。塔齐布和罗泽南在蕲州、黄梅、小池口先后被陈玉成、秦日纲和罗大纲 纠缠,严重地耽误了行军速度,直到1855年1 月6 日,塔齐布才从小池口渡江来 到九江城外,三天以后罗泽南才渡江参加攻打九江的战事。 此时离彭玉麟水师兵临九江,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也就是说,石达开的鄂 东阻击战,推迟了湘军陆师与水师会合攻城长达一个月之久。一个月之于平常人 的平常生活,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残酷的战争来说,这一个月的价值,实在 是无法估量,足以改变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