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文治(13) 这种感觉,他从天京城内的男人们那里,尤其是杨秀清那里,是找不到的。 那就在女人和打油诗里,寻找自己的安慰吧! 在打油诗里找感觉的洪秀全,已经完全失去私塾里学到的作诗章法,客家方 言" 千祈" (千万)、" 喙" 等,还有太平天国黑话" 云中雪" ,都被他运用自 如,至于律诗和绝句的对仗、平仄等等基本要求和规范,全部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平心而论,洪秀全在天京创作的那些打油诗,与在广西所作的相比,其艺术 水准还真有点像九斤老太对下一代的抱怨:一首不如一首。 有人可能会反驳道:洪秀全的诗歌创作水平,应该是一直非常烂的,要不然 他怎么考了四次,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严格说来,洪秀全的诗歌创作水平,有一个从" 比 较烂" 到" 非常烂" 的下滑过程。 这个转折点尽管非常隐蔽,但是仍然可以从他早年创作的一系列诗歌当中, 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一个文学青年的堕落 洪秀全诗歌创作水平急剧下滑的转折点,就在洪秀全开展打倒偶像运动那段 时间。 文学青年(简称文青)洪秀全同学,早年所作的诗歌,除了在第三次落榜后 作的一首名叫《斩邪留正诗》的反诗外,留传下来的还有这么几首:《金乌》、 《龙潜》、《剑诗》、《九妖庙题壁》。 《斩邪留正诗》在第一部的第一章之《反诗集中营》一节中,已经分析过了, 在这里再从其他几首中选一个来看看。 比如《龙潜》诗:" 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 飞腾六合定乾坤。" 这首诗的创作时间,在1843年,也就是洪秀全创立拜上帝教那年。 再看传教时期的作品《九妖庙题壁》:" 朕在高天作天王,尔等在地为妖怪。 迷惑上帝子女心,靦然敢受人崇拜。上帝差朕降凡间,妖魔诡计今何在?朕统天 军不留情,尔等妖魔须走快。" 这首诗的创作时间,与在1847年捣毁六乌神像和甘王庙所创作的两首诗(见 第一部第二章《传教》),应该相差不远。 换句话说,上述提到的洪秀全早年所写诗歌,可以分成两类,第一类是《斩 邪留正诗》、《金乌》、《龙潜》、《剑诗》,第二类是《九妖庙题壁》及六乌 庙和甘王庙中的两首题壁诗。 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这两类诗歌,区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第一类诗歌虽然算不得上乘之作,与历代名诗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是遣词 造句仍以书面语为主,也还讲究平仄音韵和对仗工整,虽然不是很成功,但勉强 也还算得上" 诗歌" 这类文学作品。 第二类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但那种" 文绉绉" 的" 诗味" 没有了,而且加入 了大量的口头语,甚至是两广客家话中的俗语和俚语,比如在六乌庙里写的" 龟 婆" 和" 龟公" ,这是广西客家方言;再如九妖庙里写的" 高天" 和" 走快" , 也是广西方言,意思是" 天上" 和" 快走" 。 换句话说,洪秀全诗歌创作水平的拐点,应该在1844年到广西赐谷村传教, 组织会众捣毁民间神像开始下滑,到1847年前去紫荆山后得到进一步强化,到定 都天京后滑落到最低谷。 再换句话说,在1844年之前,也就是在他到广西大面积传教之前,他的诗歌 创作,应该保持在本来就有的正常水平。洪秀全创作的《斩邪留正诗》,与前面 《金乌》、《龙潜》、《剑诗》,就代表了洪秀全参加秀才考试的真实水平。因 为这些诗歌的整体风格和水平,基本维持在一个水准线上,而且正是创作于他的 第三次和第四次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 弄清了这个问题,不但可以搞清楚洪秀全为什么屡考屡败成为高龄童生,而 且还能理解洪秀全为什么后来要在天京开展反孔灭儒专题行动。 洪秀全之所以离纯文学越来越远,不断滑向非主流文学的深渊,并不是因为 他" 江郞才尽" ,刹不住走下坡路的势头,也不是他" 自暴自弃" 自甘" 堕落" , 故意" 糟蹋" 和" 作践"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