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苍岛一行回到公馆后,手下皆士气低落。苍岛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失败和 打击,感到既愤怒又耻辱。刘世英与他的公开对立,已经完全表明了其立场,苍岛 明白自己不能再对刘世英抱有幻想了,对方已经彻底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中村兵卫被刘世英与王名扬的棍棒教训一番后,仍然不思悔改,怂恿苍岛重新 杀回去,置对方于死地。苍岛开始思考对策,接着给警察局长打了电话,要求他想 办法给刘世英罗织罪名,将其弄到警局的牢房里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局长哭丧着脸说:“不行呀,苍岛先生,那个刘世英来头不小,他老子是重庆 政府主席,四川大军阀头头刘湘,咱们根本不可能动人家一根毫毛。我看还是算了 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得了……” 苍岛对局长的回答很是不满,但同时也暗自一惊,怪不得刘世英敢于和自己正 面对抗,原来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强硬的后盾在,看样子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 力。尽管如此,苍岛并非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他从来都不肯承认失败。 苍岛继续说道:“我不管对方什么来头,刘世英已经对我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如果不能尽快铲除,苍岛将无法在重庆立足。我将给你提供一笔足够维持你和你的 手下半年的活动经费,请务必了却苍岛的心愿,这关系到你我共同的利益!” 苍岛的意思表达得很坚决,局长不能不考虑,于是他吞吞吐吐地答应下来: “那好吧,我尽量努力试试看,能不能成功,就看我的造化了……” “这样还不够,此事必须成功,你必须全力以赴!” 苍岛挂上了电话,局长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想不出个两边都不得罪的好办法。 过了几天,苍岛派人给他送来了活动经费,局长仍然一筹莫展。他的手下出主意道 :“局长现在面临的状况是,夹在中间受气,倒向哪一边都不好。但在总体上看来, 与重庆政府对抗绝对讨不到好处,因此,我建议局长向政府申请保护。” 局长问道:“那苍岛那边怎么应付?” “这个嘛,该拿的钱还是要拿,不该办的事还是不能办,与其呆坐着等死,不 如趁早远走高飞,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才是两全之策,您说对不对?” 局长闻言醒悟过来,夸奖道:“好小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就这么办!” 接下来局长拨通了刘湘办公室的电话,报告了自己的状况,向其请示解决的办 法,刘湘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完后直接了当地说道:“他给你钱,你就拿去花嘛! 我给你安排个长假,找个人来顶替你,你到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去吧!” 局长一听高兴坏了,激动地连连称是。放下电话后,局长立即召集了众警员, 给每人封了一份红包,又说了些告别的话,接着打了辞职报告,得到重庆市长潘文 华的允许后,跑到外省旅游去了。潘文华重新安排了局长人选,以示接替。 新局长上任以后,立即对苍岛采取强硬态度,不仅对其医院盘查甚严,同时还 派人监视其公馆,不时地进行敲诈勒索。苍岛敢怒不敢言,将全部怒火转移到刘世 英的头上,去除了自己的理性,发誓无论用何种办法,都要置刘世英于死地。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1936年,中国对日本的态度日趋强硬,国民党与**虽然还未 能建立合作,但为了共同抵御外敌,彼此间的敌意已经消除了不少。苍岛感到自己 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于是开始加紧筹备对刘世英的暗杀行动。 首先,苍岛摸清了刘世英的生活规律,经常出入的活动场所,以及接触的人物 类型。令苍岛七窍生烟的是,根据他手下的情报显示,刘世英竟然是一个名叫东岛 稀歪会的反日组织的会长,专门和日本人对着干。苍岛为此更加坚定地杀死刘世英 的决心,此人不除,难绝后患,当然一切行动都是瞒着荷子进行的。 苍岛的手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训,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中村兵卫不久 将会带着他专门训练的12名武士,用武士刀狂饮刘世英的鲜血,使对方品尝到死亡 的滋味。为了加大成功的把握,苍岛考虑并选定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此次行动必须一击成功,不能让刘世英逃脱,要在对方孤身一人,或者只与 少数人在一起时,选择一个僻静的街巷动手。行动时间最好选在夜晚,利用我们的 人数和武器优势,趁对方毫无防备时突然出击,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中村建议道:“那我们就必须瞒住荷子小姐,否则她会向刘世英泄露我们的计 划。刘世英一旦得到消息,就会加强防备,给我们的任务增加难度。” “你说的很对,我们必须事先做好保密工作。荷子那边有我的眼线,如果有可 疑的情况,一定会随时向我报告。我在刘世英那里布置的线人,也会及时传达对方 的信息状况,我们将借此判断出最佳的行动时机,立即行动起来!” 苍岛布置的负责跟踪刘世英的手下,发现目标的行动很有规律:周一至周五在 学校上课,从不离校,周末早晨带领一帮学生到公园习武,下午到公园的图书馆里 阅读,傍晚再次带人习武,晚上与一名同学到一户人家里去,直至深夜方归。经过 一段时间的总结和补充,这名手下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向苍岛作了汇报。 苍岛仔细分析了手下提供的情报,作出了自己的判断:“看来我们只有到了周 末晚上才有机会,那时候刘世英只有一名同学作伴外出,再加上夜色掩护,成功的 把握会相当大。只是我不明白刘世英为何于深夜外出,他到底去了哪里?” 手下报告说对方去了位于菜园坝的与一家理发店相连的院子里,中村兵卫听到 后,说道:“那是刘世英的女友之家,想不到他到现在还没有放松警惕!” 苍岛冷笑道,“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回我们的目标不是他的女友,而是他自己。 这样的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你们必须埋伏在半路上,趁当时夜深人静,刘世英和 他倒霉的同伴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时一举出手,通过战斗将他们彻底消灭!” 苍岛说完,小眼睛里透着凶光,接下来又补充道:“本来我并不想置刘世英于 死地,毕竟他也是个可用之才。但是,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立场,成心与大日 本帝国作对,那么我也就不能再心慈手软,必须还对方以颜色。成败在此一举了, 帝国的武士们,你们将用敌人的鲜血,换取属于帝国的荣耀!” 中村兵卫与12名武士一阵狂吼,用以回应苍岛使人血液沸腾的话语。苍岛看着 面前的一张张面孔,仿佛看到了赤穗47勇士的身影,他们本着对主人的无限忠诚, 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回主人的尊严。拥有大和魂的日本民族,在历史上国土从来 没有被攻占,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屈服。具有纯种血统的大和民族,将以自己的无 别顽强,永远在世界上屹立不倒,大和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接下来,武士们擦亮自己的武士刀,静待时机的到来。中村盯着自己手中发着 寒光的武器,渴望用它亲手割下刘世英的首级,一雪过去刘世英加在自己身上的耻 辱。他将消灭所有胆敢反抗的对手,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这天晚上,刘世英与王名扬照常动身到林君玉家去。自从经历了那件不愉快的 事情后,只要林君玉离开学校回家去住,刘世英和王名扬都会自动充当护花使者, 以防有人再次扮演采花大盗的角色。尽管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任何事,但两人并没 有放松警惕,在晚上行走时经常随身携带长棍,以防万一。 两人并没有发现跟踪在自己身后的中村一行,径直走进了林君玉家的院子。中 村见状,带领大部分浪人进入附近一家事先租好的小宅院,留下三名浪人继续监视 刘世英与王名扬的行踪,自己则藏在阴影中耐心等待猎物的重新出现。 陈建宏这天被安排晚上在曾家岩一带巡逻,当他路过林君玉家住宅前的巷道时, 发现有几个黑影躲在墙角下,看到自己后亮出了武器。黑暗中陈建宏用自己眼角的 余光,发现对方手中握着日本武士刀,但仍旧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对方见陈建 宏没有发现自己,随即又退回到原来的藏身处,空气依然平静。 陈建宏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情景,他感到苍岛在策划着什么阴 谋,说不定又要有大的举动,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想到这里,陈建宏悄悄绕路返 回,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将对方的一举一动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正当几个人影就要忍耐不住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 门响,从一家院子里走出两名青年,并肩走出了小巷。陈建宏发现,两人刚一出现, 就被那几个人影跟踪了。陈建宏连忙也跟在后面,借着昏暗的路灯和两人交谈的语 调,发现被跟踪的竟是刘世英和王名扬,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三名负责盯梢的浪人见目标出现,立即分出一人去向中村报告,中村得到消息 后,马上带人埋伏在两人回学校的必经之路上。刘世英与王名扬没有察觉,继续脚 步匆匆地往回赶,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中村等人埋伏的地点。 中村用力一挥手,躲在黑暗中的浪人们一拥而出,六名浪人分别堵住了两人的 去路和退路,另外六名浪人则从左右两边的墙头跃下,将刘世英与王名扬牢牢围困 在中间,中村兵卫随后也出现在两人面前。刘世英见这阵势,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 圈套,立即和王名扬一起背靠背,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殊死决战。 不远处的陈建宏见此情景大吃一惊,知道苍岛这回是要置刘世英于死地,但见 对方人多势众,两人即使加上自己也没有胜算。想到这里,陈建宏当机立断,忍痛 转身离开,用最快的速度向警察局跑去,同时心里默默地鼓励刘世英与王名扬,一 定要坚持到自己带着救兵赶来,他相信两人一定能够做到。 中村兵卫得意洋洋地说道:“没想到吧,刘世英,我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 面,是不是感到很吃惊啊?要知道我中村兵卫等待这一时刻已经很久了,由于你的 屡次羞辱,我一直在寻找报仇的时机。现在,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刘世英冷冷地说道:“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是吗?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本领,也许它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威力巨 大,你最终还是会倒在我的脚下。当然你也可以跪下向我求饶,那样虽然不能挽回 你的小命,但至少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世英神情坚定,闻言轻蔑地说道:“不自量力,就凭你现在的武功,打上一 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日本武术源自于中国,永远是中国武术的手下败将!” 中村兵卫咬牙切齿的说道:“住口,不许你侮辱我们日本的武术,总有一天, 我们一定会超越你们!但是今天,不管你的武功有多强,我们都会让你死在这里, 而且将死得很难看,这就是你对我们的侮辱所要付出的代价!” 刘世英没有回答,只是凝神戒备。一旁的王名扬很看不惯中村的那副嘴脸,说 道:“我说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要动手就赶快,不要像个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个没 完。还有,把你那双死鱼眼睁大点仔细瞧瞧,我们一共有两个人,不要把我当空气 看。就算我是空气,我也要变成毒气熏死你,让你知道轻视空气的下场!” 王名扬说完,和刘世英对望了一眼,两人坚定地点点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中村兵卫受到王名扬的一番抢白后,脸色变得甚是可怕,嘴角抽动了几下,凶狠地 喊道:“混蛋!上,把他们两人都给我杀了,割下头颅者重重有赏!” 浪人们一拥而上,朝着刘世英与王名扬挥刀砍去,刘世英知道这将是背水一战。 两人依靠着求生的本能,开始了与各方面拥有绝对优势的敌人的对抗。 与此同时,罗建宏赶回了警察局,顾不上休息,向仍在加班的新局长报告了自 己的所见所闻。局长听完后毫不迟疑,立即命令局里仅剩的几名警察佩戴好手枪, 奋力朝这场发生着殊死搏斗的现场赶去,希望自己的援助不是太迟。 不等浪人们靠近,借助着手中棍棒的长度优势,刘世英与王名扬开始了反击。 一名浪人双手举刀劈来,刘世英对准他的腹部送出一棍,打得对方一路直往后 退。紧接着,另一名浪人握刀对刘世英一记斜劈,刘世英低头躲闪的同时转身,手 中的木棍顺势向后扫了出去,正中浪人脸颊,浪人歪斜着倒了下去。刘世英利用转 身的短暂瞬间,看清了试图从一旁偷袭他的又一名浪人,随即举棍架开对方的直刺, 飞出一脚将其踢翻在地,顺势回到了王名扬的身后,替他保护后背。 王名扬在刘世英与浪人们酣战的同时也没闲着,举棍又扫又戳,挥舞地虎虎生 威,好几个浪人想要靠近他,都被棍头击中,不是被打肿了脸,就是被打伤了手臂, 没讨到什么便宜。由于没法从背后偷袭,浪人们一时无法接近王名扬,但由于王名 扬的棍棒舞弄地过于频繁,他的体力下降地很快,慢慢地开始气喘吁吁了。浪人们 则狡猾地轮番进攻,时不时地骚扰一下,不给王名扬喘息的机会。 浪人们在刘世英与王名扬周围游走了一阵后,再次发动了进攻,但他们急于求 成,再加上互相妨碍,总是试图举刀一下劈死对手,因此空出的身体漏洞很大。刘 世英充分地利用对手的弱点,一棍又一棍地打在对方胸部,腹部,以及下体的某些 部位。王名扬也如法炮制,接连打退了对方的几次出击,甚至使一名浪人失去了进 攻的能力。局势暂时缓和了下来,两人乘机恢复体力,准备再战。 中村兵卫见无法取胜,于是改变了策略,将浪人分成两拨,依次发动进攻。由 于同时进攻的人数减少,身边能够利用的空间增大,浪人们不再害怕自己会伤到自 己人,开始改为侧刀斜劈或直刺对手,防守变得严密起来。刘世英与王名扬对此有 些难以招架,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用于防守,形势变得不利起来。 一名浪人斜刀砍向王名扬的肩膀,王名扬连忙举棍挡开,待他准备反击时,那 名浪人一击不中,已经退了回去。这时,另一名浪人乘机从侧面刺向王名扬,王名 扬不得不侧身应付,对方再次撤退。刘世英这边情况也不是很好,虽然他反应迅速, 总能够趁对手余势未消时反击过去,但是收效也不大,只能给对方造成轻伤。接下 来,前一拨浪人退后,后一拨浪人举刀上前,开始了又一次进攻,使两人疲于应付。 刘世英感到情况不妙,再这样拖下去,两人将会被慢慢耗死。 令刘世英感到不安的是,中村兵卫直到此时还没有亲自出手,他知道对方在等 待时机,准备在自己体力耗尽后再出击。但是急切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此时刘世英 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浸透,身后的王名扬也变得呼吸急促起来,两人都感到手中的 木棍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以驾权。终于,王名扬的反应慢了一点,被一名浪 人刺伤了手臂,尽管王名扬一怒之下甩棍将其抽倒在地,但是吃亏的仍然是自己。 很快,两人身上都带了不同程度和数量的伤口,衣裤渐渐被染红了。 中村兵卫见此情景,知道对手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于是放心大胆地展开了进攻。 其他浪人见此也加强了攻势,刘世英与王名扬知道决战的时刻到来了,于是咬紧牙 关继续坚持,但是对方的数量太多了,两人无法面面俱到。一名浪人趁刘世英不注 意,砍伤了他的左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刘世英顾不得疼痛,大吼一声,举棍狠 狠砸向那名偷袭的浪人,击中了对方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只见 那名浪人口吐鲜血,歪身躺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中村兵卫看着那名浪人倒下,发现对方竟然已经被一棍打死,心里顿时闪过一 丝恐惧,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双方总会有人倒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到 这里,中村兵卫再次扑了上去,举刀砍向刘世英,成败在此一举。 此时刘世英与王名扬几乎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两人的棍棒给所有浪人都造成了 不同程度的伤害,有几名甚至重伤至无法站起。双方此时都已经杀红了眼,浪人们 的挥刀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损失几名队友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不顾一切。 就在两人快要绝望的时候,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打斗的双方条件 反射似的暂停了手中的动作,四处寻找声音的源头。在不远处朦胧的路灯下,警察 们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警察局长继续鸣枪,开始喊话让所有人放下武器。 警察们围住了打斗的人群,陈建宏向刘世英与王名扬点点头,两人绝处逢生, 顿时喜出望外。中村兵卫见状心凉了半截,知道这次行动又破产了,但他不甘心就 要到手的成功这样被剥夺,于是大声命令浪人们不要停下,继续攻击。 浪人们闻言有些踌躇,在黑洞洞的枪口下他们不能不有所犹豫,警察局长厉声 说道:“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老老实实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中村兵卫不肯服软,狂叫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警长挥挥手枪,说道:“就凭这个,你以为这玩意儿只是用来吓唬人的吗?” 中村依旧举刀回瞪着警长,警长喊道:“我再问你们一遍,放不放下武器?” 中村一动不动,浪人们也不想束手就擒,仍然持刀而立。警长见此情景不再迟 疑,对准中村身旁一名浪人的大腿开了一枪,那名浪人中枪后惨叫一声,丢刀坐倒 在地面上。浪人们无不惊骇,不等得到中村的允许,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士刀,中村 见形势已经无法挽回,不得不放弃抵抗,听任警察们将他与自己的手下铐起。 警长命令一部分警员将带着轻伤的日本人到警察局审讯,留下几名警员协助将 刘世英与王名扬送到最近的医院。两人此时的体力由于消耗到极限,已经达到接近 虚脱的状态,说话与行走都非常困难,只能对上前帮忙的警员咧嘴一笑,任由对方 架起自己。这时一名警员问道:“警长,这些地上的日本人怎么办?” 警长看了一眼倒地的几名重伤的浪人,说道:“找一辆手推车,把他们一块儿 弄到医院去,我可不想在我的地盘上再死人了。这年头可真他妈乱,日本人不把别 人当人,也不把自己当人,好像所有人死光了他们才高兴。” 警长说完转身便走,准备回到警察局去审讯他的犯人们。负责运送伤员的警察 们开始互相讨论起来,一名警员问同伴道:“我们应该把他们送到哪去呢?” 一名年龄较老的警员建议道:“离这儿最近的是日立医院,仁爱医院和陆军医 院什么的太远,说不定没等我们把人送到就咽气了,我看就去日立医院吧。” 发问的警员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再说了,这些伤口都是小日本自作自 受,还连带着伤了我们两个同胞,医疗费当然是由他们自己人出,还要赔偿我们损 失费,就算打死了人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就去那里吧。” 于是几名警员从附近弄来两个担架,抬着刘世英与王名扬向日立医院奔去,一 名警员边跑开玩笑地对两人说道:“这下你俩可以放心,没人再能来砍你们了,能 砍人的都已经送进了警察局,砍过人的已经被你们打趴下了。日立医院虽然是日本 人开的,但他们要是敢把活人医死,估计也没人再去他们那儿看病了。” 刘世英微微笑了一下表示同意,一旁的王名扬听到后,用微弱的声音嘟囔道: “谁说的,医死人是日本人的特长……没有他们医不死的人……算了,反正我也快 成死人了……既然他们能把活人医死……大概也能把死人医活什么的………” 警员们听了禁不住笑出声来,刘世英在心里摇摇头,感叹王名扬在这种时候还 有力气开玩笑。但是两人实在是太累了,很快便昏睡过去,他们听到陈建宏说了最 后一句话:“别说话了,好好养伤吧,我们会负责你们的安全的……” 警员们将伤员们送到日立医院后,值班的日本医生在检查伤员的伤口时,发现 其中有好几名浪人装束的日本人,不禁感到非常吃惊。一名警员急不可耐地说道: “什么也别问,赶快救人要紧,过后我们会向你们解释事情的发生经过的。” 那名医生没说什么,立即开始给伤员们敷药,擦拭并缝合伤口,将其从手术台 转移到病床上,并替一名浪人取出了卡在大腿骨中的手枪子弹。一名助手检查了一 名浪人的伤势,发现其颈椎骨已经断裂,脉搏与心跳完全消失。医生闻讯后再次仔 细检查一番,然后向警察们摇摇头,命人将尸体抬出了手术室。 田村良雄当晚不在医院,伤员住院后,副院长给他的寓所打了电话。田村赶到 医院后,警察告诉了他事情的大概经过。田村知道事情是由苍岛引起的,但是没敢 说出来,只是不顾天色已晚,立即打通了苍岛的电话,向他汇报。 苍岛此时还没有入睡,他在等待中村给他带来的捷报,但是直至深夜,依然没 有等来任何消息,手下也不见踪影。苍岛在焦急中派出几名护院的浪人查找原因, 正当他坐卧不宁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响了,苍岛不安地拿起了话筒。 电话是田村打来的,只听田村说道:“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苍岛先生,只是 刚才医院里有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大概一小时前,几名警察抬进了一批伤员,其 中大部分是先生的手下,还有两名是中国人。我仔细检查了所有人的伤势,发现先 生的手下是被钝器所伤,伤势很重,有几人被打断了腿,还有一人已经死亡。两名 中国人受到的是刀伤,像是与先生的手下打斗时留下的,情况就是这样。” 苍岛闻言愤怒至极,没想到自己穷尽所有手段,到最后还是让刘世英活了下来, 这个对手实在是太顽强了。苍岛厉声问道:“那两个中国人情况怎么样?” “两人伤势很重,但都只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所以没有大碍,很快就 能恢复。而先生的手下却伤势不容乐观,或许先生应该亲自过来看一下……” “不必了,这两名中国人是我的心腹大患,你帮我想办法解决掉他们。” 田村听到后很是吃惊,“但那是不可能的,苍岛先生。警察时刻在保护着他们, 不允许外人接近,即使是接触过对方的医护人员,也都被要求记录下身份以及用药 状况,以防有人做出不轨的举动。那些警察还说,打斗是由先生的手下引起的,警 察局已经将主要肇事者捉拿归案,并要求先生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苍岛机械地听完,一言不发地挂上了电话,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已经付诸 东流,自己在中国所开创的事业也要很快被终止。很明显,在这一番较量中,他失 败了,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成功过。苍岛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开始在身上蔓延, 一瞬间便使自己丧失了所有的斗志,那些不成问题的问题也成了问题。 第二天早晨,苍岛接到了警察局长给他打来的电话,只听对方用责问的语气说 道:“苍岛先生,你的几名手下由于昨晚试图杀死两名中国人,已经被警察局拘留, 其余的则被送到了你开的那家医院,自己干的好事自然要自己处理。我估计你已经 知道了这些情况,也就不多说了,希望先生就此事作出合理的解释。” 苍岛沉默片刻,尽管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勉强赔笑道:“此事完全是一 场误会,苍岛愿意赔偿伤者的损失,并且承担其全部的医疗费用。苍岛保证从今以 后,一定严厉约束手下的行为,希望警长能够原谅他们的无理和冒犯。” “那好,你今天亲自来警察局一趟,带上病人的赔偿金,犯人的保释金,还有 我和一群弟兄们的辛苦费。到时候我会向伤者转达苍岛先生的歉意,只是苍岛先生 的礼品不能太薄,否则我也不能保证这件事情能够顺利平息……” “好的,好的,苍岛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那好,本人恭候苍岛先生的光临。” 警察局长挂断了电话,苍岛随即变了脸色,将话筒狠狠砸在地板上,将地板砸 出了一个大洞。苍岛仍不解气,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边走边大骂警察局的一帮吸 血鬼,大骂刘世英的不识抬举,大骂中村的无能,大骂该死的**。苍岛骂完后,努 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命人准备了大量钞票,备车出发去警察局。 苍岛驱车来到警察局门口,抬脚走了进去,警察局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漫不经心地抽着烟。苍岛将一大捆赔偿费用放到他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局长撕 开包装纸瞄了一眼,说道:“苍岛先生果然识大体,带他进去。” 一名警员随即将苍岛带到关押犯人的房间门口,透过门上的窗口,苍岛看到了 自己挤成一团,同时狼狈不堪的手下。警员打开门,中村等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到 苍岛后,又将头低了下去。苍岛仍旧一言不发,迈步朝外面走去。 荷子当天晚上没有值班,因此不知道医院发生的事情,只是感觉公馆里似乎清 静了许多,再没有别的什么异样。当她第二天早晨到医院上班时,发现同事们都在 讨论昨晚住院急救的伤员,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打斗,有人甚至受了刀伤和枪伤, 还有一名伤员已经死亡,根据那人的穿着来看,毫无疑问是日本人。 荷子对此十分好奇,于是在工作的间隙偷看了伤员的状况,当她来到刘世英与 王名扬所在的病房并认出对方时,极度的惊讶使她的双手失去抓握的意识,手中的 病情记录册掉到了地上,表格撒得四处都是。荷子凑近刘世英身旁,发现他身体的 许多部位都缠满了渗血的绷带,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在荷子的强烈要求下,院长同意了她照顾刘世英的请求,并从看护的陈建宏口 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荷子不明白她的父亲对刘世英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从从前对刘世英的赞美与赏识,变成了今天的与其势不两立,并且痛下杀手。荷子 发现苍岛在自己的眼里已经变得相当陌生,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荷子握着刘世英的右手流出了眼泪,眼泪滴在刘世英的伤口上,将其从昏睡中 唤醒。刘世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痛哭失声的荷子后,微微一笑,说道:“荷子不 要难过,荷子应该相信,刘世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杀死的……” 荷子听到刘世英的声音后,又喜又悲,说道:“荷子相信世英君,但是荷子不 明白,父亲为何要向世英君下这样的毒手,世英君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刘世英缓缓说道:“荷子可能不知道,苍岛先生的真正身份,其实是贵国军部 派来的谍报人员,来中国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经商,而是为了搜集情报,为以后的 战争做准备。这一切都是瞒着荷子进行的,荷子肯定也不想知道这些……” 荷子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使劲摇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不可能,父 亲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间谍,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一定 还有其他解释的,请世英君告诉荷子,荷子不能相信,这绝不是真的……” 荷子伏倒在刘世英身旁,痛苦地哭出声来,突如其来的真相摧毁了她仅剩的怀 疑,曾经根深蒂固的信念瞬间分崩离析。刘世英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荷子,他感到 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有些感觉是无法用文字描绘出来的。 刘世英轻声说道:“刘世英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我的一个**朋友 告诉了我这一切,他有着很可靠的情报来源,事情也符合我自己的猜测。也许荷子 应该回去亲自问一问你的父亲,尽管这对荷子来说有些过于残忍……” 荷子抽泣着,起身离开了刘世英所在的病房。刘世英目送她离去,他对此感到 无能为力,许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尽管许多事情是经常改变的。 刘世英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扭头望向一旁的王名扬, 发现他刚刚才醒过来,看到自己后,还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王名扬瞧了瞧刘世 英和自己满身的绷带,说道:“嗨,老兄,这回我们变成木乃伊了。” 刘世英还给王名扬一个微笑,说道:“是啊,不过这地方不太欢迎活着的木乃 伊,我们会被别人当成怪物打死的。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该动身离开了。” “离开?我们去哪里,不会这个时候还去练武吧?”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了,我练武还没练到那么强悍的境界。我的意思是说, 我们该换一家医院了,这里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不安全,你说是不是?” “那好,我们转移吧。”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