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盯着《采桑子》看了老半天,然后抬起眼帘盯着赵普的眼睛问:“赵普, 这首小词真的是你所填?”赵普不紧不慢地言道:“皇上看高微臣了!微臣哪有这 等细腻情思?微臣只不过是将这首词誊抄一遍罢了。” “赵普,”赵匡胤不觉伸长了脖颈,“莫非,这首词也是出自花蕊夫人之手?” 赵普故意停顿了一下。赵匡胤急道:“赵普,你是想吊朕的胃口吗?” 赵普言道:“臣哪敢吊皇上的胃口?只是,这首小词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臣实 不敢肯定。臣只是听说,那花蕊夫人随孟昶一起赴汴梁的时候,途经葭萌驿,一时 心动,便在葭萌驿的墙壁上题下了这首小词。” “竟有这等事?”赵匡胤将信将疑,“朕如何全然不知?” 赵普言道:“臣也是刚刚才听说此事,所以便把这首小词抄录下来以供皇上过 目!” 赵匡胤忽地笑了:“赵普,朕明白了!这首小词本是你所写,你故意编造这个 故事来拿朕开心,是也不是?” 赵普慌忙道:“皇上,臣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拿皇上开心啊!更何况,就 凭臣这点文化,也写不出这样的词来啊!” 赵匡胤相信了:“赵普,如此说来,这首小词真的是花蕊夫人所为?” 赵普摇了摇头:“皇上,那葭萌驿本在利州,而据臣所知,花蕊夫人离蜀赴汴 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经过利州,所以,臣以为,说此词乃花蕊夫人题写在葭萌驿 之壁上,实不足信!” “你说的有道理!”赵匡胤点点头,“这首小词定是那些好事者所为!” 突地,赵匡胤又蹙眉问道:“赵普,你既然不相信这首词乃花蕊夫人所写,又 为何要抄来与朕观看?” 赵普淡淡一笑道:“因为臣觉得,皇上今日召臣饮酒,定与那花蕊夫人有关。” “哦?”赵匡胤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何以见得啊?” 赵普答道:“臣在入宫前,只是这么猜想,而见了皇上之后,臣就敢这么肯定 了……不然,皇上就不会一见面便拿出那首诗让臣观瞧,而且,一直到现在,臣与 皇上也没有举杯……” 赵匡胤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赵普,你继续说下去。” 赵普继续言道:“恕臣斗胆……如果臣所料不差,那花蕊夫人自入宫之后,一 直冷面如冰,使得皇上心烦意乱!皇上虽然拥有了花蕊夫人,但并不开心……” 赵匡胤一时无言。无言之后,他言道:“赵普,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赵普把那首《采桑子》词拿过来看了看,然后重又放回到赵匡胤的面前道: “皇上,臣只是这么猜测而已……臣的猜测是,皇上希望那位花蕊夫人能够像这首 词的下阕所描绘的那样情意绵绵,而实际情况可能是,花蕊夫人一直沉浸在这首词 的上阕中而不能自拔……” 词这种诗体,大多数都分为二段,第一段称上片或上阕,第二段称下片或下阕。 听赵普这么一说,赵匡胤就不禁又把《采桑子》词从头至尾地琢磨了一遍。词的下 片是:“三千宫女如花面,妾最娟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宠爱偏。”词的上片是 :“初离蜀道心将碎,其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可不是吗?词的下片表达了那个“妾”对未来“君王”的美好憧憬。这不正是 赵匡胤对花蕊夫人所希望的吗?而词的上片却表达了那个“妾”的一种“绵绵”之 “恨”:“恨”心将碎,恨“春日如年”,恨“时时闻杜鹃”。花蕊夫人不正是因 为心中有“恨”,才会在赵匡胤的面前冷若冰霜吗? 从此不难看出:《采桑子》一词断然不是花蕊夫人所作。如果花蕊夫人真的有 “只恐君王宠爱偏”之愿,那又何故在赵匡胤的面前吟出“更无一个是男儿”之语? 见赵匡胤低头不语,赵普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地道:“皇上,如果微臣适才所言 有唐突冒犯之处,尚请皇上恕罪!” 赵匡胤抬首叹道:“赵普啊,你真是太精明了,而且是越来越精明了!既然你 如此精明,那朕也就实不相瞒:正如你所料,朕今日召你饮酒是假,想让你替朕解 忧才是真啊!” 赵普小声地问道:’皇上之忧果然与那花蕊夫人有关?” 赵匡胤点头道:“花蕊夫人入宫已二十余日,这么些天来,她从未在朕的面前 露过笑脸,甚至从未主动地跟朕说过一句话!朕,朕实在是忧心如焚啊!” 赵普言道:“皇上对孟昶一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即是那些蜀国旧臣,皇上也 是优待有加。按常理,花蕊夫人应该能够领会皇上的博大胸襟和高尚的品德!” “谁说不是呢?”赵匡胤似乎一脸的困惑,“朕加封孟昶一家人,朕加封那些 蜀国旧臣,都是当着花蕊夫人的面,朕甚至当着她的面把刁难勒索孟昶的那个成德 均给斩了,这些,她不可能不知道,可她就是不领朕的情!朕,朕虽然拥有了她的 身体,但却无法拥有她的心!赵普,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皇上说的是呀!”赵普一副十分理解又十分同情的模样。“那花蕊夫人虽然 美若天仙,但整天冷面相对皇上,皇上心中的滋味也的确是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