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
警 方 无 奈 重 金 悬 赏
1994 年 元 旦 。
自 从 纪 然 冰 命 案 发 生 以 来 ， 彭 增 吉 与 林 黎 云 的 夫 妻 关 系 就 一 直 处 于 尴 尬 的 地 步 。
彭 增 吉 与 林 黎 云 都 是 台 南 人 。 22 年 之 前 ， 两 人 在 一 家 外 资 电 子 公 司 TWA 中 上 班 。 林 黎 云 是 台 湾 女 性 的 典 型 ， 矮 矮 的 个 子 ， 白 皙 的 皮 肤 ， 一 双 闽 南 式 深 陷 的 大 眼 睛 。 彭 增 吉 强 壮 结 实 ， 在 中 专 、 大 学 毕 业 之 后 ， 就 开 始 工 作 ， 但 心 中 却 一 直 想 自 己 搞 一 番 事 业 。 遇 上 林 黎 云 ， 彭 增 吉 就 像 被 一 块 磁 铁 吸 引 着 ， 林 黎 云 漂 亮 的 外 表 下 蕴 藏 着 事 业 女 性 的 能 干 与 聪 慧 ， 而 林 黎 云 当 时 也 被 彭 增 吉 诚 实 的 性 格 所 吸 引 ， 双 双 堕 入 爱 河 。
两 人 在 恋 爱 期 间 ， 就 开 始 筹 划 起 自 己 的 事 业 。 在 电 子 公 司 工 作 久 了 ， 也 想 自 己 办 一 家 电 子 公 司 。 当 时 台 湾 正 处 于 经 济 刚 刚 起 步 的 时 候 ， 做 电 子 产 品 是 一 个 很 容 易 赚 钱 的 行 业 ， 他 们 瞄 准 了 这 个 行 业 。
但 彭 增 吉 最 缺 的 是 起 步 的 资 金 ， 还 在 恋 爱 中 的 林 黎 云 义 无 返 顾 地 为 这 一 共 同 的 事 业 奔 走 。
林 黎 云 出 生 在 台 南 的 一 个 家 境 并 不 富 裕 的 中 等 家 庭 。 父 母 一 共 生 了 六 个 女 儿 ， 两 个 儿 子 ， 林 黎 云 排 行 老 二 。 由 于 父 亲 很 早 过 世 ， 林 黎 云 也 早 就 帮 助 母 亲 挑 起 全 家 的 担 子 ， 八 个 兄 弟 姐 妹 都 有 着 勤 劳 、 苦 干 、 素 朴 的 习 惯 ， 林 母 对 于 林 黎 云 交 上 彭 增 吉 这 样 的 男 朋 友 打 心 眼 里 欢 喜 。 林 黎 云 回 家 说 起 彭 增 吉 想 要 自 己 办 公 司 ， 母 亲 立 刻 表 示 支 持 。 当 时 ， 林 黎 云 为 了 帮 助 彭 增 吉 筹 集 款 项 ， 与 母 亲 常 常 骑 着 自 行 车 ， 到 亲 戚 朋 友 中 去 借 钱 、 凑 份 子 ， 不 分 白 天 黑 夜 地 ， 林 黎 云 母 女 以 赤 诚 的 热 心 ， 感 动 了 亲 朋 好 友 ， 纷 纷 解 囊 相 助 。 当 林 黎 云 将 一 大 叠 一 大 叠 浸 透 汗 水 的 款 项 交 到 彭 增 吉 手 中 时 ， 彭 增 吉 感 动 了 ， 他 为 林 黎 云 那 朴 实 、 忠 厚 的 举 动 流 下 了 泪 。
接 着 ， 彭 增 吉 、 林 黎 云 双 双 辞 了 职 ， 办 起 了 自 己 的 企 业 ， SUNBEAM 也 结 成 了 一 个 温 暖 的 家 。
这 20 多 年 来 ， 彭 增 吉 与 林 黎 云 办 的 公 司 从 几 个 人 的 小 作 坊 变 成 了 大 公 司 ， 又 成 为 在 全 世 界 五 六 个 国 家 都 有 分 公 司 的 连 锁 公 司 。 谈 到 这 一 些 彭 增 吉 不 无 骄 傲 地 说 ， 我 太 太 对 我 的 帮 助 确 实 很 大 。
在 公 司 中 ， 彭 增 吉 是 总 裁 ， 林 黎 云 则 是 财 务 总 管 。 两 人 在 台 湾 公 司 上 班 时 ， 总 是 同 进 同 出 ， 早 出 晚 归 ， 事 无 巨 细 ， 总 是 一 起 商 量 。 公 司 同 仁 几 乎 从 来 没 有 看 到 过 老 板 和 老 板 娘 之 间 红 过 脸 ， 更 难 能 可 贵 的 是 ， 两 人 对 于 下 属 也 非 常 和 气 、 礼 貌 ， 从 不 摆 出 大 老 板 的 架 势 。
自 彭 增 吉 和 林 黎 云 在 8 月 中 旬 在 美 发 生 麻 烦 ， 警 方 于 9 月 下 旬 才 允 许 他 们 回 台 湾 ， 公 司 上 下 员 工 都 已 知 道 老 板 、 老 板 娘 之 间 发 生 的 这 段 婚 外 情 故 事 ， 但 谁 也 没 有 提 起 ， 彭 增 吉 还 是 和 以 往 一 样 与 林 黎 云 一 起 上 班 、 下 班 ， 只 是 在 忙 碌 完 一 天 的 工 作 ， 两 人 回 家 的 时 候 ， 竟 不 知 道 说 什 么 话 ， 默 然 无 言 地 相 对 而 坐 。
尽 管 外 界 对 这 桩 凶 杀 案 猜 测 颇 多 ， 矛 头 也 总 是 无 意 中 指 向 林 黎 云 — — 按 照 中 国 人 的 逻 辑 ， 丈 夫 的 外 遇 、 “ 小 老 婆 ” ， 被 太 太 杀 的 可 能 性 最 大 ， 但 彭 增 吉 心 底 认 为 ， 不 可 能 是 自 己 的 太 太 作 案 。
彭 增 吉 对 林 黎 云 太 了 解 了 。 自 己 有 外 遇 ， 与 纪 然 冰 的 关 系 ， 林 黎 云 早 就 知 道 。 记 得 1992 年 林 黎 云 还 曾 到 上 海 去 找 过 纪 然 冰 ， 要 求 纪 然 冰 退 出 这 种 关 系 。 虽 然 言 辞 激 烈 ， 但 彭 增 吉 知 道 林 黎 云 深 爱 着 自 己 ， 深 爱 着 两 个 儿 子 ， 深 爱 着 这 个 家 庭 ， 她 不 可 能 亲 手 将 这 一 切 毁 了 。
彭 增 吉 这 个 新 年 也 没 法 安 心 过 ， 他 坐 在 家 中 客 厅 的 写 字 台 前 ， 心 中 想 着 中 旬 将 要 会 同 警 方 提 出 悬 赏 捉 拿 嫌 犯 的 事 情 。
电 话 铃 响 起 。
彭 增 吉 拿 起 电 话 。
“ 哈 罗 ， 这 是 美 国 橙 县 警 方 ， 我 是 鲍 勃 · 鲁 塞 尔 。 彭 先 生 在 吗 ? ”
“ 我 就 是 。 ” 一 听 是 美 国 警 方 ， 彭 增 吉 感 到 几 分 兴 奋 ， 莫 不 是 破 案 了 ?
“ 嗨 ， 你 好 。 ” 鲁 塞 尔 声 调 平 和 。 “ 关 于 上 次 我 们 讲 定 在 一 月 中 旬 考 虑 悬 赏 的 事 情 ， 我 想 可 以 办 理 了 。 ”
彭 增 吉 一 听 ， 知 道 警 方 还 没 有 破 案 。 “ 那 么 我 在 中 旬 赶 到 美 国 来 吧 。 ”
“ 我 们 考 虑 在 正 式 悬 赏 之 前 ， 有 几 件 事 办 一 下 ， 我 们 希 望 最 后 一 次 验 一 下 你 太 太 的 血 。 希 望 你 与 太 太 能 够 一 起 来 一 下 。 另 外 ， 你 可 以 将 以 前 的 资 料 一 起 带 来 ， 最 好 在 最 近 几 天 。 ”
彭 增 吉 连 忙 说 ： “ 可 以 ， 我 一 到 美 国 就 通 知 你 。 ”
鲁 塞 尔 又 说 了 一 些 关 于 此 案 如 何 如 何 复 杂 ， 线 索 至 今 尚 未 得 到 等 等 的 话 ， 就 挂 断 了 电 话 。
彭 增 吉 通 完 电 话 ， 心 中 就 想 ， 说 美 国 警 方 厉 害 ， 我 看 也 不 过 如 此 。 这 个 案 件 算 是 办 不 了 了 。 既 然 警 方 没 有 法 子 破 案 ， 我 只 有 借 助 私 家 侦 探 了 。
彭 增 吉 走 到 窗 前 ， 阴 沉 的 天 空 中 ， 卷 着 一 丝 丝 潮 湿 ， 他 端 起 桌 上 的 茶 ， 一 饮 而 尽 。
林 黎 云 轻 手 轻 脚 地 回 到 家 ， 她 没 有 惊 动 在 灯 下 看 书 的 丈 夫 ， 径 直 走 进 厨 房 。 最 近 几 天 虽 然 是 休 假 ， 夫 妻 之 间 却 没 有 多 余 的 话 可 说 ， 她 走 出 厨 房 门 ， 一 愣 ， 彭 增 吉 在 书 桌 前 转 过 身 ， 灯 光 在 他 背 后 ， 映 出 一 个 巨 大 的 黑 影 。
“ 美 国 警 方 要 我 们 一 起 去 谈 悬 赏 的 事 。 ” 彭 增 吉 的 声 调 还 是 那 样 沉 稳 。
“ 噢 ， 那 你 去 吧 。 ” 林 黎 云 漫 不 经 心 地 把 窗 台 上 的 一 盆 花 放 进 厨 房 ， 生 怕 夜 深 冻 着 它 们 。
“ 不 ， 我 们 要 一 起 去 。 ”
“ 为 什 么 ? 要 悬 赏 捉 拿 凶 手 ， 你 可 以 一 个 人 去 谈 。 ”
“ 警 方 要 你 一 起 去 ， 说 是 要 再 验 一 次 血 ， 以 排 除 最 后 的 嫌 疑 。 ” 彭 增 吉 很 坚 决 地 说 道 。
“ 不 是 说 已 经 排 除 了 吗 ， 上 回 去 美 国 ， 警 方 已 调 查 清 楚 ， 才 准 我 们 回 台 湾 的 。 ”
“ 是 的 ， 警 方 已 排 除 了 我 们 的 嫌 疑 ， 但 这 一 次 是 去 谈 悬 赏 ， 在 悬 赏 之 前 ， 验 一 次 血 也 是 例 行 公 事 啊 ! ” 彭 增 吉 的 口 气 非 常 坚 决 。
不 管 在 婚 前 还 是 婚 后 ， 林 黎 云 永 远 听 从 丈 夫 的 意 见 。 对 于 彭 增 吉 的 每 一 个 决 定 ， 林 黎 云 总 认 为 是 对 的 。 而 凭 着 对 彭 增 吉 的 信 心 ， 林 黎 云 看 到 了 他 们 打 拼 事 业 一 步 步 获 得 成 功 。
“ 那 么 ， 你 是 一 定 要 我 去 罗 ! ” 林 黎 云 带 着 几 分 迟 疑 。
“ 要 说 清 我 们 的 冤 枉 ， 还 一 个 清 白 ， 我 们 一 起 去 。 你 知 道 那 些 人 的 恶 毒 用 语 吗 ? ” 彭 增 吉 欲 语 又 止 ， 纪 然 冰 姐 姐 纪 然 波 那 狠 毒 的 咒 言 在 耳 边 响 起 ： “ 我 妹 妹 就 是 被 你 老 婆 杀 死 的 ， 你 们 全 家 人 都 不 得 好 死 ， 将 来 终 有 一 天 受 到 报 应 。 不 得 好 死 … … ”
“ 你 一 定 要 去 。 ” 彭 增 吉 口 气 十 分 坚 决 地 说 了 这 五 个 字 ， 就 再 也 没 说 话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