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 威克岛会议之后,麦克阿瑟继续沉浸在仁川胜利的喜悦中,日子过得轻松愉快。 美国总统亲自飞到威克岛和他会晤,这件事本身说明麦克阿瑟在美国政治中举足轻 重的作用。世界的目光关注着朝鲜战局,而他麦克阿瑟将军当然是舆论注意的焦点。 杜鲁门和他在威克岛握手的照片刊登在美国和世界各地的报纸头版上,这使他的自 尊心得到不少满足,尽管他从心眼里对民主党这位靠运气和钻营接替了死去的罗斯 福继任总统职位的家伙并不那么瞧得起,不过他毕竟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呵。总 统能屈尊来会晤他,这并不说明总统的礼贤下士,并不说明,谁不知道杜鲁门的粗 暴无礼和缺乏教养?为了一篇攻击他女儿玛格丽特.杜鲁门的演唱会“非常糟糕”的 文章,这位总统可以化名撰文,用所有找得出的漫骂语言还击那位“下流无耻”的 文章作者。杜鲁门来会晤麦克阿瑟决不是杜鲁门把荣誉给麦克阿瑟,而是麦克阿瑟 把仁川胜利的巨大花环套在了杜鲁门的脖子上。要说感谢,那应当是杜鲁门和美国 感谢麦克阿瑟五星上将,而不是相反。随着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向朝鲜北部边境的 迅速推进,胜利将演出最后热烈的一幕,到那时候,朝鲜半岛将统一在大韩民国的 旗帜下,他麦克阿瑟将再一次出席盛大的交接方式——他将把整个朝鲜半岛交给李 承晚,而不仅仅是南半部。阿承晚还会老泪横流吗?还会称他是“大韩民国的救星” 吗?在隆重的方式上,他将仍然穿上那套旧卡叽布军装,戴上那顶二次大战时的旧 军帽,仍然用那只玉米棒芯做的烟斗——这个形象将留在李承晚、留在大韩民国、 留在世界人的印象中,这个传奇的人物不是上帝,是他,陆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 到那个时刻,杜鲁门和艾奇逊、布莱德雷之流才会知道,对于统一全朝鲜将这个半 岛置于美国势力范围之内的胜利来说,仁川登陆的胜利只不过是一个序幕。 ——麦克阿瑟就是生活在这种踌躇满志的心态中,日子过得真是惬意。 然而好景不长。 十月十九日第八集团军攻克平壤之后,有关中国军队越过鸭绿江的消息就一再 地传到东京他的联军司令部。 之后,南朝鲜军队抓了几个中国俘虏,审讯的结果是,中国军队已大规模跨过 鸭绿江。然而,面对这个情报,麦克阿瑟不相信:抓获的只是一些中国普通士兵, 一个普通士兵能知道中国介入朝鲜战争这样的高级机密吗? 十月二十五日以后,抓获零星中国士兵的消息不断传来。麦克阿瑟相信,中国 是象他们公开宣传的那样,派出“志愿军”人员参战了,不过,他和威洛比根据各 种情况判断,这些中共“志愿”参战的人员,大约不过一至两万人左右。对联军构 不成威胁。 直至十一月初第八集团军的沃克和第十军的阿尔蒙德都向他报告,部队在向朝 鲜北部边境挺进时,遇到了有组织的中共正规军队的抵抗,联军由于给养不继,一 线只有少量部队,因而开始遭受伤亡,到这时,麦克阿瑟依然不相信中国敢于冒和 美国全面战争的危险,以衰弱的国力而介入朝鲜战争。中国人到底过来了多少军队 呢?麦克阿瑟宁愿相信,中国唆使一些志愿人员越过鸭绿江,无非是想帮助北朝鲜 的残余部队在朝鲜设法保留一个名义上的立足点,至于那些夜间从鸭绿江桥上开过 来的汽车,肯定是在给北朝鲜的军队输送增援物资。 既然如此,麦克阿瑟就应该针锋相对:迅速向鸭绿江一线攻击前进,不使北朝 鲜人在中国人的帮助下建立防御堡垒,不给他们以重整旗鼓的时间。而且,华盛顿 当局的指示又是那么具体而明确: 万一中国共产党未经事先宣布在朝鲜境内任何地点公开或隐蔽地使用大量 部队,那么,只要根据你的判断认为现归你指挥的部队所采取的行动有可能获 得胜利的话,你应继续采取行动。 毫无疑问,答案是一个:进攻,进攻,还是要进攻。 但是华盛顿到底沉不住气了。面对中央情报局提供的有关中国军队参加朝鲜战 争的多次情报,杜鲁门开始怀疑麦克阿瑟在威克岛向他做过的关于中国人不会介入 朝鲜战争的保证了,他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告知麦克阿瑟,让麦克阿瑟对局势做出 最新的估计。 麦克阿瑟不是已将他对朝鲜局势的估计告诉杜鲁门了吗?中国人不会参战;朝 鲜既将统一;圣诞节前后将把第八集团军调回日本;将两个陆战师调往欧洲——这 个估计难道不准确吗?难道不算最新的估计吗?威克岛会议刚刚开过几天?又要什 么“最新的估计”? 十一月四日,麦克阿瑟向华盛顿当局答复道:“......目前还不可能对中国共 产党在北朝鲜进行干涉的真实性做出有力的估计。......我建议在条件可能还不够 成熟的时候,不轻率地作出结论。我相信最后的估计还有待于更全面地积累军事情 报。” 不料第二天,麦克阿瑟就相继收到了前线的告急电报。 沃克报告说,他所统率的第八集团军在清川江以北遭遇到中共军队的突然袭击, 南朝鲜第二边第六师在温井以东和楚山以南被中共军队包围,几乎被全歼;美骑一 师第八团和南朝鲜第一师十二团在云山被围,大部被歼;向云山增援之骑一师第五 团亦被中共击溃;同时,南朝鲜第八师和第七师在熙川、球场、军隅里一线遭到中 共军队的猛烈攻击,而在鱼城和新义州方向,美二十四师和英二十七旅的部队都遇 到了中共军队的阻击。鉴于此种危急情况,为保护部队避免伤亡,他已下令将所部 撤至清川江以南。 阿尔蒙报告说,美陆战第一师和南朝鲜第一军在长津湖和赴战湖以南的险峻山 地遭到中共军队的强烈抵抗,激战数日无进展,部队伤亡严重,难以按预定计划迂 回江界,与第八集团军会合。 怎么?难道他麦克阿瑟的进攻计划就这么完蛋了吗?难道中国军队真的可以阻 挡联合国军的进攻吗?难道只靠短兵武器而没有空军和装甲部队配合的中共军队不 惜遭到大规模的屠杀? 麦克阿瑟当即决定,应该轰炸鸭绿江大桥,阻止更多的中共军队入朝,切断已 入朝的中共军队的补给线。他于五日晚给远东空军司令斯特拉特迈耶下令,出动九 十架B一二十九轰炸机于次日上午轰炸鸭绿江大桥。 接到上述命令后,斯特拉特迈耶打电话给麦克阿瑟问: “这么说,是要动真的啦?” “当然。” “您知道将军,飞机到了鸭绿江,可不能保证不偶尔飞到对岸去,炸弹纷纷落 下,也难免会落到中国境内......这会引起什么政治上的后果呢?” “你他妈难道不明白,中国人已经过了鸭绿江,和第八集团军干上了吗?” “请原谅,我将执行您的命令,但是,涉及到轰炸朝鲜和满州边境线的问题, 我应该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报告——如果他们不反对的话,明天我的轰炸机群就起飞。” “随你的便吧。不过我告诉你,我是联合国军的总司令,我没有别的要求,对 于我的任何一个下属,我所有的要求都归结为一句话:执行命令!” “但是......” “怎么?你会想布莱德雷或是马歇尔会不让我这么干吗?笑话!战区最高司令 官的有关作战问题的具体处置办法——不受干涉!” 麦克阿瑟气愤地挂上了电话。 ——从仁川胜利到威克岛会议以来,他的良好的精神状态开始受到了破坏。 胜利的欢乐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怎么会呢?麦克阿 瑟摇了摇头,拿起了他的烟斗。 二 十一月六日早晨七点钟左右,麦克阿瑟象以往任何一天那样按时起了床,穿着 他那件胸前印有一个黑色A字的灰色西点军校浴衣,到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便来到 二楼的餐厅,在餐桌旁的座位上坐下来。 这时候,他豢养的四条狗便一齐汪汪叫着,欢蹦乱跳地跑进餐厅——每天一清 早,麦克阿瑟总要一一接见这四只宠物:那条名叫布莱基的长耳狗最通人意;那条 名叫布朗尼的日本西巴猎狗是日本皇室一位贵族送他的礼物;还有一条名叫尤琪的 阿基塔白狗,混身雪白,无一要杂毛;当然;名叫科科的那条小长耳狗一样让他喜 爱。 四条狗排成一路纵队跑到他的跟前,舔他的脚和他瘦长多毛的手,向它们的主 人致敬。紧接着,麦克阿瑟的夫人琼和他的小儿子阿瑟连同孩子的家庭教师吉本斯 夫人便相继来到餐厅,大家见面问好,之后一一坐在餐桌旁。 饭前照例要进行祈祷。在四处乱跑的狗们的包围中,吉本斯夫人用她那柔美的 女中音朗读一段英国国教祈祷书。麦克阿瑟则念一段圣经——尽管他时常念得有些 马虎,声音似乎含混不清。 早餐是丰盛的,有咖啡、烤面包、鸡蛋和麦片,也有足够用的新鲜水果。一家 人津津有味用着早餐,偶尔麦克阿瑟会同他年轻的夫人说一两句玩笑话。比如他常 取笑她,在盟军进驻东京而日本投降后,日本天皇头一次到麦克阿瑟的官邸来拜访 他,琼夫人则躲在里间门后从门缝中偷偷观看日本的天皇——”琼,我猜想你当时 一定以为会见到一位英姿潇洒的男人,为此你的心跳一定加速。遗憾的是你见到了 一位精神萎顿的老头儿,并且个头比我矮一头......”于是,琼夫人那颇具诱惑力 的女性的笑声便同几只狗的叫声一同在餐厅里震荡着,而麦克阿瑟便会非常开心地 吞下一只白煮蛋或是喝下半杯香浓可口的咖啡。 现在,十一月六日的早餐桌上,麦克阿瑟向夫人提起的闲话是关于杜鲁门在威 克岛交麦克阿瑟带给琼夫人的礼物:布隆糖果。 “只有上帝才知道杜鲁门是用什么方法打听出麦克阿瑟的夫人喜欢布隆糖果, 而这种糖果在东京的商场里都不出售......”麦克阿瑟说着,呷了一口咖啡。 “喏,他一送就送了十磅,”琼夫人伸开双臂比划了一下,“一大堆,够我吃 到新总统上台了!” “哈里曼告诉我,在美国,杜鲁门吩咐人买了五磅装一盒......后来到了夏威 夷,又碰到商店卖一磅装一盒的,哈里曼告诉杜鲁门,似乎还是一磅装一盒的好, 于是又买了五盒一磅装的,这样,你就得到了十磅布隆糖果......” 琼夫人的笑声又在餐厅里飘荡了,然而今天麦克阿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早 早地结束了早餐,回到他的卧室——四条狗紧紧地跟随着他,开始做他每天必做的 健身操。 麦克阿瑟的健身操是他自编的一套固定而简单的弯腰抬腿的动作,每一条狗都 知道他的这一套动作程序,都围在他四周摇头摆尾地配合着主人的节奏。 当麦克阿瑟做完健身操,开始看报纸和处理信件的时候,这些狗便一个个知趣 地溜走了。 十点半左右,麦克阿瑟告别琼夫人,由两名警卫人员陪同,乘坐他的凯迪拉克 牌黑色轿车驶抵东京第一大厦,来到六楼他的办公室开始处理公务。 ——就在这天午后不久,他的助手惠特尼给他送来参谋长联席会议发自五角大 楼的一封电报: 根据总统指示,在接到进一步命令前,推迟对满洲边界五英里以内目标的 轰炸。迫切需要你对形势做出估价,并说明下令轰炸鸭绿江桥梁的理由。 ——布莱德雷难道神经失常了吗?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在指挥朝鲜战争还是我麦 克阿瑟?推迟轰炸?说明轰炸的理由?究竟我是白痴还是布莱德雷患了神经官能症? 中国人已经不宣而战,阻挠了我的进攻作战,难道还要让中国人继续毫无顾忌地从 鸭绿江桥上源源不断地开进朝鲜吗? 麦克阿瑟的嘴角紧绷,由于气愤而神经质地颤动着。他把那份电报扔在桌上, 迈动着长腿,从灰色的军用地毯上踱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初冬的凉风和着正午 的阳光一齐涌进室内,挟裹着东京都市的喧嚣声浪。 征服日本的军队一样要征服朝鲜,决不能被中共的军队所阻挡......你是战区 最高指挥官,对战争负直接责任的是你麦克阿瑟,而不是参谋长联席会议那帮吹毛 求疵的家伙!谁要干涉他的战场指挥,那么就让谁来对战争的胜负而承担责任吧, 看看布莱德雷或是马歇尔谁有这个胆量! “惠特尼,”麦克阿瑟转过身叫道,“立即以我的名义给五角大楼发报——” 惠特尼从公文夹里取出纸笔,麦克阿瑟不慌不忙地掏出烟斗点上火,吸着烟, 字斟句酌地口授道: 华盛顿 参谋长联席会议布莱德雷将军: 大队的人马和物资正从满洲涌过鸭绿江上所有的桥梁。这种移动不仅使在 我指挥下的部队陷下困境,而且有使我军全部被歼的危险。过江的实际移动可 可以夜幕的掩蔽下进行,而鸭绿江和我们的防线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敌军 可以不必十分顾忌空袭的威胁,展开对我军的攻击。唯一阻止敌军增援的办法 就是发挥我们空军的最大威力,摧毁所有的桥梁和在北部地区所有支持敌人前 时的设施,每小时的迟延都将付出大量的美国人民的其他联合国人民的鲜血。 新义州的主要渡口要在最近几小时内轰炸,而且这个任务实际上已准备就绪, 我是在我所能提出的最严重的抗议之下暂缓进行这次袭击,并执行您的指示。 我所命令的行动是完全符合战争原则和我自联合国所到的决议和指示的...... 我不愿过分夸大您所加于我的限制将在物质上和心理上造成严重损害的后果。 我希望这件事立即引想总统的注意,因为我相信您的命令很可能要导致严重的 灾难,如果不是总统亲自和直接了解这种情况,我是不能担当这个责任的.... ..时间是如此的紧迫,我要法语立刻重新考虑您的决定,在等待您的决定时, 自然完全遵照您的命令行事。 陆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 “不要忘了签上日期:一九五零年十一月六日。”麦克阿瑟吩咐惠特尼。 看看谁敢负这个责任!麦克阿瑟心想。 三 麦克阿瑟的估计无疑是对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一接到他 这份由东京发来的怒气冲冲的电报,一分钟也没耽搁,立即要通了白宫总统办公室 的电话,他的显得紧张的声音使杜鲁站感到有些吃惊。 “是这样,总统先生,我不得不未经允许,就直接将电话打到您的办公室,因 为这里有一件紧急的事情......” “好吧奥马尔,我向来随时准备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时常和你谈谈...... 什么事情让您这么着急呢?”杜鲁门显得比较沉着,讲话用的是一种轻松的调子。 “您知道,昨天,远东空军司令斯特拉特迈耶将军向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例行报 告一件事:麦克阿瑟命令他出动九十架B一二十九轰炸机去轰炸鸭绿江大桥,而我们 将此事立刻向您报告......” “您是怎么了,我的将军?我难道会把昨天发生的这件重要的事情忘掉吗?当 时距斯特拉特迈耶的飞机起飞时间只有三个多小时了,我不是命令暂缓执行这次轰 炸吗?” “是的,我们按您的批示给麦克阿瑟发去了电报,但是,今天,我们收到了麦 克阿瑟的回电,他对此提出了严重抗议,看来好象形势非常危急,他要求我们重新 考虑暂缓轰炸的决定......” “噢,是这样,那么让我们听听麦克阿瑟将军是怎么说的吧——你把他的电报 读给我听好吗?” 布莱德雷在电话中一字一句地把麦克阿瑟的电报读给杜鲁门听。随着布莱德雷 那浑厚的男中音,杜鲁站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刚刚在十一月四日,麦克阿瑟还就中国军队是否大规模 介入朝鲜战争一事打电报回复说:“我建议在条件可能还不够成熟的时候,不轻率 地作出结论。我相信最后的估计还有待于更全面地积累军事情报。”现在过去不到 两天,难道条件就成熟了吗?军事情报就积累得全面了吗?以至于他坚持要轰炸鸭 绿江大桥,否则就会被“大队的人马和物资”,“从满洲涌过鸭绿江上所有的桥梁”, “使在我指挥下的部队陷于困境,而且有使我军全部被歼的危险”?难道短短的两 天时间,局势就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吗?杜鲁门感到非常吃惊。 他当然不会忘记,不久前在威克岛,那位五星上将抽着欧古楠根烟斗,悠悠地 喷吐着烟雾,毫不怀疑地向他保证:一旦中国人参加朝鲜战争,他将让对方遭受到 有史以来的最大规模的屠杀。因此,他断言中国人不会介入韩战。为了麦克阿瑟的 这种保证,杜鲁门甚至安下心来,在从威克岛飞往美国旧金山的途中,安安稳稳地 睡了几次好觉。在旧金山歌剧院,他向美国各界人士发表了信心十足充满乐观的演 说,博得了听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他说:“我才从威克岛回来,在那里我和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进行了一次令 人非常满意的会谈......麦克阿瑟做为战区司令官亲临其境,最了解当地情况。他 掌握大量的情报,这对我们所有的人,在这个危急关头,正确地决定政策都会有帮 助。” 他说:“麦克阿瑟将军告诉过我朝鲜的战斗情况。他描述了在他指挥下的联合 国部队的光辉的成就。和大韩民国的部队一起,他们打退了侵略的浪潮......在朝 鲜的联合国部队正获得惊人的进展。然而在那边的战斗尚未结束。北朝鲜人继续进 行着顽强的、但是徒然的抵抗。” 他说:“五年以前,在旧金山这个城市里我们曾希望苏联会跟我们合作,为建 立持久的和平努力......但是共产帝国主义不愿意这样做。苏联不但不和其他国家 的政府在互相尊重和合作之下工作,反而企图扩张势力,控制其他国家的人民,走 上了苏维埃型的新殖民主义的道路。这种新的殖民主义已经使一些过去曾经是自由 的国家完全遭受它的控制和剥削......” 他说,他说......——在旧金山歌剧院那个令他难忘的晚上,他说了很多很多, 美国人把一阵阵激动人心的掌声和欢呼毫不吝惜地赠予总统,而总统杜鲁站则把从 麦克阿瑟那里借来的胜利有保证的光环,套在每一个听众的脖子上,呵,那是多么 令他激动不已的良宵之夜呀! 眨眼间,一切都烟消云散。中国人不但极其大胆地跨过了鸭绿江,阻挡了联合 国军的北进,而且已使麦克阿瑟的部队面临“全部被歼的危险”......这到底是怎 么一回事? “喂,喂,总统先生......” 话筒里传来布莱德雷的声音,杜鲁癯才意识到,布莱德雷早已把麦克阿瑟的电 报读完,而他则陷入一阵心神慌乱,以至不知不觉地拿着话筒深思了好久。 “您说吧奥马尔,我在听着呢。”杜鲁门定了定神, 对着话筒说。 “轰炸鸭绿江桥就可以阻挡中国人进入北朝鲜,我看这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 而且,要不了多久,鸭绿江就会封冻了,到那时候,十轮卡车可以任意从鸭绿江任 何方向开过来......”布莱德雷不敢承担反对轰炸鸭绿江的后果,但是,那位骄傲 的五星上将把他的任何一项命令都描述得那么必要和迫切,确实使他心中不快。 有什么办法呢?战场指挥官是他麦克阿瑟,他为了战争的胜利,提出要轰炸鸭 绿江桥,你若反对他轰炸,那失败的责任就是你的。而胜利真是让人求之不得呀...... “我看,奥马尔,”杜鲁门终于有气无力地对布莱德雷说,“既然如此,那么 就让他干吧。” ——麦克阿瑟的目的达到了。 几个小时后,斯特拉特迈耶便命令九十架B-29轰炸机起飞。不久,海军的飞机 也加入了轰炸机群。于是,在漫长的鸭绿江上的各个渡口,连同附近的城市、村庄, 以及从鸭绿江通往朝鲜的各条运输线都反反复复地遭到美国轰炸机群的大规划轰炸。 飞行部队按照麦克阿瑟的命令,“作战机组人员只要一息尚存就要不断地飞行......, 摧毁敌人的全部交通运输和一切设施、工厂、城市和村庄。”朝鲜北部淹没在一片 硝烟火海中。其中尤以新义州遭到的破坏最为严重,成百架飞机列队向新义州实施 地毯式轰炸,由南到北,由西向东,一遍又一遍,城市化为一片瓦砾。轰炸结束后, 大火还在新义州熊熊燃烧了三天三夜。 当麦克阿瑟得知中国军队在西线和东线都开始溃退的消息时,他毫不怀疑这是 他的空军辛勤工作的结果。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啦,大批的中国军队已被阻在鸭绿江 北岸,而在鸭绿江以南的朝鲜境内的中国军队为数不多,且遭到他的空军的大量杀 伤,不是开始溃败了吗? ——麦克阿瑟踌躇满志,又在计划下一次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