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户口、程序和它的负面效应 据白宝山交代,他第一次来到派出所,是由大弟陪同一起来的。 见到负责户籍工作的片警,他呈上释放证和有关材料。释放证上标着这样一行 字:“本人必须在3月24日前将本证明书送达北京市石景山区×××派出所,办 理户口登记手续。”这位片警正忙着其他事情,晾了他一阵,口气冰冷地说:“户 口马上办可办不了,起码要等半年。”白宝山口吃,一着急就更口吃,他结巴着顶 撞了一句:“我有释放证,为……为什么还要再等半年?”片警听着不舒服,慢悠 悠地说:“你要是这样讲话,那就再等两年。” 白宝山受到深深的刺激,一种愤懑、一种敌意,甚至一种仇恨意识,立刻从心 底翻了上来。在此之后,他一遍遍地跑派出所,开证明,冲洗照片,填写表格。事 情果然像片警所说的一样,被一次次地向后推延。白宝山的户口问题,始终没有得 到解决。 关于白宝山申报户口的问题,有关部门做过调查。派出所原负责该片的那位片 警说:“1996年3月,白宝山持释放证来我所办理户口,我要他写出书面申请, 交一寸免冠照片,4月份交来,因照片不符合规定,要他补照。几天后重新交上来 之后,我对其进行入户调查走访,多次上门,白宝山均未在家。5月,白宝山的姐 姐称他已上外地。11月,我把白宝山的户口事宜转交给新任外勤民警小吕。”字 里行间,都是秉公办事。那么,白宝山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呢? 新任民警小吕接手后,曾去白家访问,白宝山外出未归。1996年12月派 出所核查户口,小吕在白家见到了白宝山,与本人做了谈话,访问了周围群众,掌 握了基本情况。1997年3月向上申报时,再次到白宝山家回访。白宝山的大弟 说,他已去了外地。白宝山的户口于1997年8月25日由北京市公安局批准入 户。 在给白宝山办理户口的一年半时间里,白宝山作案10余起,杀害15人,而 他的户口批准日,恰好是白宝山做最后一案,杀掉同伙的前一天。白宝山的户口办 下来了,距注销它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发人深省的讽刺。 在法庭上,白宝山一遍遍地强调,他之所以重新犯罪,就是因为派出所不给上 户口。“不给我办户口,就是不让我生活。我只能去抢。我认为,派出所故意刁难 我。” 不久之后,北京石景山模式口后边的小山上,时常出现一个穿着绿军服的高个 子男人。他在山道上锻炼跑步,在一些军事机关驻地的周围潜伏下来,静静地观察 ———他在小心翼翼地选择着他的目标。 白宝山出狱时为自己设计了两条道路,回北京不到一个月,他就认为第一条道 路已被堵死,他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他要抢劫武器,在他仇恨的意识里,抢到武器 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死那个片警。 在一个月内连续不断袭击军人哨兵的犯罪分子正是白宝山。 3月31日晚上,白宝山跳墙进入电厂,并没想当天动手,他是来踩点的。但 他遇到了好机会———值勤哨兵身体不适,蹲在地上呕吐。这使他轻而易举就得了 手。 搞到枪,白宝山反而冷静下来。他想,杀掉那个片警,他的户口问题也解决不 了,还会暴露他自己,那就不如先干点别的。“五六”式步枪目标大,不好隐藏。 他便在附近的山上挖了个洞,把步枪埋了起来。有了枪白宝山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但长枪携带不方便,白宝山打算利用长枪再搞短枪。于是他袭击了装甲兵司令部留 守处的哨兵,但他不知道哨兵背着的是空枪套,里边并没有装枪。在逃跑时,又与 突然出现的巡逻警车发生枪战。 这次遭遇战后,白宝山停止了在石景山区再次作案的企图,但他并没放弃“搞 短枪”的目标。 白宝山二姐在房山县某农场工作,他看望二姐的途中经过八一射击场,偶然发 现这里的哨兵佩带着短枪。于是就发生了“4·22”枪案。 枪案发生后,他来到母亲家,这时他已不住母亲家,母亲为他租了间小房,白 宝山单独住在外边。这样,家人就更不知道他晚上都在做什么。 白宝山连续作了4案,都逃避开警方的打击。他并不把杀人当回事,毫不顾及 他所造成的后果。他多次开枪,打死打伤军人和警察。 除了与巡警交火是一场遭遇战,其余全都是他有预谋地在进攻。 白宝山已成为一个冷血动物,一部血腥的杀人机器。他的残忍性就在于:当他 确定了某一攻击目标之后,无论是谁阻碍了他,他都要把对方在肉体上消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