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谁是工头 秀儿搬了新居,才住进去没几天洗手间的水路就堵了,没有办法只好找来装修 队来修。 当秀儿把七八个工人领进来的时候,大龙站在窗子上沿的笼子里已经将他们一 眼扫尽:这帮人不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工人,倒像是从街边撮来的民工游击队。 可是也不对,大龙心里琢磨,这帮人带的家伙都像那么回事:有像卡宾枪式的 大冲气钻、有两个壮汉抬进来的通道机、还有测水仪、测压仪等等。但愿这帮人能 把洗手间的水路给通了,也赶紧去除秀儿的一块心病,否则她一天到晚唠叨,干什 么都不踏实。 眼见着秀儿将该干的活儿布置完毕,大龙尖声干咳了两声,秀儿以为大龙有事, 就走到笼子跟前。 “怎么着大龙,看他们衣衫不整、形迹可疑,你是不是想来一番攻心谈话,好 让他们坦白从宽呀?”秀儿笑着说道。 “有秀儿主子在上,我怎么好意思先来呢?就算对一堆电线杆子讲话,也得二 把手主持,由一把手主讲呀!”大龙嘻嘻笑道。 “算你还明白。”秀儿掐着腰斜了大龙一眼,突然用手拍了一下笼子:“你倒 大言不惭,准封你当二把手啦了?” “嘿嘿,这屋子只有咱们俩,你荣任头把交椅,本鹦鹉就只好屈居次席了。不 过次席也挺好,既有仅差一把手半格的待遇,还不用承担什么沉重的责任……” “别做梦了!”秀儿撇了撇她的樱桃小嘴,“以后我要交男朋友、要结婚,我 还要再领条狗进家,再领只猫进门,没准一高兴还养一只小浣熊什么的,你可以这 会儿就到秤上掂量掂量,看看有没有二把手的份量了?” 大龙用翅膀外侧捂住了自己的尖嘴,故作痛不欲生状,“唉!——我这辈子是 没指望了,二把手没戏,恐怕连三把手也悬了,我只有考虑当您的大秘了,好在大 秘紧跟一把手,也可以手眼通天,勉强算得上事业有成吧!” “真不愧是个典型的鹦鹉,一身的功夫全落实在嘴皮子上了。”秀儿讪笑道, “好在我这一把手现在还用不着竟聘,否则,单单在讲台上演练嘴皮子技术,我可 能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秀儿主子过奖了!”鹦鹉做了个揖说道:“不过您有所不知,本鹦鹉除了嘴 皮子功夫了得,还有能飞善翔的绝技呢!您要不信,我这就演两手给您看了?” “得了得了!”秀儿回身看了一眼已开始干活的工人,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 道:“今天我们歌舞团还要排练,我不能在这里看着了,你代我履行职责,监督这 帮工人干完活!”说罢,秀儿将大龙从笼子里放出来,然后匆匆转身走了。 屋子里面瞬间特别安静,工人们望着秀儿走后的大门发了会儿呆,半晌才回过 来,开始干活。 主子不在,丫环就要充大。秀儿不在家,大龙自然要耍耍威风。他从笼子门口 向屋里扫视了一下,一个盈步跳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一个工人还没闹清楚大龙是哪个鸟族的成员,便斜眼看着大 龙对旁边的伙伴说:“这厮是什么鸟呀?胆子够大的,主人不在家就到处乱串了! 唉!这世道真是乱哪,连笼子里的鸟儿们都不甘寂寞了。” 那伙伴说:“我瞅着也就是鹦鹉,你刚才没看见那个漂亮妞儿还和他嘀嘀咕咕 说了半天呢!” 那工人则说:“不好说,如今林子太大,各种鸟儿都能领风骚,保不齐这是哪 路货色。就算是鹦鹉,可能也不是中国的鹦鹉,你瞅他那张绿脸,像是从毛里塔尼 亚来的。” 大龙本来不想理会他们,可听到这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飞到洗手间 对面的钢琴上,正色说道:“谁告诉你我是从毛里塔尼亚来的?我就是从南极来跟 你们有啥关系?赶紧干活吧你们,这么爱管闲事怎么连个科长也没混上!” “行、行,你厉害。”那个工人嘴角挂着讪笑说道,“瞧这架式,肯定是鹦鹉 没跑了,这几句倒哧的还挺利索,就是长得太困难了点儿,有点影响市容。” 大龙并不生气,他将两支翅膀左右一搭,气定神闲地说:“老兄话别说得那么 难听,本鹦鹉再困难也是站在富贵美女主子的肩膀上招摇过市,可你老兄长得再精 神,也只能为挣一点儿有数的工钱给富人掏掏厕所,两种境界嘛!” “你——”那个工人被鹦鹉的几句话噎得满脸通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这 时洗手间里面有人招呼去帮忙,那人忙找了个台阶,一闪身钻进洗手间干活去了。 大龙悠闲地在钢琴上来回散步,不时还跳下来走到洗手间的门口假装颇为懂行 地去看一看。 洗手间里工人们用冲气钻打地砖的声音震耳欲聋,烟尘也从门缝里钻出来,开 始在客厅里漫延,呛得大龙连咳了几声。但工人们似乎不以为意,声音越来越大, 烟尘越来越重。 突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抱着包袱的老太太闯了进来,哇啦哇啦说着什么, 可大龙愣听不见,他拍了拍洗手间的门,示意里面停一停。 过了好几分钟,工人们才弄明白了大龙的意思,出来问大龙为什么要停下来。 大龙指了指老太太,“我还不清楚,你们问她!” 老太太一脸惶惑的说:“小伙子们,都地震了你们怎么还在坚守岗位?还不快 跑,保命要紧啊!” 大龙忙说道:“老奶奶慢着!什么时候地震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说:“刚才我刚进厕所,就听脚底下呼悠一下子,吓得我赶紧跑下来了, 可不知怎么就跑到你们家来了。” “老奶奶是几层的?”大龙又问。 “就在你们上头,8 层的。” 大龙一听,坏了,准是冲气钻闹的,他好言劝走了老太太,忙走进洗手间一看, 洗手间从地砖到墙砖都被冲气钻打了个很大的洞。大龙就知道,准是冲气钻打松了 墙体,才让老太太以为是地震了。 “你们这活是怎么干的?让你们通下水道,怎么连边墙也给打了?”大龙站在 洗手间,大声质问。 众人皆默然,还是刚才那位遭受大龙打击的工人说话了:“通下水道为啥要把 墙体给打了?这里面的学问太精深、太难懂,只有像我们这些能站在爱因斯坦肩膀 上的人才能计算清楚,一只只会学舌的鸟儿哪儿能有那么高的智力?顶多陪主人贫 贫嘴逗逗闷子罢了。” 大龙这下被惹火了,他一下子飞起来,冲着那个工人就冲了过去。那个工人没 想到大龙是火爆脾气,赶紧挥手就挡。大龙这一下子冲起来的劲儿也不小,一口就 将这个工人的衣服袖子给撕扯了来。 这工人没想到大龙动了武,便闪了个空档回身去捉大龙,哪知道大龙闪身很快, 让他一下子扑了空。 旁边的工人们见状,也想去制服大龙,没曾想大龙乘他们不备,腾空飞起,迅 速逃出洗手间,重新站到钢琴上。 这几个工人急了,一齐冲到客厅里来,站到钢琴的前面。还剩半只袖子的那个 工人气恼地站到最前面,用手指点着大龙说道:“小样的鹦鹉,你以为你会飞我就 制不了你了?告诉你,老子从小就是靠飞檐走壁混饭吃长大的!这几年本来想收山 不干了,没想到让一只烂鸟把我的武功给勾起来了,那好,大爷陪你玩个痛快!” 说着,这工人就要将那件无半只袖子的衣服脱掉。大龙忙挥了挥翅膀道:“老 兄且慢!这件褂子虽破,好赖也可以当当你的翅膀,要是没了这只破翅膀,你会摔 得很惨的!” “烂鸟少废话!”另外一个工人帮腔道:“看我们不把你的嘴拧下来煮烂了喂 狗吃!” “嘻嘻!”大龙笑着耸耸肩,说:“多谢你们抬举我,封我以‘烂鸟’这一光 荣称号,其实我挺有自知之明,我充其量也就是一只菜鸟,从菜鸟混成烂鸟,我也 算混出模样啦!” “你少得意!看我们几个不把你扁成肉酱才怪?”那个半袖子工人说着便招呼 大家一块上。 “慢着!”大龙大声说道:“你们几条汉子欺侮一只弱小的菜鸟太不仁义,有 本事咱们先单独练练!” 旁边几个人一听先是愣了一下,又想想大龙说的不无道理,就不好意思再出手, 闪到了一边。 半只袖子工人不以为意,嚷道:“不用他们,就我一个也能把小样的鹦鹉给办 了。” 话音未落,他便上来擒着大龙,大龙也不示弱,与他边打边退,直至退了窗户 边,便扭在了一处…… 半个时辰后,秀儿回来了,她一见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非常生气,而大龙则 还站在笼子里,只是地上有几片羽毛。 “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干活儿了?”秀儿气火火地问道。她很快得知了事 情的原委,转身问一个工人:“谁是工头?” “是……我!”楼下一个沉闷的声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