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孟婉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再拖着只长胸部不长脑子的跟班来由自助旅行! “李亚枫?李、亚、枫” 晚上十点,伦敦的街头太过沉静,沉静到几乎令人畏缩。 但她不能畏缩,她还得找到那个脑汁含量太低的同伴。 八月底的伦敦,湿气已经很厚重,闷热的感觉让她穿梭在几条酒吧巷里,边拉 扯白丝上衣。 这不该是一次快乐的自助旅行吗?她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可悲的情况,黑天暗地 的在伦敦街头找人? 天知道,她当初根本就应该闭嘴,别让任何同学听说她要去欧洲自助旅行! 这三位大小姐平时身旁就跟妥了一堆爸爸妈妈哥哥姊姊弟弟妹妹,自己一个人 绝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学毕业典礼上,她们听说她父母送的毕业礼物,就是 让她到欧洲自助旅行三个星期,当场眸光大亮,说什么也非要跟着她来不可。 原本她还想,四个人确实比一个人玩有伴,也就同意了。结果,哈!有伴?她 有的是一堆行李加三个麻烦。 “听说西方人都有种族歧视,而且很严重,我们自己出去玩会不会遇到什么麻 烦?” 临上飞机的五分钟之前,她的同伴还在问这种没营养的话。这不好笑,最好笑 的是,其他两个人还拼命点头附和。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世面?当时她直觉想堵她们这一句。 当然她不能拍胸脯说,西方人没有种族歧视。有是一定有的,但是敢真正表现 出来,通常只有那些中下层阶级的人。 在西方国家那种严谨的法律制度下,什么性别歧视、种族歧视、性骚扰……等, 都是任何人可以合法提出告诉的罪名,而且这类官司对组织形象的损害最大,白领 阶级或大老板们畏之如虎。尤其如果是内部员工提起的歧视诉讼,除了形象受损之 外,公司还得一面被他告到屁滚尿流,一面保障该员工的工作权。 呕不呕?当然呕! 那敢不敢明目张胆拿白眼看人,一副“我就是歧视你”的样子?白痴才敢! 除非在中学校园,年轻气盛的小鬼吵起架来,才会满口“黑鬼、黄猪”的骂; 或者在那种地段较差、教育程度较落后的地区,才有所谓“明目张胆”的种族歧视。 否则与机关行号、 公司团体、 集会结社、旅游景点,只要得摆张门面的,谁敢把 “种族歧视”这个形象往自己身上套? 又不是嫌钱太多,想被告一告,赔给人家贴补一下家用。 那西方人真的就不会种族歧视了吗?想得美!私底下在他们“自己人”的场合, 只怕从台湾猪、中国鬼骂到日本牛,一个个骂得体无完肤。话说回来,咱们东方人 关起门来,还不是把他们从“死洋鬼子”、“蛮夷”、“世界流氓”一路骂到骨子 里去?这样一想,大家也就大哥别笑二哥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越自卑的人,越怕别人歧视他!她张孟婉恰好没有这个长处, 她们三个大小姐平时当娇娇女当惯了,见识浅薄她还能够接受,起码出来玩就 要安分一点。 但她们不! 中途她们和一票也是出来自助旅行的日本女孩相遇,那三位小姐就坚持一定要 大宇同行比较有作。 是啊,是比较有伴!人家性观念开放,又不怕。AIDS,现在结伴到酒吧钓男人, 打算来个一夜春育了, 她就不懂那个闷骚的李亚枫也硬跟着去干嘛?去陪人家玩N 人行吗? 她暴躁地走在伦敦暗道上,每经过一家酒吧,就鼓足了气,大声一唤:“李— —亚——枫!” 还好这整条路都是酒吧,到处流连着不愿归去的夜猫子,音乐声震耳欲聋,因 此她的吼叫顶多被当成另一个喝醉发酒疯的游客,还不至于引来太大的侧目。 平心而论,引来侧目还是有的,因为这位“发酒疯ING ”的东方佳丽,看起来 实在很赏心悦目。 长发带着蓬松的自然髻,随着她左张右望的动作,在香肩上散成一圈狂野的黑 色漩涡。不知是因为伦敦的夜风,或是呼喊过度,她的颊上泛着两抹晕红,娇艳得 引人想咬一口。一双黑眸水汪汪的,宛如随时会渗出水来。丝质白上衣被夜风一吹, 紧贴在她丰润的酥胸前,那是连西方女性都要自叹不如的窈窕身段。至于下半身的 紧身黑长裤,那副完美的臀线简直没有话说!一看就是个销魂蚀骨的大美人儿! “嗨,妞儿,我请你喝一杯吧!”一位英国人坐在露天座位上,对她发出狼号。 婉儿对他冷冷一瞥,大步想离开。 “Yeah!快喝!喝光它!喝喝喝喝——”酒吧里头忽然传来热闹的欢呼。 婉儿蓦地停下脚步,往里头探去。 哈,吧台前围了一堆高头大马的男人,左边几道小一号的身影,不就是李亚枫 和那些来找床伴的扶桑女吗? 她跑了一夜路,吹了一夜风,心头的火可冲了。 “你跟人家挤在这里看什么好戏?我找你找得快疯了!”婉儿钻进人群里,一 把拉往阿枫的手臂往外拖。 她们的家长当初可都是看在有她同行的份上,才点头答应放行,如果任何一个 出了事,她向谁交代去? “婉……婉儿……”阿枫怯怯的拉住她。 “做什么?”她娥眉微蹙的回头。 一堆亮晶晶的眸子凝注在她身上,有蓝的、绿的、灰的、黑的、褐的。 七条大汉围在一小圆桌前,另一侧是三个日本女孩,再加上她和阿枫,只有五 个人。 小圆桌上散着几只空酒瓶,这些酒瓶不只是啤酒而已,还有劲烈有力的伏特加。 桌上五只小酒杯,其中三小杯已空了,另外两杯满盈着灼如刀的透明液体,从满桌 狼籍来看,大家已经喝过一轮了。 婉儿瞄了瞄李亚枫和那三个扶桑女的脸色。显然这一轮,还绝大多数都入了她 们的肚子。到人家的地盘来跟他们拚酒,她们是真的都把大脑掇在裤子里想事情了 吗? “这是怎么回事?”她冷凝着其中一个带头的日本女孩。 “呃……”三个人面围相觑一下,不敢直接迎视她。 “我们……这个……” “这里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外头拦车,你们喝完快出来!”其中一个扶 桑女忽然抓了自己的两个同伴就挤出人群外。 “你!”婉儿连忙想抓住她的手,被溜了去。 人群任由三个日本女人挤出去,却紧紧围拢在她周围。 七个男人近乎着迷的望着她。原来保守的东方女孩之中,也有这种明艳呛火的 典型。其中一个法国游客甚至想伸手摩掌她的脸颊,感觉它是否和看起来一样的柔 腻平滑。 婉儿头一侧,嫌恶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事到临头只能靠自己了。 “就是……弦子她们……”阿枫吞吞吐吐的。 其中一位操着美国口音的男人约莫猜出她在询问始末,便主动提供解释。 “这四位小姐和我们打赌一千块,她们四人可以喝掉这一桌子的酒。如果我们 输,我们付钱,如果她们输……”几个外国男人挤眉弄眼,你碰碰我手肘,我顶顶 你肚子,一副暧昧样。 不消说,如果女方输,他们今天晚上有免费床伴了。 “七个男的对四个女的?”她从齿缝挤出话来逼问阿枫。 阿枫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小姐,你的同伴已经先拿走我们的一千块,现在桌上只剩这三杯酒。你能喝 就喝完它,不能喝就把钱还我们。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能完成赌约,我 们也不会为难你啊!”法国男人给她一个秋波。 “对对对对。”其他人连声附和。 “钱呢?”她不想再逗留在这个是非地。 “在纮子那里。”阿枫低声说。 她们先跑了。 很好!非常好! 婉儿深呼吸一下。 刚才她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现金出来。即使现金带了,她们向来被信用 卡惯坏,一时之间怕也凑不全一千美金。 这此男人看起来只想找艳遇,只要别让他们平白蒙受损失,大概没有胆子当街 掳人。现在的重点只是如何让自己脱身。 “这里我应付就行了,你自己先走。”她不给阿枫拒绝的机会,先把这个烫手 山芋推到人群外。 阿枫犹豫地看她一下,收到她保证和催促的眼光后,只得先走了。婉儿向来是 有办法的!她相信。 确定朋友已安全离开,她随手把皮包往桌上一放,甜甜笑开来。 “男士们,为了三小杯伏特加,你们连绅士风度也不顾了。”那个明艳无俦、 伶俐可人的婉儿出现了。 几个大男人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有两个暗暗在咽口水。 “这是诚信问题,答应的事就要做到,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美国男人受不了 美女的激,替自己辩解。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伏特加,是老板大约翰的数十年精酿。”英国男人看她一 副俏生生的美态,有点不忍心。“不然这样吧!你不用喝完三杯……” 他拿起一个稍大一些的酒杯,把往一中两杯倾进去,倒满了约莫是一小杯半的 酒量。 “喏,就这一杯半,你喝得下去。我们就让你走,那一千块也不用还了。” “对对对对。”其他人又纷纷点点头。 即使最后真的捞不到什么好处,看看美人颊泛芙蓉、媚眼生春的醉颜,解一下 干瘾也好。 “好,一句话!”她干脆地执起酒杯,朝法国男人眨了眨左眼。“我喝得下, 我就走人;我喝不下,那就……” “就怎么样?”七个大男人异口同声。 “还想怎么样?”婉儿鼓圆了水眸。“你们七个人,难道还想合力欺负我一个 弱女子吗?如果喝不下,我每个人奉送一个吻。” 她要吻他们?一群男人登时晕陶陶的。虽然只是一个吻,和预期的香艳落差太 大,不过没鱼虾也好。 “好,那你要一口喝干!”美国男人答应得也很爽快。不是他爱说,大约翰的 伏特加远近驰名,酒量再好的人,顶多喝个三成就醉了。而现在这一杯,起码也要 分成好几口慢慢喝,像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美女,包准一小口就躺平了。 婉儿耸了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似笑非笑的眼神逗得人心痒痒的。纤纤素 手举起酒杯,对大家做一个“CheerS!”的表情,送到唇边。 七个大男人屏气凝神,连其他看热闹的酒客都安静下来。 酒杯倾仰的角度越来越高,原本满满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滑入唇齿间。 酒杯向下甩了甩,以示里面确实喝空,叩!她用力把杯子扣在桌面上。 “还有疑问吗?” 男人们都呆了。 她还没倒? 瞄瞄她的玉颊,没有发红,检查她的眼神,非常清亮;看看她的神情,迷死人 的艳丽。 她没事! 怎么可能?全部的人不敢相信。 “我可以走了吧?”她轻声娇笑。 就这样放她走吗?几个男人不甘心地互视着。可,能不放她走吗?他们先把话 指下去了,四周都是证人,如果现在才反口,他们这张睑皮还要不要? “好吧,你走吧。”美国人不情不愿的让开一条路。她一定是在装的,看看她 走路稳不稳就知道了。 婉儿对所有人抛个得意的媚眼,稳稳走向门口。 “耶!棒极了!”蓦地,所有酒客都为她的表现大声喝彩,鼓掌、口哨、欢呼 一齐迸了出来,几乎掀翻了屋顶。 婉儿走到门口,还大方的回过身,对满屋子人行一个优雅的曲膝礼,当场又引 来另一波欢叫。 “SHIT!”七个大男人郁闷的坐回吧台前。 如果她有一丝丝醉意,他们还能借故送她回家,跟着追出去,可是看她神情这 么稳,而且还拉拢了满屋子人心,现在如果追出去,一定会引起众怒。 真是见鬼的,平白损失了一千元!七个人坐回吧台前,开始喝闷酒。 ☆ ☆ ☆ 来到人行道上,往前走到街口,左转,弯进一条比较安静的巷子里,方才的谈 笑自若全部消散了。 婉儿软软地蹲在墙角,干呕了两声,呕出一些酸气,肠胃终于舒服一点。 其实她的酒量真的很好,也不怕喝酒,方才那杯酒虽然喝得猛了点,却醉不倒 她。比较麻烦的是,她对酒精过敏! 一个对酒精过敏的人可能酒量很好吗? 别怀疑,她就是! 以前,她只要是处在安全的情况下,例如四周的酒友都是可信赖的朋友,喝完 之后也容许她倒头就睡,那么她就敢喝!也因此而养成了不差的酒量,但这并不表 示她就不会过敏。 她的过敏反应和别人有些小差异,既不会起酒疹,也不会休克呕吐什么的。首 先,她的骨头关节会开始发酸,酸软的感觉渐渐扩大到全身,酸到发痛为止,就像 她现在这副站都站不稳的鬼德行。 该死!她感觉自己仿佛静躺了几百年,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她一定得赶在症状 发作之前,回到饭店去。 婉儿勉强运起最后一点力道,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路上。 运气很好,路旁正停着一辆计程车。她颠颠倒倒的走上前,开门挤进后座里。 她虚软的靠在椅背上,终于支撑不住,闭起眼眸。 “麻烦送我回……”她的饭店叫什么名字?该死的!她现在浑身痛得无力,脑 袋都罢工了。 “小姐,我的车已经有人先坐了。”前方传来驾驶带着口音的回应。 她倏然睁开眼睛,迎上一对冷漠的深色眸子里。 啊,真的有人先坐了。对方看起来西装笔挺的,应该还愿意讲理。 “我的身体不太舒服,麻烦先送我回饭店,我愿意加付一倍车资。”她虚软的 低语。 “你喝醉了。”虽然这位先生听起来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一口英文又高雅得过 了分,但不可否认,他有一副醇厚的男低音,很适合唱日本演歌。 “相信我,我的神智很清楚。”她合上眼,暂时没有精力去观察清楚他的长相。 对方沉默了片刻。 “先送小姐回她的饭店。”他终于牵动慈悲心。 “小姐,你的饭店是?”驾驶只要有钱赚,也乐得多跑一趟。 “我的皮包里有饭店名片,请帮我取出来。”她美眸紧闭,模样儿异常纤弱。 陌生男人看了她座位一眼。“你手边没有皮包。” 糟糕!一定留在刚才那间酒吧里了!她不耐烦的眨开一只眼睛。“你要到哪里 去?” “坎莫隆酒店。”陌生男人觑着她,眼底有一种令人难解的兴味。 “那我也到坎莫隆去。”再开一间房,对她不是难事!婉儿又闭上那只眼。 驾驶从后照镜征询的看了陌生男人一眼,他默默点了下头。 引擎声隆隆转动,一骑铁驹驶向夜的深处。 ☆ ☆ ☆ 到了酒店,婉儿立刻发现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身上连一张信用卡都没有时,实在很难说服饭店开间房间给她。 幸好陌生男人很有绅士风度,车子抵达后,还扶她下车,没有立刻离去!她开 始筹思如何脱离这个困境。 “呃,这位先生……”她微仰十五度角……不够高!!只看到一截领带和脖子; 再仰十五度角,总算迎上对方的眼眸。 嗯,他很高! “洛(Rod)。”他回答。 洛,是他的名字吧? 婉儿现在没精神去注意这个小节,酒精过敏影响,她的视线又开始迷蒙了。 “洛先生,如您所见,我没有带任何信用卡在身上,您可否好人做到底,今天 收留我一晚?”她换气了好几次,才把短短几个字说完。 隐约看他脸上有两道黑色的弧形飞了飞,婉儿知道他眉头皱起来了。她赶忙加 一句,“我可以发誓我不是什么落翅仔,只是一个酒精过敏,需要帮助的弱女子而 已。不等对方接口,她又立刻接下去,“而我相信,像您这样的男士,当然会保持 绅士风度,适时提出援手的。” 说完,送他一个甜笑。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多么占优势,也从不吝惜使用。 果然,她向来无往不利的笑容,这次也奏了效。 他只停顿了一下,便扶着她去柜台取回钥匙。两人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婉儿已无力再承担自己的体重,只能软软偎在他身侧,任他揽住自 己。 幸好今天遇上一个够身强体壮的人,待会儿她若昏倒了,也抱得动她。 2001。她垂眼,正好瞄到钥匙圈上的房号。 这酒店也真做作得可以,阁楼就阁楼,还编个2001号来多事。 叮一声,电梯攀上第二十层楼,门开着等他们,但她已经走不出去了。 “稳住。”耳旁有一道微热的呼息轻拂过,下一秒钟,她被拦腰抱起。 真好……找个强壮的男人果然有用。 她软软的垂靠在他胸前,天花板在她头顶上移动。他的动作平稳而徐缓,像波 浪一样,与他高大的身材有些不搭轧,她一直以为高的人容易重心不稳。 婉儿再度合上眼眸,感觉他开门,走一段路,她被放进一张软柔的长沙发上, 空调的舒爽笼罩着她…… 洛扭开茶几上的台灯,淡黄的光线晕在她脸上,足够他细细端详。 她是个东方人,长得不错。事实上,应该算是美丽的。 她的身上有酒味,但脸颊只泛着淡淡的红,方才的对话也一直很清醒,他只能 假设她的虚弱不适是因为生病了。 这女孩有一头丰厚的长发,蓬松黑亮,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话 说回来,东方女人本来就不容易显老。他捻起一绺,由指间感觉发质的细滑。他猜, 这股蓬松感应该是自然髻,因为摸起来没有烫发后的粗糙。长而翘的睫毛在她眼窝 下方散成阴影,替五官平添了几分怜色。 她的五官极美,杏仁形的水眸,俏挺的鼻梁,不必上粉底的水嫩肌肤。一六五 的身材在女人中算是高挑了,酥胸丰满诱人,曲段玲珑,再加上一头狂野的长发, 她不只美,还美得很艳丽。 然而,她的艳并不妖冶,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丽。 “我去拿干净的衣服让你换上。”他俯身对陌生美女说,她含糊的咕哝一声, 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没有就算了,肯收留她已经算善良了!毕竟,贸然留宿陌生人这种事,任何有 理智的二十一世纪人类都不会做,连他都有点讶异自己今晚的大发慈悲。 洛穿堂过户,直接走进卧房的浴室里,先清理自己。 婉儿确定脚步声已经离开,才偷偷睁开眼睛。 “真是有够糗……”这下子联想偷溜的车钱都没有! 四下打量一下,阁楼套房,很大,很豪华,重点结束。 酸软的感觉渐渐从她身上退去,但这只是下个症状的开始。 通常她喝了酒的前一个小时就会像刚才那样浑身无力,无力感退去之后,接下 来就是强烈的嗜睡。 “呵……”她打了个呵欠。完了!嗜睡的症状开始出来了。 可是她绝对不能睡。 如果她现在昏睡过去,没睡超过二十个小时绝对醒不过来,而她明天下午就要 搭飞机回台湾了! 只要她能够撑过这段嗜睡期,等酒意消退一点再睡,那么她的生理作息就会回 复正常。 “撑住,张孟婉!撑住。”她努力揉眼睛,喃喃警告自己。 洛从浴室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娇客正憨憨地揉着眼睛,小菱唇冒出了两个不怎么优雅的大呵欠。 她看起来出奇的可爱! 一个艳丽型的女人,却做出这般稚气逗人的动作,简直是不道德的!他很明显 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悸动起来。 “嗨。”婉儿在沙发上蠕动一下,丝质上衣沿着胸口起伏,露出一片凝脂,完 全不知道带着睡意的自己有多么诱人。 “想换上吗?”他蹲在沙发前,扬起手中的浴袍示意。 “不要,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她又想闭上眼睛了……不行!张孟婉,你不 能睡着!她努力张开眼睛,想替自己找点事做,免得撑不下去。 招子一放亮,便瞧见眼前那张特写的脸孔。 这张脸,很难说算不算好看。他应该三十岁左右,黑发,很中规中矩的长度。 五官虽然端正,但嘴唇太薄,看起来很无情,鼻梁又太挺直,看起来太严格不屈。 总之,他就是那种正经八百型的男人,没有幽默感,一点都不有趣。 倒是他的眼睛长得极好,睫毛卷而翘,连女人都会嫉妒;两颗瞳眸近乎黑色, 犹如夜晚的天空,闪着了两抹星光,注视久了,会有一种沉坠于其中的错觉。 他的五官隐约有东方人的影子,细看了又不太像。婉儿观察了半晌决定,她的 救命恩人应该是个混血儿。 “我抱你进房里睡好吗?”刚说完,洛就后悔了。如果现在抱起她,会藏不住 身体的反应。 “不要。”她又蠕动一下,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几乎像慵懒的猫咪在撒娇。 “那么你留在这里睡吧,我替你拿一床毯子来。”他找个理由进房里加件长裤。 婉儿连忙挽住他。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如果没有人陪她说话,她一定会睡着! 但是,两人的高度相距太多,她一伸手,抱住的是他的大腿。 浴袍下的鼓起再也遮藏不住。 婉儿又掩唇打了个呵欠,精神委靡得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 看来他的娇客是一只开放的小美人鱼!心里的直觉浮起,洛索性坐在旁边的地 毯上,免得让自己太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她是个日本女孩,那么他今晚赚到了。 婉儿眼珠子转了一下。这种瘫软在陌生人房间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丢国人的 脸。 “我叫木村纮子。”她在心里扮鬼脸。木村,原谅我,谁教你们今天晚上要拉 小枫上酒吧,害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宾果,洛微微一笑。 周游列国久了之后,他们西方国家的男人都知道:如果你想钓个艳遇,东方女 人会比西方女人好上手,而东方女人之中,又以日本女人最好夺标。 西方女人太精明了,让你请喝了一晚上酒,可能你连她的唇都吻不到,但日本 女人就不一样了。 日本人开放的性观念在国际间是公认的事,男人包买春团已经不稀奇,现在连 日本女人都有买春团。再加上崇洋的心态作祟,她们向来很乐意在旅途中,和外国 男人来上一腿。 他并不常玩露水姻缘这一套,也不特别喜欢。但是木村纮子今晚已挑起了他, 只要她也愿意,他没有理由委屈自己。 “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如果婉儿精神还健旺,她会看出他眼中的神情已经不一样。 “随便,你高兴就好。”她漾出一抹懒洋洋的甜笑,“陪我做一点有趣的事, 免得我睡着。” 她慵懒的眼神,性感的语调,充满暗示性的话,在在挑逗着他的感官,洛不需 要更多说服了。 “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很有趣。”他放松下来,伸展一个肌理滑动的懒腰。 “什么事?”她水眸一亮。很高兴现场两颗脑袋里,他那一颗是灵光的。 “这件。”洛倾身吻住她。 婉儿愣住。 他合著她的下唇,细细吸吮,舌头在她唇间模拟着暗示性的动作。 呃……她刚刚是不是漏掉什么部分?怎么两个人聊得好好的,突然他就色心大 发了? 她把右手挤进两人的胸膛之间,勉力撑出一丝距离来。 “你不要?”洛感觉到她的抗拒,立刻停手。 男欢女爱总要两情相悦,他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 “要什么?”她软软地问。 “和我做爱。”他回得也很直接。 酒精正在她血管之间游走,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随时想合上眼睛睡觉。 她又懒懒的吁了口气,灯光幽淡,空气之中漫着一股几乎无法察觉的异香,似 乎来自于阳台的花架上,是茉莉吗? 他的体热应和着她血管间的暖意,就像一张大床,铺满了羽毛,让人有一头栽 下去的冲动。 许多平时谨守的分际在这一刻都松动了。 一夜情?有何不可? 他们过了今夜,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而且这里是英国,天高皇帝远,她在 国外干了什么好事,台湾的亲友也不会知道。更何况,自从十六岁那年想和男友偷 尝禁果却未成功后,她一直很好奇欢爱究竟是什么滋味,会让尝过的朋友们这么欲 罢不能。 这位洛先生长相体面,风度翩翩,身材一级棒,还非常有绅士风度。她找不到 任何人比他更适合当自己的“探险对象”。 婉儿柔柔地对他睨了一个笑靥,连眼神都软得像渗出水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 -------- 书拟人生